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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吕苍之问

风隐点点头,开了房门,果见吕苍满脸泪水跑了过来,吕苍瞥见风隐和佳期开门出来,脚步更快,跑进自己房间,重重摔上了房门。

风隐和佳期还没来得及叫吕苍一声,吕苍已回到房中,佳期急急奔到吕苍房门前,喊道:“吕苍姐姐,谁欺负你了吗?”

风隐也纳闷至极,来到五顶这许久,还是第一次看到吕苍如此伤心,一时又想不出是何事能让她痛哭落泪,听佳期喊了多声,房间里只隐隐传来吕苍的哭声却并无答话,风隐也开口问道:“吕苍姑娘,有何事需要我帮忙吗?”

风隐一开口,房间里吕苍哭声忽而止住,随后吕苍的声音微微传来:“风公子,佳期妹妹,我没事,你们不用管我。”

风隐自然不放心,于是又对着房门道:“吕苍姑娘,如果有什么事我可以效劳,你只管说,我一定办到。”

佳期也道:“是啊是啊,吕苍姐姐,你有什么伤心事告诉我们也好,不要自己憋在心中,这样对身体不好。”

吕苍声音过了许久方才又传来:“嗯,佳期妹妹说的是。我有些事还没想明白,待我想明白了,自然会告诉你们的,你们先不用理我。”

风隐待要再说些什么安慰的话,看见圣姑和孔见微不知何时已在不远处,微微含笑看着房门外二人,风隐忙回身道:“圣姑,吕苍姑娘她......她哭得伤心......”

圣姑招手示意二人过去,风隐便随佳期一起走了过去,圣姑看着二人笑意愈加慈祥,缓缓道:“小妮子和我争执,受了小小委屈就哭鼻子,当着你们两个弟弟妹妹的面也不害臊,你们不用管她。风公子,我听见微说,羽顶阴阳灵火已经有成果了,当真吗?”

风隐道:“嗯,五顶不亏是灵脉聚集之地,这几月我道法精进神速,阳灵火已经在我体内成势,再与阴灵火交融生化,此时冰窟内二火已能覆盖窟顶,我有信心再过数月便能令二火覆满冰窟,到时羽顶坚冰化水,重现生机,就可住人了。”

圣姑和孔见微互相看一眼,脸上满是笑容,圣姑拉起风隐的手激动说道:“如此甚好,甚好。我真要感谢苍天有眼,让五顶得遇风公子这等天选的阳灵火传人,助我恢复五顶往日生机。”

风隐惭愧道:“圣姑言重了,我......我这便去羽顶了。”

圣姑笑道:“好,好。那就辛苦风公子了。”

风隐辞别三人,去往羽顶,经过吕苍房门时,恰见吕苍开了门,脸上泪痕已消,只是眼睛还红红的,风隐还未开口,吕苍先叫道:“风......风公子!”

风隐停下脚步,走上前去,吕苍目光游移并不直视风隐,犹豫许久才问了一句:“风公子,你这几月,过得开心吗?”

风隐奇怪道:“这......吕苍姑娘,为何如此问?你究竟,遇到了......也罢,等你想明白再告诉我吧。”

吕苍突然抬眼看着风隐,眼神中满是异样的光,又问道:“风公子,请你如实回答,这对我很重要。”

风隐望着吕苍郑重神色,答道:“自来五顶,我见到众人热情好客,待我如亲人一般,自然开心,你们不顾自己安危取出我体内火种,救我性命,我更是感激不尽,只是邈茵姑姑......我现在只愿早一日炼成阴阳灵火从前之势,方能稍解我心中的愧疚......”

“别说了!终究......终究......算了,风公子,是我冒昧了,问这么奇怪的问题,你去吧。”吕苍打断风隐的话,面色惨淡,然后回身走进房中又将房门关上。

风隐喃喃道:“难道......吕苍姑娘,不满意我的回答?”

自那日后,风隐再未见过吕苍一面,据佳期所说,吕苍每日早出晚归,奔走在各顶之间,不过圣姑似乎很不高兴,两人有过几次争吵,每次都是吕苍含泪奔出。

风隐初始只道吕苍学习大曛黄遇到什么难处,被圣姑训斥,但如此境况持续了一月,他终觉有异,一晚回到房间后迟迟不睡,直等到后半夜听到房外脚步声,立刻出了房门,果然看见吕苍步履匆匆正要回房间,风隐忙喊道:“吕苍姑娘!”

吕苍止住脚步,神色间似乎多了几分风霜感,看着风隐道:“风公子,你......还没睡?修炼那么辛苦,要多休息才好。”

风隐道:“嗯,但比起吕苍姑娘这些天风尘仆仆,我这点儿辛苦不算什么。”

吕苍指了指自己道:“我?啊......没什么,圣姑把许多事开始交给我做,可八圣中许多人不在宫顶,只好各处去跑了。”

风隐仔细把心中的想法罗织理顺,问道:“吕苍姑娘,我知道这本来是你们族内之事,不该多问,但你最近和圣姑多次争执,我实在放心不下。”

吕苍微微一怔后笑道:“佳期跟你说的吧。风公子不必担心,不过是些琐事,我和圣姑意见不同罢了。”她目光在风隐身上游移片刻,忽然问道:“风公子,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风隐道:“请问,我定当如实回答。”

吕苍走近几步问道:“风公子,若有人逼迫你做损人利己之事,你当如何?”

风隐奇道:“这……这等事情自然不能去做,吕苍姑娘,难道有人逼迫你……”

不待风隐问完,吕苍言语激动起来,又道:“那若是以损几人之害换千百人之利呢?”

风隐脑中闪念一动,陷入茫然,怔怔道:“这……这事,我......我未曾遇到过,更未曾想过。”

吕苍见风隐眼神异样,轻轻“嗯”了一声,忙道:“是我失言了,风公子比我还小几岁,这等事想不明白也属常理,是我不该问的,天色已晚,风公子把我适才所问忘掉吧。”

风隐在心底无间虚空中寻觅许久,忽觉一阵意气翻涌,看着吕苍说道:“吕苍姑娘,若有朝一日,只损我一人之身便可换千百人,不,便只能换几人之性命,我甘愿受此逼迫。但......但若是还要搭上其他人,只怕,该要问问其他人吧,若此等大事不能让人自行决定,便强行害了几人去救千百人,又岂知那害了的几人背后有没有千百人牵连。”

吕苍听了眼中泪光闪动,突然哽咽起来,说道:“风公子,我知你现在还不理解我为何有这些疑问,但这是我二十几年来遇到的最大困境,也只有我自己的决定才能让我走出困境,又或永远困在其中,你的回答,对我很重要。”

风隐愕然道:“吕苍姑娘,你真的,不能把你遇到的问题告诉我吗?是圣姑逼你继承族人首领之位,还是其他什么人逼迫你做什么事吗?”

吕苍脸上滚下一串泪珠,但她还是摇摇头道:“风公子,我只是肩上之任太重,一时承受不住,等我理清楚圣姑交代的事情,一切就会好起来的。你真的该去睡了。”

说罢吕苍跑进了自己房中,风隐站在原地思绪纷乱,只觉五顶已不似自己初入时那般祥和平静,心中想要出力平息些许暗流,可是连暗流在何处也看不出,最终只能鼓舞自己专注于阴阳灵火之事。

风隐伫在房前不知多久,宫顶北向遽然传来闷响,风隐急忙看去,只见圣姑房中门窗被一道人影冲破,随后圣姑大喝之声传来,接着又一道人影闪出窗外,与前面冲出人影缠斗一处,风隐心中惊道:圣姑被人偷袭。于是飞身掠至二人战阵前。

只见圣姑衣服前襟满是污迹,口角亦有血污,定是被来人攻其不备受了伤,风隐大惊失色,上前相助,偷袭之人显然是个水元道法绝顶高手,水元三相随意出手便有滔滔不绝之势,逼迫圣姑只能抵挡不能反击,风隐未学土元道法,只能以自己最强修为的水元道法与之对抗,甫一出手,那偷袭之人口中轻轻“咦”了一声,似是有些吃惊。

风隐虽看不清那人面目,但夜色中观那人上下跃动身姿,只觉有几分熟悉,待打斗响动引得周遭房间陆续亮起灯光,风隐看清那人相貌,心中诧异,问道:“怎么是你?”

圣姑因被袭受伤,和风隐二人联手依然不能逼退来人半分,听得风隐之问,心道:此人原来竟是五顶之人吗?借灯光细看,却又觉此人眼生,并不相识。

来人身材癯瘦,眉眼中怒火腾腾,正是迷津坳中观慧雾圣姑二人之战风雷不动于色的老者,风隐只道这人是个懂得版筑之工的能人,哪知他还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道法异人,风隐深谙水元道法,也见识过凌波仙、井遨羽这等水元高手的施为,抵挡几招后便知这老人的水元道法绝不在凌波仙和井遨羽二人之下。自风隐加入战阵后,老者仅以此水元道法相迫,更不知他木土金火四元修为如何。

正思索间,老者双手高抬又重重落下,两簇尖刺遍布的冰凌夹击而来,风隐和圣姑双双招架不及,各被一簇冰凌击中,圣姑又吐出一口鲜血,双膝跪在地上,风隐体内火元经此一击勃然而发,紫色火焰冲出体外将冰凌卷起,接着宛如狂龙冲向老者面门,老者轻蔑一笑道:“小子有点儿意思,不过老夫没时间和你玩。”

说罢,漫天冰雾将紫色火龙挡在老者身前三尺不能再进半分,老者暗一运力,冰雾倏忽间收缩成笼,紫色火焰立刻被压成一颗小小的火球,挣扎跳动几下便消灭了。

风隐自知再用火元也必被克制,只好又出木元,青木刺拔地而起,体内纷涌不绝的水元亦全部转为木元,一时间宫顶上青木苍翠,携着冲天气势将老者包围起来。风隐虽觉力有不逮,依然耗尽余力,强行将水元化木元,本欲收拢青木将那老者困于其中,可此时气力难以为继,青木合围之势究竟难以成行。

那老者却并未将风隐青木刺攻势放在眼里,原本充斥风隐周遭的水元之力片刻间被凌厉金元代替,那老者双掌略略挥动,原本参天之势的木元便被斫砍殆尽,风隐虽早觉那老者道法高深,可也未曾想过他能在如此短时间内收回水元转而施展出威力更甚的金元之力。

老者金元化刃,霎时间便将风隐木元攻势化去,金元气刃趁势又飞向风隐和圣姑二人身边,风隐心知不妙,仓促间只能将残余木元凝结成障,以缓金元急切力道,那老者欺身半空,口中轻声道:“不自量力。”

果然,木元结障几无阻碍之用,老者金元纷而不乱,风卷残云般穿过木元之障,风隐和圣姑身上肌肤即刻多了无数道血痕,不待风隐再起反抗,老者已站定二人中间,一掌拍向风隐,水元之力灌入风隐体内,风隐浑身力道皆被封住,动弹不得,老者另一掌抓向圣姑头顶,圣姑本已受伤,被他如此一拿,已知命门皆在其手。

短短几招过后,老者将二人击败拿住,易如反掌,孔见微和吕苍才先后赶到,孔见微看到圣姑被制住,更不敢轻举妄动,先向四周大声喝道:“其他人待在房中,不得出门半步。”又抬手示意吕苍站在身后,方才对那老者问道:“这位老哥,不知夜访宫顶,所谓为何事?只要我能办到,定竭尽全力。”

老者右掌微微用力,圣姑痛苦呻吟起来,老者狠狠道:“好办的很,我要的是下山的方法,不,我命令你们撤去五顶结界,放所有误闯五顶之人下山。”

孔见微唯一皱眉,看向圣姑,见她被那老者折磨得无法言语,于是道:“那你得先把圣姑放开,她是唯一知道如何撤去结界之人,圣姑若是受了伤,怕是你这辈子都要困在五顶。”

老者听了孔见微的话,先是手上一松,可听完后却再度收紧掌力,咬牙切齿道:“这辈子?老夫探寻灵脉误闯此处已近二十载,被你们无端困着,这辈子,我小儿的大仇已是难报了,还怕你们再困几载吗?孔见微,我知道你和这老巫婆亲近无间,她做事你跑腿,你莫要耍心机,老老实实将结界撤去,待我下山我自会放回这老巫婆。”

吕苍忽然踏前一步,孔见微见状立刻将她拦下,暗声道:“圣女,不可轻信此人的话。”

吕苍微一抬手,孔见微见吕苍神色沈肃,略略错愕,只好退后,吕苍道:“老伯,我乃玄音族圣女,吕苍。族人首领之位不久便会由圣姑传于我,你所说结界撤除之法自然也会传于我,只不过这个方法乃是我族极大秘密,从来只会在前后首领间相传,如今我还未继承大位,知道结界撤除方法的,确实只有圣姑一人,老伯你既有大仇未报,还是多几分考虑为好。”

吕苍说话恭谦有礼,言语间诚恳至极,老者听了果然眼神微动,思虑片刻后将手从圣姑头顶移开,反拿圣姑肩头。

圣姑头顶得释,神志渐而恢复,口中又呕出鲜血,边咳嗽边道:“这......咳咳......这位老兄......咳咳......不知如何称呼?”

老者冷哼一声道:“老巫婆,不要套近乎,没想到你糊涂一世,选的传人倒是机敏的很,废话少讲,打开五顶结界,我便放了你。”

孔见微从未见过圣姑如此悲惨模样,问道:“圣姑,你伤势如何?”又转向老者道:“这位老哥,圣姑年迈,又受了重伤,须得先疗伤才行啊。”

老者手上立刻用力,捏的圣姑肩头一阵剧痛,圣姑嘴角抖动又是一阵痛叫,老者道:“自那日老巫婆与慧雾和尚大战后,我便知她已到油尽灯枯之时,少活几日多活几日,已无甚差别。老巫婆,快动手吧,你若是死之前打不开结界,我便屠尽你玄音族人,叫你一辈子建造的功业毁于一旦。”

圣姑声音颤颤巍巍道:“好......好......破......破解之法......我有,但......但需要......他人相助......吕苍,你......你速去......请你井叔叔来。”

吕苍忍住内心痛楚,双目噙泪道:“是。”

说罢看向老者,老者略一沉吟,又看向圣姑,然后说道:“老巫婆,你别以为你想借机去请帮手,当我看不出?这十几年我把你五顶情形探得清清楚楚,那井遨羽道法极高,你在想他才是五顶能对付我之人,对不对?我又如何不知,否则我又怎会选在今晚动手?”转而对吕苍喝道:“你,不要妄动半步,否则这老巫婆即刻没命。老夫被困这么久,怨气可深得很。”

圣姑又道:“不......你误......误会了,井......井遨羽......精......精通......玄音功法,要......打开结......结界,必需一个......玄......玄音功法......高......高......高深......”说到此处,气力不济,身子沉了下去。

老者手上一沉,见圣姑精神萎顿,上气不接下气,右掌缓缓将火元注入圣姑体内,维持圣姑心脉生机,口中道:“好,我姑且信你一回,有你在我手上,那井遨羽必会投鼠忌器,大不了就同归于尽。”

孔见微看到圣姑伤势加重,急道:“是是,老哥,我腿脚快些,我去请井遨羽来吧?还有,圣姑伤势,必须有人医治才行。”

“不!你就待在这里,你道法修为也不错,若是和那井遨羽联合起来暗处偷袭,也是麻烦。你片刻不能离开老夫眼前,吕苍,你快去!”老者冷冷道。吕苍片刻不敢耽搁,即奔下宫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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