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罗云川往后退一些,想要坐得更舒服,但是剑也跟着过来了,紧紧贴着脖子。
罗云川没有武功,但是这种情形他并不害怕,剑跟着过来了,他又迎着剑往前了一些,果不其然,剑又退了。
显然,来人不想要他性命。
屋里一片黑暗,罗云川默了一瞬,道:“华染,你怎么来了。”
见隐瞒不过,黑衣人——也就是华染将面巾扯了下来。
“把剑拿开吧,反正你若是铁了心要杀我,也能在我呼救前动手。”罗云川低头看了一眼长剑。
华染顿了一下,觉得事情的确如此,便将剑也撤了。
“我来,是想问你一件事。”华染抿唇道。
罗云川思忖了一会儿,“你说。”
“舞阳长公主京郊庄子里那个孩子,是不是将军的弟弟。”华染跟着成妱时都是在军中,也就随她回家时见过那孩子几次,印象不深,何况时隔五年,她不能确认那孩子到底是不是当年那个。
听到‘将军’二字,罗云川只觉得思绪都跟着回到了五年前。
在五年前,但凡提起将军,整个西梁朝能想到的都是成妱。
无他,成妱作为女子,军功盖世,实在是太耀眼。
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上天赐给西梁的福将,因为她在战场上的连番胜利,西梁和东秦两国的对峙已经由西梁占据了上风。
华染皱眉,也不知道刚才的哪句话触动了罗云川的神经,他竟然需要沉默这么久。
华染已经开始重新考虑用剑威胁罗云川了,结果罗云川开口了,“你为什么来问我,不去问贺威。”
华染和贺威的关系是他们众所周知的秘密,哪怕住在公主府的这些年,贺威回了京城便会去看她。
“我已经试探过,这件事是舞阳长公主经手,他并不知道详情。”华染摇头道,而且近日贺威时常出神,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罗云川低笑出声,“那你怎么知道我就知道详情。”
华染深深吸了口气,语气更加冷淡,“罗大人,当年我们知道将军与你有婚约,都觉得你配不上她。虽然当时在世人看来,你是状元,得陛下重用,前途无量。但是将军从来都维护你,虽然她不知道爱情为何物,可是婚约既定,她便将你当成自己人维护。甚至还像罗老夫人打听过你的喜好。”
“将军从来没有对不起你,而你却抹杀了你们自小认识的情谊,将整个成家推到了万劫不复的地步。”华染的话就如裹挟着冰一般,“甚至,你为了大义灭亲的名声,亲手给了将军致命一击。”
“将军不在了,成家也不在了,若是将军的弟弟还在,你也真忍心不伸手拉一把吗?”
黑暗的房间里只能听到二人呼吸的声,罗云川歪头看着华染的方向,“我记得当年贺威找上你,你便背叛了她,所以你如今自愿去庄子,是因为时隔五年,觉得愧疚了?”
罗云川的话满是讽刺,他对不起成妱,难道华染就对得起吗?
成妱的那些亲卫都是她亲自选的,带在身边,护在身边。随着成妱官位攀升,她们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
“我对不起她,就算一头磕死在她墓前也难赎以赎罪。”华染平铺直叙,“所以我想照顾她的家人,前提是,那真的是她的弟弟。”
罗云川眯了眯眼睛,“如你所说,她没有对不起我,若是她弟弟还在,我怎么可能忍心不伸手拉一把。”
言下之意,之所以不拉,是因为那个人不是成妱的弟弟。
闻言华染脚步踉跄了一下。
“你走吧,趁着没人发现,赶紧回庄子。若是让舞阳长公主知道你今晚所为,她必定不会放过你。”罗云川转过身淡淡道:“最近贺威都会很忙,可能顾不上你,所以你还是莫要惹舞阳了。”
华染从这话里听出端倪,若有所思道:“贺威最近在忙什么?”
“你还真当我有求必应了?”罗云川短促笑了一声,“华染,你若真想知道,便自己去问贺威。不过依我看,你还是别问比较好。反正你在庄子里待着,发生什么事都与你无关。”
华染闻言未语,随后身形一闪。
罗云川看到房间里的窗户打开了,华染翻身而出。
屋内又恢复了安静,就如之前没有人来过一般。
但是罗云川彻底睡不着了,起身点了灯。
今天母亲提到了成妱,他原本思绪就有些乱。
成妱,罗云川咀嚼着这个名字,正如华染所言,成妱从来没有对不起过自己。
见屋里有光,罗云川的小厮迷迷瞪瞪敲了门,诧异道:“公子,您怎么还没睡?”
“进来吧。”罗云川睡不着,干脆将小厮叫了进来。“你还记得成妱吗?”
这个小厮是从小跟着罗云川的,早年在罗家旧宅时他便伺候罗云川起居读书,人也机灵,所以罗云川平步青云也依旧习惯使唤他。
听到成妱二字,小厮的瞌睡都跑了,瞪大眼睛道:“您怎么忽然想起成将……”叫成将军不合适,小厮思量了一下,“……成姑娘了?”
“府里又没有旁人,为何不能提。”罗云川看他一眼。
罗云川从小便是个有主意的人,很清楚府邸里有他人的耳目是大忌,所以罗府自上而下,绝对不能有吃里扒外的下人。
小厮回忆了一下,“小的只记得成姑娘行事风风火火的,穿着爱好也与京城贵女不一样。”
实际上,成妱哪里只是和京城贵女不同,她与世上大部分女子都不一样。琴棋书画基本不会,舞枪弄棒样样在行。
“你觉得她待我如何?”罗云川忽然问道。
小厮愣了一下,飞快看了罗云川一眼,小声道:“成姑娘性格大大咧咧的,不如平常女子那般细腻,小的当时觉得她待公子与旁人并无不同,但是后来又觉得她很信任公子。”
罗云川闻言哂笑一声,的确是信任他的。
若非如此,他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将她一剑穿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