“作证?做什么证?”
李祥不禁自嘲似地冷笑了两声,其中包含着无奈与悲哀,看着身旁的女妇人,恐怕她现在的心情和她的发型一样,都是一团乱麻,那抽打疯老头的树枝也掉落在她脚边。
“这里难道有警局吗?难道有人会负责这种死亡事故吗?”
其实李祥从离开左星镇开始,就在一路观察,发现途径路过的一些规模较小的城市中,根本没有警察局,或者说,负责城市治安的是其它机构,但这种可能性极其微小。
李祥可不会傻到认为人类能够依靠自己的道德准则来约束自己,所以他现在有些不明白女妇人究竟在担心些什么。
“自从发现了“亥”金属之后,本地区的卢什市政府公安机构早就在三年前遣散了,但工厂的负责人会管理这种伤亡事故,只要你按照实情汇报就可以了,不然会罚款的,那可是我将近半年的工资,如果没有了卢什币,我可能就活不下去了……”
女妇人看着李祥困惑且有些淡漠的表情,急忙向他解释到。
“况且他的死可是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女妇人指了指地上被她踩到泥土中的树枝继续说到。
“这种枝条怎么可能打死人啊?你一定要为我作证,而且我已经对这老瞎子警告了不下十次,他还是一直来,而且见人就上去说他是救世主,工厂的负责人已经给我下达最后通牒了,他只要一靠近住宅区,就要扣我的薪水,我也是迫于无奈才……”
这果然是个疯子……
李祥听到女妇人的解释之后,又低下头看了看疯老头的尸体,他身上的味道是一种食物轻微腐烂的臭味,破碎的墨镜在分裂的那一刻,更是有一股烧焦的味道,一道细微的电光闪烁过后,墨镜已经完全失去了它应有的功能。
李祥轻轻地捻起一块镜片碎片,放在眼前对着即将落山的太阳,透过墨镜的镜片,他所看的到世界除了暗一点外,并没有出现其他变化,至于令人恐惧的冤魂与血海,仿佛随着墨镜的破碎而消失了,或者说是随着疯老头一起消失了……
他恐怕永远都忘不了那副地狱般的景象,想必疯老头也步入了埋藏在地底深处的冤魂大军之中。
“你行行好吧,不要把他的死联系到我身上,我也只是服从工厂的安排,谁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每次他饿到发昏时,都是来找我的……”
女妇人哭丧着脸,蹲在地上,双手合十不停地对着李祥上下晃动,她疲惫的眼睛里,带着乞求的目光,与刚才的母老虎仿佛判若两人。
李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心情甚至有些郁闷,伸出手从疯老头的额头向下抹去,将他死不瞑目的瞎眼给合上,想必他之前一定挨了不少打,李祥也明白,女妇人的行为对于疯老头的死根本无关紧要。
他之所以会突然死亡的真正原因就是心情过于激动,再加上身体虚弱,才会突然猝死,李祥当然不会去歪曲事实,但他要稍微惩治一下女妇人,毕竟她让疯老头生前遭受了不少皮肉之苦。
这也算是给疯老头的安慰吧。
“他确实不是你打死的,可……”
李祥站起身,对着疯老头的尸体默哀了一分钟之后,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看着女妇人,紧皱着眉头说到。
“可你不能把他的尸体扔在这不管吧。”
女妇人听到李祥这么说,当即便感激涕零地看着他,原以为李祥会借此抓住她的把柄,来勒索敲诈她不少卢什币,看来是她多虑了,或许是在工厂呆太久的原因,才会让她这么想。
她常年被管理者和劳动者挤压在中间,也为此受过不少委屈,想乘机抓住她把柄来要挟她办事的人不在少数,所以她处处都谨慎行事,害怕被人举报,扣除她的薪水。
“他会和其他厂工死者一起埋在乱葬山上面的,这也算是对他的补偿吧,虽然我常常打骂他,但是也觉得他特别可怜,如果不是工厂规定的话……”
女妇人真挚的眼神,让李祥信服,说着她还歪过头,又看了一眼李祥身后躺着的尸体,眼中又是一阵感慨。
“不管怎么样,我一定会把他的后事处理好的。”
女妇人态度的转变,让李祥对她刮目相看,似乎她并不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真正的源头是工厂的管理层。
不过,李祥对她口中所说的乱葬山有些疑惑,便开口问到。
“乱葬山?什么乱葬山?”
女妇人仔细端详着李祥的外貌,觉得有些陌生,而且都不知道聚合地区的乱葬山。
“你难道不是聚合地区的人吗?”
“不,我是外地的,不是聚合地区的居民。”
李祥点了点头说到。
“这也难怪你不知道乱葬山,聚合地区各种类型的工厂覆盖区内,没人会不知道乱葬山,只要工厂内的工人出现伤亡事故,就会获得一笔补偿款,而且尸体会被拉去乱葬山入土。”
女妇人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平和,似乎没有那么紧张了,说着也不怕脏,也不怕臭,将躺在地上的疯老头额头上的血迹粗略擦拭了一番,想要把疯老头扛起来,李祥见状便搭了一把手,二人将疯老头的尸体搬到了一辆货车的后备箱山,李祥拍了拍手继续问道。
“难道说工厂内工作很危险吗?”
女妇人熟练地关上了车门,对于尸体似乎并不害怕,甚至有些不太正常,李祥因为职业的缘故,要比常人有更多的机会接触尸体,现在的他并不是很害怕尸体。
可是女妇人的反应让他有些困惑,也正是因为她对于死尸没有反应,才会让李祥困惑异常,要知道,左星镇的居民对于死尸的反应可是很激烈的。
一个正常人是不敢靠近死尸的,更不可能像女妇人这样坦然自若地搬尸体,她站在小型货车对面,内心毫无波动,直视着李祥眼睛,一只手翻开下眼皮,露出大片眼白及下眼皮内的丝状血管,又伸出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用着冰冷地语气说到。
“他们都是累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