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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小人物

天色已然蒙蒙亮,此刻在考察团下榻的迎宾馆三楼的小会议室中,神使大人正在主持一个紧急会议,克里斯长老和宋麗也赫然列席,众人都是正襟危坐神色严峻。

“…萨拉部落伤亡情况统计出来了:折损了十名留守的战士,另有十余名姐妹被敌方掳走…敌人显是调虎离山,先用魔法攻击了西门,旋即趁萨拉族精锐尽出防备空虚之际声东击西发动了这次奇袭…已派出斥候追踪,看对方留下的踪迹,似乎挟持人质撤向了珠岛市区…”

听拉斐尔汇报完,神使大人稍一思索,遂用沉稳果断的声音下令道:

“立刻通知西领地总督任剑辉大人,请他即刻调集警界精英协助搜寻,重点是城中所有的夜总会、仓库等可以藏人的地方…并封锁所有交通要道…对方带着十余名精灵跑不了那么快的…给市长官邸也通个气,请陆柏棣大人也帮忙留个心…另外命令我方斥候继续追踪,并随时与总督府保持联系。”

***

“找、找到了…”已随众精灵在西门口紧张忙碌了半夜的怀钰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精灵战士正指着瓦砾中露出的一片衣角,有些失神的道。

怀钰见状心下一紧,但依然不肯放弃那最后一丝希望,闪电般纵身上前,手脚并用将压在那已毫无声息的小小身躯上的瓦砾小心的挪开…稍一查看,已知小女孩脊柱断裂,不仅如此,她的后脑也受了重创,肋骨断裂并刺入了肺部…然而小女孩的脸依然完好无损,神色依旧安详,已然有些发青的两腮兀自挂着丝甜美的微笑,似乎只是睡着了一般…她已经死了,此刻正平静的躺在这萍水相逢的大哥哥温暖的怀抱中,却再也醒不过来了…

忽然,怀钰似察觉到什么,小心翼翼的用温柔的动作一根根掰开小女孩紧握的右手,只见她手中握着的正是自己给她的那片树叶状的飞镖…或许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依然天真的期盼那和蔼可亲的大哥哥会踏着五色祥云来打救自己吧…

...

怀钰就这样跪在地上,低着头抱着怀中那具已然冰冷的小小身躯,对着远处那座小山丘的方向,一声也不吭,似浑然忘记了时间的流动…他只觉得四周呼啸的山风仿佛刀子一般,在割裂着自己的身体与灵魂,令自己痛楚万分,难以承受…这股痛楚混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无力感,自他的心脏迸发,沿着他体内的经脉向每一寸肌肤蔓延,如同凌¥迟一般…到最后终于彻底爆发了出来。

“我%操&你¥妈——”神迹之城坍塌的西门口,骤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怒吼,穿透了呼啸的山风,传遍了神迹之城的每一处角落,刺进了所有精灵的耳中心里,不知令多少精灵心中暗生恸意,遂生悲悯…

***

“…核对一下考察团的人数,在本座下令之前就让他们待在迎宾馆内,一个也不准擅离;理由就说…神迹之城附近有一条吃人的恶龙出没,恐有危险…”见宋麗似欲开口,罗啸天正色对她道:“你也不准离开。”语气霸道中夹着丝温柔。

“报——萨拉部落被掳走的姐妹们有下落了…”一声语带颤抖的通报打破了这紧张时刻难得的瞬间旖旎。

***

如果时间是一座可以随意调整行进方向的钟摆,那么不妨将其指针反方向回拨一个时辰,去回溯一番一个时辰之前离神迹之城不远处的某地发生的一幕:

“老大!要发的传单全部撒出去了…”一名伶俐的黑衣小厮走进了一间狭***仄的地下室,小心翼翼的朝一名背对自己站立的白衣男子禀告道。

那男子闻言缓缓回过头来,只见这人年纪并不大,长相算得清秀,只嘴边有些趣青的胡茬和那双隐现恨意的眼睛透着几分彪悍倔狠,此刻那双眼睛中更流露出一丝扭曲的快意。

如果有人仔细研究过大陆考察团的花名册,一定认得此人名叫张强,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名字…不知为何,他本应随着代表团一起在神迹之城中下榻的,此刻却出现在这间暗无天日的小屋子中。

“很好!掳来的几个精灵呢?”张强说话间吐出胸中的一口浊气。

“都下了迷药,弟兄们看得牢牢的,跑不了…”

张强旋即又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有些犹豫和不忍…良久后,终究用一种“开弓没有回头箭”的语气对那名黑衣小厮道:

“弟兄们劳累一夜着实辛苦了,也该释放释放…那几个精灵就让弟兄们尽情的找找乐子吧…顺便为我们的‘计划’填上最后一笔…”

待黑衣小厮离去后,张强抱着头跪在地上,双肩不断剧烈的颤抖着,似乎在哭泣,又似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空虚感中…此刻在他脑海中,尘封多年的往事如过电影般一幕幕清晰的回放了出来:

“哥!你这次又要出远门么?”还是个小小少年的张强将一个沉重的手提箱交到一个高大宽厚的身影手中,有些生硬的道。

“是的,这次可能时间比较久…不过放心,哥干完这最后一票就金盆洗手了,以后再不离开了…哥不在的时候阿强你要听大妈的话乖乖的,另外照顾好孤儿院的孩子们…”眼前这个双肩如山般宽厚的男子脸上露出一丝永远那么可靠的笑容,伸手爱怜的摸了摸少年的头,温柔的道。

“哥,我和你一起去吧…我也是个男子汉了,不会拖你后腿的…”少年用有些倔强的语气道,同时用力拉下了放在自己头顶的那只手。

“阿强当然是个男子汉…但是俗话说‘开弓没有回头箭’,有些事你一旦陷了进去,就再也无法回头…哥希望阿强认真读书,将来做个受人尊敬的体面人,不要学哥一样…放心吧,这是最后一次,哥以后就回来守着大妈和孩子们,看着我的阿强出人头地…”

那个宽厚如山的背影如以往般离去了…却再也没有如以往般回来…

“哥——”想到这里,张强双手抱着头痛苦的在地板上打着滚…良久后方才平静下来,眯着眼,对着眼前那片浓黑的化不开的黑暗,轻轻的道:

“若是让你坐上了那把椅子,我哥岂不是白死了…”

第二天一大早,四季如春从不下雪的珠岛市,似落了一场鹅毛大雪一般,漫天的白色传单如雪花一样,飘洒在街头巷尾的每一处,晨起的路人们好奇的拣起一张张陌生的纸片,一看之下,立时大惊失色:大意是某人对全社会的霸气宣言:

…神迹之城的事是老子做的,被掳走的那几名女精灵也是老子率众兄弟干的…起因就是赵康宁这个王八蛋多年前杀了我哥,老子就是要报复他,所以他看重的事情老子都要破坏…如今老子爽了,不管人类还是精灵族,你们想报仇的话有本事就来抓我吧…

***

与此同时,在神使殿中那间最豪华的会议室中,罗啸天正端坐长桌一头的主位上,脸上难见喜怒。

他身后左侧站立着神色冰冷的拉斐尔,右边则是面无表情的依兰妮,两名精灵一左一右的拱卫着神使大人。

靠近他左侧的椅子上端坐着面露愤慨之色的宋麗,右侧则是依旧有些失神的怀钰和正小声在他耳边嘀咕些什么的丽芙。

他正对面的主位上,则是正老泪纵横断断续续陈述着什么的萨拉族族长,他身后一众彪悍的部落战士个个横眉怒目,右手都搭在腰间的刀剑之上,虽未刀枪出鞘,但一股无形的杀意早已让会议室内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族长的意思本座明白了,这件事我一定给你一个痛快的交代…”听完萨拉族长的悲愤控诉,罗啸天并未动怒,也未表现出过分的悲伤情绪,只是用一种沉稳的语气不慌不忙的道。

“交代!你拿什么交代!我族死了十来个弟兄!更有十名姐妹被玷污了…这都是你们这些贪婪无耻的人类害的!!!”族长身后一个身披华丽战甲的精灵战士闻言再也无法按奈冲天的怒火,“唰”的一把抽出了腰间的长剑。

似对他的冒犯和威胁视而不见,神使大人好整以暇的对萨拉族长继续道:

“…族长,你知道云秦帝国时代有一种名为‘凌%迟’的酷刑吧?那是用一把秀气的小刀,一刀一刀的将犯人身上的肉一条一条的碎碎割下来…割足三天三夜,割够一万刀方让人犯断气…比之号称格罗里亚大陆最残酷,常用于净化‘异端’的火刑可谓各有千秋…凡是与这件事有关的人犯,不分主从,本座保证他们只能从这两者之中选一样,这便是我给族长的交待。”

“哼!话说得漂亮,犯人还不是全跑了…”对面那脾气火爆的精灵战士闻言怒火稍敛,嘴上却依旧不依不饶。

“这就更妙了:如果这些人犯现在已然落网,按照人类世界的律法和规则,总是要讲些体面…眼下精灵族的斥候已然掌握了这伙乌合之众的行踪,他们逍遥不了多久的…落到本座手中,我向贵族保证让他们后悔出生…”神使大人说到这儿,他身后的拉斐尔适时的接口道:

“那十几名姐妹固然可怜,但好歹性命无碍…在格罗里亚大陆那边兽人与精灵的战争中,一旦有姐妹不幸落入兽人手中,基本上再无一丝一毫生还的可能,这还不算最惨的…她们不堪被粗鲁的兽人当作玩物折磨凌虐,羞愤致死后,身体甚至还要继续沦为兽人的食物…神使大人为了给这些姐妹讨公道,曾经屠过几个万人规模的兽人部落,不分男女老幼一概格杀勿论…战争的残酷血腥哪里是你们这些久享和平的温室中的幼苗所能想象和体会的…”语气冰冷,面无表情。

见气氛有些剑拔弩张,神使大人抬手制止了拉斐尔,用一种温和中带着悲悯的口气道:

“诚如拉斐尔所说,人类就是再不堪,总比兽人稍强一点吧?况且这件事的受害者并不仅仅是贵族,人类也已付出了代价:远在那些姐妹之前,有一个天真无辜的人类小女孩已经成为了第一个牺牲者…本座昨夜和宋姑娘为布伦希尔德的事加班时也遇刺挂了些彩,宋姑娘伤势尤重…”顿了顿,又有条有理的续道:

“族长,这件事,显是有人不愿看到贵族顺利复兴,故而妄图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破坏精灵族与人类携手开发中央山脉的大计…在这个紧张时刻贵我两族更应该相互信任、精诚团结,如果被仇恨所左右,反倒正中了敌人下怀…”

“…我不管!反正都是你们人类搞出的事儿,山中的结界没有解开之前精灵族的日子多么平静安逸,就是多此一举非要与你们人类‘合作’才搞出这许多事来!尤其是这个女人来了之后!!!这回的传单矛头直指赵康宁,显是你们人类之间的勾心斗角,将我族作为了棋子和炮灰…精灵族若依然有结界的守护,哪里会参合进这种烂事儿里去!应该立刻终止与人类的合作!”萨拉族的那名战士似乎余怒未消,愤慨的打断了神使大人。

耐心等那名愤怒的战士发泄完,神使大人心平气和的道:“…的确,贵部落的感情也不容忽视…这样,在整件事查个水落石出之前,暂停与中央山脉开发有关的一应事宜,任何不相干的人类一律不准进入精灵族的栖息地;另外,为保证考察团的安全,暂时就让他们留在迎宾馆中,由贵部落的战士重点在外围区域加强警戒,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不容有失…”说到这儿似不经意的瞥了宋麗一眼,后者心领神会,目不转睛的看着萨拉族的长老,诚恳的道:

“此事全因小妹而起。小妹自当负起责任,在这件事尘埃落定之前绝不离开神迹之城半步…若族长最后还不满意,小妹束手就擒任凭贵族处置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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