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云里,立派千余年,立派之初便在搜罗各家消息,寻踪觅迹等方面有着独到之处,虽是玄门道法大兴之地,可门中却也专设有一司,唤作追云鉴月司,专司查鉴妖魔踪迹,整理玄门各家情报,编撰各家风流野史,虽说自古以来便被玄门各宗诟病,言称“小人行径,亦正亦邪”,攻讦其刺探各宗隐秘,居心叵测,意在毁损各家根基。
虽说言语险恶,舌利如刀,可九云里在探查情报上功夫独到,各宗各派防不胜防,却又徒劳奈何。可是家业广大的大宗大派,谁又没有些龃龉,一边是愤怒异常,一边又投鼠忌器,不好轻举妄动。渐渐地玄门诸派发现,有了九云里参与的灭魔行动,总是能够料敌先机,洞悉魔教布局。如此一来,正教伤亡大大减少,从此各派对九云里又爱又恨,虽不甚与之交好,却也相安无事。这样的相处绵延到了八百年前,一慕姓女仙继任门主,封门闭山三十年,出关后率领门人大肆攻伐魔教,从此两家结下深仇,不可化解。也是这位女门主道力通玄,精于谋划,大力整合门中势力、资源,成就了门中遣岚台、追云鉴月司等雏形,更整理出圣母真灵歌诀,九天云霓真章,九凰式等传世道法,终其一生将九云里发扬光大,从此才立下九云里大教基业。正道各派这也才三缄其口,不敢再多言。后来,这位女仙坐化门中,将教主之位传于其慕家一位晚辈侄孙手中,渐渐的也就开始领袖群伦,跻身正道楷模。
也是从此后,九云里也就成了慕氏一家之业,八百年间虽也有外姓接任教主,却终究是慕氏一族总体把控着九云里大势,也是慕氏气运悠长绵厚,每一代或是两代都会有天资其绝之才横空出世。更有九云里三百年前一代七天骄,星耀天下,先后得证天仙位业,享誉古今,传为一时美谈。
如今九云里掌教慕晚途,系慕氏嫡系子孙。一身法力通玄,女子之身却走的勇猛精进之路,倒在此途上一骑绝尘,远超同辈,少有同辈人物能与之比肩。当年她以女流弱质,支撑教主门楣,也少有人物敢直膺其锋。如今更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一身修为臻于化境,非但重新整饬教务,更有领袖群伦之势。
正因其掌握天下各类消息,如今魔教异动才被其发觉。
自寒山分别之后,慕晚途便率领众人赶回九云里。
东海之滨,三座岛屿散落海上,呈三星映月之象,再延海岸西来,一座避风港湾宛如新月,正正是一幅三星拱月之势,再看此间风物,与子桐山相异,极尽人工造物之妙,机关设计之巧。
这一处方圆五百里,自天地初开以来便是一片极雷之海,雷云与东海潮汐涨落一致,每日早晚聚散,从未有异,由此,有高人借天地造化之力设下一座变化万千,生生不息的大阵。此域中亭台楼阁,水榭游廊,鳞次栉比,错落有致。云雾缭绕终年不散。
正是:
天地造化仙家景,人间成就世界殊。凡隐处,楼阁玲珑,殿宇峥嵘,云雾蔼蔼,紫气腾腾,云雾蔼蔼布设仙家妙景无数,紫气腾腾浑似神圣仙乡洞府。伴月、萍星、定情,三岛装成玄奥,楼阁层层,高塔座座,虹桥飞架云涛,脆生生,紫铜铃,绿莹莹,定风珠,红灿灿,避火珠,蓝晃晃,避水珠,电闪闪,避雷珠,风雷水火齐避却,五行符箓各成行。海港造设乾坤,高台座座齐云起,殿宇层层迤逦开,高台座座均向遣岚伏低首,殿宇层层尽有紫竹添瑞气。长桥卧波,红鲤对对游弋,瑞霭层层,灵禽时时成双。仙鹤衔瑞草,祥鸣阵阵,碧犀踏波涛,威风凛凛。白泽夔牛往来出入,瑶花琪草四时不谢,瑞兽波涛行走,花草八节长青,好一派富贵仙乡府第,长生逍遥道场。
此处正是九云里所在。此时,东海之上,有四五艘巨舟破浪前行,一袭紫袍御剑在前,气势如虹。
两支船队前后追逐不止。
那紫袍不是慕晚途还能是谁。自寒山归来,慕晚途便奔赴海上。
本来自从探得魔教异动的消息九云里就撒出弟子远远的跟着魔教船队。
谁知,就在慕晚途返回九云里的第二天,弟子突然来报船队突然折向东面大海深处去了。
慕晚途当即率人追赶,才有此时的场景。
“剪夏,你带着船队追赶,本座先去一步!”
“是,师尊!”
慕晚途眼见那魔教三只巨船就在前方,哪里肯让其逃脱,朝阙化作一道紫光,疾若闪电一般。
那魔教船队中也是高手甚多,前两艘船并驾齐驱,中间一只大船落在船队之后,船尾众多高手聚集,应当是断后之举。
眼见得一道紫云东来,魔教中也有一中年夫人起身迎了上去。
慕晚途只得停下。
眼见得这夫人一身穿花蝴蝶锦缎织就的广袖衣裙,艳而不俗,斜髻上插着一支双头含珠金凤钗,面无惧色,似笑非笑,眼底秋波不露,眉梢妖而不娇,玉足双双踏浪,一双五彩鸳鸯围绕足下,好似戏水一般。
这妇人竟抬手略掩了掩口角。
“嗯哼,可是紫气东来—慕晚途,慕掌教当面?小妇人这厢有礼啦!”说着,竟好似凡间贵妇一般福了个万福。
“哼,原来是欢喜门主,谢夫人当面,慕晚途少礼了!不知夫人何往啊?”
“嗯哼,慕掌教说笑了,九云里是势大,可难道就不许旁人游览东海了不成?”
言下之意便是慕晚途多管闲事了。
慕晚途心下也在盘算,这谢娇娘,乃是魔教欢喜门门主,势力庞大,几十年来盘踞南荒,声势颇大,其人也是魔发高强之辈,乃是魔教数得上号的人物,如今骤然出现在东海,岂是寻常。
“哪里?只是本座见夫人游玩东海随从甚众,怕是不好安置,九云里忝为东道主,自当一尽地主之谊。”
“慕掌教客气了,……”
谁知此时,魔教一方的船上竟然又有一人化作一道血色遁光倒射过来。一赤红道袍老者与谢娇娘比肩而立。
“废什么话,林璇贱婢尚且不惧,老夫还怕她不成。”
说着一柄色赤如血的弯刀便直朝慕晚途飞了来。
谢娇娘闻言,心知不好,辱她母亲,必有恶战,虽是怨此老货愚蠢,却也只得放宝迎上。
慕晚途闻言柳眉倒竖,怒不可遏,见此弯刀,便知此乃西南赤云峡一魔修,唤作赤血星君—欧长阳,这弯刀就是其成名重宝—血魔刃。
慕晚途本就耐着性子和谢娇娘套着话,哪里肯示弱于人,又闻此獠辱及母亲,哪里能够放过。
“来的好!咄!”
立时迎风而立,直将朝阙激射而去,隐有奔雷之声。这一边是紫芒凌厉,那一边是杀气腾腾,一刀一剑交战片刻,慕晚途御使真力,朝阙猛的撞上血魔刃,两者这才双双荡开去。
朝阙回到身前,慕晚途当即人剑合一,直朝赤血星君二人撞去,二人哪里见过这么不要命的打法。
且不说诸家法宝凌厉,杀气深重,如此以力相敌,必然身受重创不说,而且如今慕晚途面对的还是魔道高人,一有闪失,必有天魔侵心之险。
这一瞬犹疑,慕晚途已至身前,二人应对不及,立时便心神激荡,受了重创。
哪知那朝阙一击不止,晚途一身太清紫府修为盛如大泽,朝阙紫芒大放,化作一条惊天巨蟒,直朝赤血星君而去,此一时,那欧长阳心中悔恨无及,一身法宝尽出,血魔刃裂痕斑斑,心神顿萎,连同谢娇娘在内,又有从船上飞起的数名魔修,想要挡下其锋。
一则慕晚途狠辣异常,性如烈火,二则她对魔教恨之入骨,辱她母亲绝无生理。仓促之间哪里挡得住。
紫蟒过处,欧长阳哪里还能生还。
慕晚途右手持剑,左手负在身后,临风而立,一双凤目,怒火熊熊。
那赤血星君欧长阳体内剑气涌动,痛苦异常,慕晚途誓要一点一点磨灭其生机,再绞杀神魂而死。
还有后面冲出来的几个魔头或是就此身死,或是重伤倒于甲板,奄奄一息。
倒是谢娇娘和一个病歪歪的书生尚且与慕晚途临风而对。
书生咳嗽了几声,一颗冰刺甩出,直中欧长阳泥丸要穴,就此欧长阳烟消云散。
此时,九云里船队也赶了上来,剪夏纵身而起,御剑停在晚途身旁,更有十多名长老跟着御剑腾空。
那书生咳嗽了几声,好似略等身体平复之后才开口。
“慕掌教,欧长阳出言不逊,已然丧命,九云里还是要斩尽杀绝吗?”
“韩先生言重了,病军师谋划正魔大战数场,你三艘大船尽是魔徒,说你大举来犯我九云里,不为过吧?若如此,我九云里都不查探,岂非是开门揖盗,自掘坟墓!”
那书生摇了摇头,又猛烈的咳嗽了一阵。
“慕掌教意下如何?”
“天下魔徒,斩尽杀绝”
“哎,请教了?”书生拱手道。
如此一来,两方人马具都战到一处,九云里的船队更在剪夏的指挥下,对魔教船队穷追不舍,往来交锋,各有死伤,到底是九云里熟悉水形,占了上风。
这边九云里乘胜追击,慕晚途更是一柄朝阙逼得那书生连连后退,不过,虽然这书生病病歪歪的模样,竟是慕晚途的对手,可到底慕晚途修为霸道,你来我往之间,书生渐渐的只有招架之功,却无还手之力。
眼见慕晚途一剑直取书生穴窍要害而来,更有几位九云里长老纵身上了魔教巨船。
说是迟那是快,书生背后一道青光打来,慕晚途御使朝阙急急后退,不料那书生偷施暗算,一枚镔铁小钉正中慕晚途左臂。
那道青光逼退慕晚途后,去势不减,一连击中几名九云里长老,裹挟了书生而去,一时间海面上浓雾乍起,波涛翻滚不息。
魔教船队就此隐去踪迹,剪夏看着师尊独立船头面色铁青,左臂颤抖,立时调转船队,归往九云里。
九云里一番救治之后,剪夏来到晚途所在的船舱。
“师尊,师尊……”
剪夏唤了几声无人应答,心下担忧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