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庭修竹,私塾之内充斥着一片欢声笑语。
数名活泼好动的学生从房前跑到房后,你追我赶,其乐融融。
而屋中,站了整整一上午的苏镜堂好不容易等到空闲的功夫坐下来休息片刻,却不想私塾外响起了一声响动。
“苏先生!”这喊声宏亮如滚滚惊雷。
三名学生顿时好奇的跑出去,刚一出门就撞在了一名身高魁梧的披发男子身上,三名学生当下惊抬起额头,吓得瞳孔微颤,连忙又跑回了私塾里面,躲在其中瑟瑟发抖了起来。
魁梧男子留着一头霸气的红发,身材高大足有八尺形同一棵大树,粗犷的脸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刀痕,狰狞而面目全非,也正是那些刀疤才将这帮孩子给唬住了。
“何人在外喧哗?”苏镜堂起身朝门外走去。
“先生,外面有个好奇怪的大叔……”一名孩子指手画脚的模仿着,倒是丑态百出。
“知道了,你们先进屋去吧!该来的总该是要来的。”苏镜堂一脸淡然,没有过多的惊讶,反而是有种早已经知晓是何人的成竹之感。
来到门前。
一红发男子冲着苏镜堂点了点头,身子微微前倾充满恭敬之色道:“拜见苏先生!”
苏镜堂戴着眼镜的目光轻轻扫在男子身上,尤其在他身后那一把被无数绷带捆绑的密不透风的东西上,格外的引起了他的注意:“当初姜家一别,没想到你这小家伙也已经达到大宗师境界了!”
“受老祖嘱托,若是平安进入困龙界,定要来清风斋找苏先生!”男子拱手作揖的笑道。
“找我?!!找我作甚?我什么都帮不了你们!”苏镜堂淡淡一笑,目光望向这片天空,悠悠道:“身在此界,只能受制于人!”
“不过也好……倒是过了几天安身立命的日子!”
红发男子皱紧眉头看向身前的苏镜堂,他就如一阵徐徐清风,将所有的琐事抛诸脑后,真正置身事外的大逍遥。
“既然如此,那姜越想在苏先生您这里求一样东西!”男子抬头,眸光闪动,披散的红发下露出了一道道狰狞的刀疤。
“何事?”苏镜堂深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还是问道。
“那把神秘的古剑在何处?”姜越高大的身躯俯视而下,竟会给苏镜堂一种莫名难言的压迫感。
苏镜堂摇了摇头,眼神中透着一股淡淡的凄凉,“你还是回去吧!那把剑已坏……”
呼呼……
清风迎面,姜越站在清风斋门前一动不动,沉吟片刻随即大笑道:“哈哈……苏先生您可真会开玩笑!”
就在两人交谈之间,远处跑来一人,陈蛰马不停蹄的朝私塾这边狂奔而来。
当他来到近前,疑惑的目光瞥向那个高大的男子,匆匆一瞥便是擦肩而过,朝着苏镜堂恭声道:“苏先生,我没来晚吧?”
“陈蛰啊……你先到屋子里面坐一下,等先生处理完这里的事马上就来!”苏镜堂拍了拍陈蛰的肩膀,随和的示意让他先到屋内等着,自己有事情要处理。
陈蛰不假思索的走进门内,可最后还是犹豫的回身看了苏镜堂一眼,奇怪的是门外的两人似乎一直沉默着,没有再说话,气氛显得异常的诡异。
苏镜堂挺胸抬头,一身浩然正气,不卑不亢的目视姜越。
而沉默的姜越沉下神迎上苏镜堂的目光,犀利的眸光与之争锋相对,隐隐形成两股碰撞的火花。
“姜越奉老祖之命前来取剑!”他沉声说道。
声音不响,却惊动四野。
一股似有似无的强大气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姜越体内挣脱而出,仅仅是一息之间就化成了一道激烈流转的旋涡,源气磅礴,气息摄人。
“清风欲来,十里无形!”苏镜堂推了推鼻梁上滑落下来的小眼睛,这一刻,他的周身十里之内都有无处不在的清风在吹拂。
两相碰撞,出乎意料的并没有发生出激烈的轰鸣声,有的仅仅是一方的败北。
姜越滑行出去十丈之远,若不是连最后背负在身上的底牌都握在了手里,也不可能轻易化解那道清风源气。
“姜越你还是回去吧!告诉你姜家老祖,神剑已折,今后世间再无‘天埑’一剑!”苏镜堂淡淡说道。旋即转身入门,随意间的挥袖都显得云淡风轻,一股得天独厚的古韵在天地间荡漾,院门也被那缕无形的清风给带上了。
姜越背上巨大的缚刀,擦去嘴角的鲜血,眼中露出一点明悟:“袖中藏清风,苏先生果真如外界人传言已入天人!”
“不过……既然苏先生都说了古剑已折,那此事也只能作罢。”姜越转身远去,因为他只有一年的时限能够呆在小镇上,困龙界中还有许多巨擘诸葛青所留下的机缘在等待着他,不容他在此浪费时间。
至于已经踏足半步生死的诸葛青为什么要创造这个与世隔绝的小镇,他们不得而知。不过那些仙家福地的老祖一听诸葛青扬言将自己一生的宝物全部藏于小镇之上时,也是大动了贪念。
不过此界也只能够让大宗师初级以下修为的弟子进入其中,故此那些个老祖也会为了历练每一代的年轻弟子而煞费苦心的将他们送进此地,至于付出的代价那也是十分巨大的,每一次支付给诸葛青的可都是白花花的半生石。
半生石:一种自身蕴含海量生机的原石,唯有伴随死气而生,物极必反,所要形成的条件极为的苛刻。死气具有强大的侵蚀能力,沾之白骨皆枯,想要取得半生石自然难上加难。
……
“快看,先生回来了!”也不知是哪个通风报信的孩子在大喊大叫。
一下子所有孩子的目光都是看向窗外。
在众多孩子中,陈蛰的目光充满了火热,古怪的神情也与其他孩子截然不同。
苏镜堂迎着众人的目光端正衣襟回到台前,在他刚刚迈入房门前,他依旧会询问陈蛰要不要进屋内坐在课椅上听课。
可陈蛰亦如往常,腼腆的摇摇头拒绝道:“苏先生,谢谢您的好意,我站在外面也挺好的!”
少年不经意间整个身躯斜靠在墙上,将全身的重量全部依托在墙壁上面,显然陈蛰经过这段时间的琢磨,已经得到了一个让自己省力不累的方法。
“苏先生,你就别劝这头蠢牛了,就算是八匹马都拉不动他一头倔牛是的!”屋内的马褂少年不加掩饰的嘲讽着,其他学生听后也是哈哈大笑。
只有苏镜堂他自己知道,眼前的贫苦少年其实是不想因为自身的缘故而拖累了他这位先生。
全新的一节课开始了,陈蛰依旧是每节课里面最如痴如醉的那一位学生。
懵懵懂懂,他既觉得课堂上的内容晦涩难懂,十分伤脑筋,又觉得学习十分有趣,如同发现新大陆一般总会给他一种全新的体验。就这样痛并快乐着,不知不觉的过去了两个时辰。
放学之后,人去屋空。唯独只剩下陈蛰静静一人待在窗外,他目光炯炯的看向屋内,第一次做出尝试的走入教室里面,伸手触摸那些老旧的桌椅,仍会给他带来一股激动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