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清晨。既然已经决定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回来,苏落决定回学院一趟。
原本是想留在学院的一点东西,看有没有什么好带走的。可是当苏落来到宿舍大院,回到自己的房间,他却忽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曾经熟悉的东西现在是多么的陌生,他觉的再也没必要带走什么了。
缓步走出宿舍。哎,还是回去吧。这个时候,在武竞教室里,小胖、吕天、陈宁他们正在一边抱怨一边在周老师的监督下坚持着修炼吧!不知道她在干嘛呢?我走了,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着急。或许,她更喜欢那个什么高浩吧!还有半个来月就要竞技赛了,真想能上场与他一较高下。当苏落边走边想,他却突然发现不知不觉,他走了一条与出学院相反的路,来到了平时修炼的武竞教室。
进去吧!
进去做什么?
告别呀。
不,有什么好告别的,又改变不了什么。
你不跟你那些兄弟道别嘛?
或许从今往后,我和他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难道你也不想去见琳琳最后一面?
有什么好见得,她之前那样,也没看出来对你有什么特别之处。
或许,那天另有隐情呢,她还是喜欢你的!
能有什么隐情?难道跟爹一样,犯法了?再说,再说我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
天上不知何时下起的雪花,越下越大,一片白茫。苏落在武竞教室门前呆立良久,“哎”吐出一口闷气,再望了那最后一眼,转身离去。
身后,武竞教室的门突然打开,一伙锦衣玉服无忧无虑的少男少女冲了出来,一个个欢呼雀跃,“喔!喔!下雪了,终于下雪了,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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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到雪越下越大,苏落加快了脚步。苏落抖尽身上的积雪,推开木门,只见老管家正把摊开了的稻草,全都挤弄到一堆去。
“王叔,你在做什么啊?”
“哎,少爷,你可回来了啊,我都等你半天了,路上的用品我都准备好了,放在马车上,我们直接去马铺店,就可以出发了。”老管家放下手里的稻草,和蔼的说道。
“哦,好的!那个丽阿姨呢?”
“她,她已经先走了,回老家了。我们也赶紧走吧!”老管家说着把苏落推搡出了木屋。
小木屋里火盆的火苗渐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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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西门,别过父母之后,马车转北,一老一少开始了北上封之国的行程。
“驾,驾,驾。“在鹅毛大雪中,一个六旬老头正急迫的赶着马车。本来苏落要求他来驾车,可是被老管家以“你不认识路”拒绝了,后来苏落说“我来驾车,你在旁边指路”,结果苏落试了没多远路程,马车路线七歪八扭,根本无法前行,苏落只好作罢。马车就这样在道路上驰骋,只是那行进的速度好像受天气的影响渐渐慢了下来。
天黑,雪小了,两人吃过点干粮,相互依靠裹着棉被入睡。
第二日,雪停了。老管家望着阴沉的天,却更加担忧了。此刻稍停的雪,似乎是上天为了接下来更大的一场“狂欢”而做的准备。
“少爷看来,得快点先赶到前面的南天城,马上可能会下暴雪了。”老管家眼色凝重,说着加紧了催赶马车。
时过中午,初时,薄雪缓缓飘落,不久之后,越下越大,越下越急。狂风夹带着雪花,似要把整个天地撕开。此时的老管家只得和苏落一起躲进了马车厢。
狂风怒啸,暴雪击打在车厢外面“啪嗒啪嗒”,整个车厢都在轻微摇晃,发出“吱吱”的响声,苏落感觉这个马车随时都会散架了。
“王叔。”黑暗中苏落轻唤老管家。
“少爷,怎么了?”
“没什么。”
“没事的,过会雪小了,我们赶到南天城就好了。”
“嗯。”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怒吼的狂风已经没有了,天色也亮堂了许多。苏落缓缓推开车门,只见天地雪茫一片,这一夜的时间,雪居然就没过了马车的车轮,马车前的马也早已不见踪影。
而就在苏落推开车门,惊诧于眼前的景色之时,“吱”的一声,身后的马车,应声散架了。
“王叔。”苏落赶紧上前把散架的车板挪开“你没事吧?”
“咳,没事没事。”老管家咳嗽了几下。
在喘过气来之后,老管家扫视四周,看清目前处境之后,无奈道:“哎,这下可好了,看来我们只得徒行了。”
苏落在马车的废墟里,拾掇出一些干粮,找了根绳子把棉被裹起来,一起背在身后,和老管家开始了步行剩下的路程。
苏落还好,毕竟年轻,这学期在学院也没少刻苦锻炼,走在这一深一浅的雪地里,一时半会倒也无事。可对于已经年岁六旬的老管家来说,走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每一步都是那么的艰难,望着遥遥无望的前方,老头子明白了,眼前这一段子路就应该是他这辈子走的最后一段路了。
“少爷呀,我现在跟你说些话,你可都得记牢着啊,这社会江湖,人心险恶,为了自己的好,杀兄弑父的也不是没有。俗话说的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以后你为人处世交朋友,凡事自己都得留一个心眼啊!关键时刻不要妇人之仁!”
听到这些,苏落停止了前行的脚步,在这样的处境,听到这种反常的嘱托,不知为何,内心深处突然感到非常害怕。他缓缓回头望着已经落后了有几步的老管家,只见他颤颤巍巍十分吃力的在雪地里前行着,每一步都要大喘几口气,苍老的脸上此刻居然汗如雨下,似乎在透支他那本就日近西山的生命。
“哎~!怎么停下了?快,继续走,万一待会又下大了。”老管家催促着。
苏落强忍着心底的话没问出口,默默转身往前走去,只是这次走的异常的缓慢。
老管家望着眼前这个表情有点木讷、帅气美好的少年,露出了笑容,继续说道:“这么多年了,老头我看着你长大,少爷几斤几两,我还是有点底的,少爷你之前只是没个想法,虽说,没有年少成名来的威风,但依老头我看啊,少爷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度过了这么多年,才是更好的结果。而往后,难保少爷就要,锋芒毕露了,记住老头我一句话:为人不能太傲,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一些身外的名物,也不要看的太重。”
苏落觉的一切都在向不好的情况发展,偷偷摸掉留下的泪水,哽咽着答应道:“嗯,我会记住的。”
“少爷,还记的我们第一次见面嘛?那年你才3岁,就那么一点大大,肥嘟嘟的小脸,可可爱讨喜了。还记得那时刚到天作城没多久嘛?你又哭又闹的吵着要回乡下,可把人急死了,最后还是老头我,跑遍了天作城的玩具店、武器店、魔兽店,搜罗了一大堆小玩具,你才罢休的,那时的你可快乐了,笑的可甜呢!呵呵”回想起了曾经,老管家接着重重的说道:“少爷,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把苏家当成自己家的。”
“嗯!嗯!嗯!我明白。”苏落想起那时他是有多么不喜欢看到这个黑黑难看的老头,有的时候越明白的东西却越追悔莫及。
“少爷,你过来一下。”说着老管家不再前行,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
苏落探身上前。
看着苏落无声的满脸泪水,老管家安慰道:“别哭了,孩子。老头我怎么说也活了60来个年头了,这辈子也赚够了呢。记住,从这里一直往那个方向走就是南天城,到了南天城出北门再一直北上,当你看到一座比苍望山还高的山的时候封之国就到了。给,这是买马车买东西还剩下的钱,不要乱花啊,我走不了了,接下来的路啊,看来老头陪不了你了。”老管家说着用最后一点力气把钱袋塞进了苏落的怀里。
此时的老管家已经意识模糊,行将就木了。
苏落边摇头边焦急的说道:“不要!不要!我不要你这样!我们能走出去的!能走到的!南天城就快到了啊!我可以背你,我跑的快,马上就可以到的!”想着,苏落立马丢下棉被,背起老管家,就尽全力跑了起来。
一个小时之后,苏落越跑越慢,不久就变成了行走,美好纯净的积雪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泥潭,想要把这对老少也挽留其中。每一步的挪动苏落都在咬牙坚持,可是眼前依然没有半点城墙的影子。终于在一个踉跄之后,苏落虚脱的摔倒了。这里,就是尽头了嘛?一阵无力之感涌上心头。
眨眼看了看,跌在一旁早已走了多时的老管家,苏落无奈的笑了笑,轻呼道:“王爷爷,看来落儿,也只能走到这了。”
雪,依旧。缓缓的飘落,轻轻淡淡,最后的终章似乎也到了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