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玉清就起来了,因为有两个千人队跟着,他没带多少人,只带了巴特尔和几个卫士。自从他上任千夫长后,在队里的时间并不多,训练的一切事务都放手给了特木尔和其他几个百夫长。这些人对玉清的信任自然感激,都觉得这个少年千夫长大人胸怀宽广,是个干大事的帅才。
胡和鲁带了朵颜的众将士前来送行。当他听玉清解释说这些跟随他一起的卫特将士都是换防回去的,并有协助解释划分土地的作用后,更是没有任何怀疑。
琪琪格也是满面春风,她知道这是回去给整个朵颜部落分配土地,那可是他们祖祖辈辈的愿望。现在由她带着去宣布,自然与有荣焉!
玉清和胡和鲁微笑作别。他知道三天后的庆功宴上会发生什么,他只希望大帅能少些杀戮。而作为这支部队统领的胡和鲁,他心里已经判了他死刑。
玉清心里很好奇,朵颜部平常到处流浪,漂泊不定。琪琪格出来这么多天,怎么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琪琪格笑道:“宣慰使大人,这可是我们朵颜部几百年来保命的方法,怎么能轻易说给别人呢?”
玉清苦笑着摇摇头,又问道:“那你们现在整个部落有多少人?这个总不是秘密了吧?”
琪琪格歪头想了想道:“这个,这个我还真没算过,总有,有几千人吧!”
玉清忍不住笑了。心道这小丫头虽然活泼可爱,许是经常随朵颜部东奔西跑的缘故,心思可比同龄的女孩子活泛多了,问了半天,一句实话都没有。
他们走在前面,千人队的大队人马跟在后面。路上玉清问那带队的千夫长:“乌哈大人,这次回去准备待多久?”
乌哈冷冷看了一眼琪琪格道:“待不了多久。”
玉清见他态度冷淡,心中还以为他是要分自己的土地给朵颜心有怨气,也不在意。他和这个乌哈打交道不多,也就是在大帅的酒宴上喝过酒,点头之交而已。见对方没有谈话的意愿,他也不好自找没趣。
晚上他们就在路上找了个背风的地方扎营。士兵们搭起了大大小小的毡房,然后又点起了一堆堆篝火,大家身上都带了干粮,有条件的长官喝酒,没条件的就喝水。
玉清自然和琪琪格在一起。小姑娘一路上特别兴奋,一直在和玉清讲着朵颜部好玩的事情,什么熬鹰呀,捉野兔呀,大家比试摔跤呀等等,玉清只是听着她讲。他对琪琪格还是心有愧疚的,她虽然机敏,可哪里想到此时正有一个大阴谋在等着前线的胡和鲁他们。
如果她知道了胡和鲁他们的下场,她还会这么欢乐吗?
这次琪琪格带了十几个护卫。他们现在是衣锦还乡,自然放松了许多。大家围坐在篝火旁纵酒狂欢。有人弹起了马头琴,有人开始大声唱着悲沧豪迈的长调,一片欢乐。
相比他们,回家的卫特部就平静了许多,士兵们只是默默坐着,偶尔低声交谈两句。
那个冷漠的乌哈没和玉清他们坐在一起,他坐在不远处,啃着酱牛肉,不停的喝着闷酒。
玉清有些疑惑,看他们的样子,怎么没有要回家的欣喜?反而多了些沉重,难道仅仅是因为不满意大帅分土地给朵颜吗?
朵颜的士兵们继续自娱自乐。有人站起来跳起了象征勇士的熊舞,有人跳着逗人发笑的鹿舞。突然,马头琴的声音激越了起来,所有的朵颜卫士都停下了动作高声叫了起来,原来琪琪格走到场上开始跳舞了。
小姑娘一身白衣白裙,脖子上一条洁白的哈达,头上顶着一个喝水用的瓷碗,手持双盅,在马头琴音乐的伴奏下,盅子一碰一个节拍,两臂不断舒展屈收。有时肩部活泼地抖动,有时退步灵活地跳跃,有时转身向左前倾,有时向右前倾,身体或前进或后退,把少女的灵巧与活泼表现得淋漓尽致。
玉清也看得赏心悦目,跟着众人一起打着节拍。琪琪格一双俏丽的眼睛不时看向玉清,见他也在为自己欢呼更是高兴。
她突然像下定了决心似的停下舞步,拿下那头顶上的瓷碗。原来里面竟然装满了酒,经过刚才那么大动作的舞蹈,那碗酒竟然滴水未洒出来。其舞蹈功力之深可见一斑。
马头琴的声音突然一变,刚才是活泼的快乐的,现在却突然转成了情意绵绵,缠绵悱恻的。
琪琪格红着小脸,双手端着酒碗,一边走向玉清一边唱道:“你那锦衣袍子我不稀罕,那纯洁的心灵才让人喜欢;
你那显赫的权势我不稀罕,那温和善良的性子才叫人留恋;
你那勇武有力的身体我不稀罕,那聪明智慧的头脑才令人思念;
奶茶越来越浓了,
奶皮越烤越香了,
我离你越来越近了,
我的情郎!”
玉清目瞪口呆的看着走近的琪琪格。他想不到琪琪格竟然会喜欢自己,更想不到的是她竟然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表露自己的心意。
看着琪琪格那花一般娇艳的脸蛋,看着那娇羞热辣的眼神,玉清一时间竟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应对了。他素来机敏,每次身临险境都会靠着机变聪明化险为夷。可面对小姑娘的一片芳心,他的所有智慧此时都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
巴特尔和众卫士也都是吃惊不小。他们是知道玉清身份的,他虽是小王子,不会继承单于的位置,但他的婚姻大事也是必须由单于来决定的。
人家小姑娘众目睽睽之下如此大胆的示爱,那是鼓足了相当大的勇气的。你怎么忍心拒绝?
连天上的月亮都看不下去了,偷偷在脸上蒙上了一层轻纱。
玉清茫然的接过碗。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在马头琴那柔情似水的音乐声中,琪琪格羞涩的把自己脖子上的哈达挂在了玉清的脖子上。
看着玉清那呆若木鸡的样子,琪琪格忍不住莞尔一笑,那笑着的双眼里有星星在闪光。
玉清一口把那碗酒喝了。他熟悉那酒的味道,那是琪琪格特意藏在酒囊里的。那晚在炸营前他们就坐在火堆边喝着酒。
他现在只能喝酒,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他希望自己能赶快醉倒,这样明天起来就会觉得这只是一场梦。
琪琪格乖乖的坐在他身边。小姑娘刚才还胆大,现在却把头埋在双腿里,连耳朵都羞红了。
众人在喧闹后都自觉散去了。他们要把地方留给这对刚刚表白的少年男女,他们肯定有很多悄悄话要说。
巴特尔和众卫士是偷偷溜走的,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比打仗还要复杂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