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途缓步又返回房间内,三人分别坐下。
“叔父”
慕别欢一脸悲苦,抬头看着自己这个独立支撑多年的侄女。
当年他远赴海外,九云里大难后,回转宗门,已经物是人非,只有兄长一双弱女孤孙留下,自己又才能不济,只能是侄女一力承担。如今,眼见其受伤,心中痛苦难以自持。
“晚樱他们三个,今年该去昆仑了,此次我也需去千百界一趟,带着他们算是历练,门中教务,又要交托给你们二人了!”
“晚途,你的身体?”
“不妨事,带着他们三人走水路南下,正好!”
“掌教,我先派弟子沿途安排。”
“不用,有剪夏在出不了问题”
“叔父,如今形势多变,正教人心思变,魔教静极而动,所有万一之事,还要请叔父当机立断。”
慕别欢未曾开口,只是略略的点了点头,二人也就退了出去。
七日后,会稽城外,慕晚途、晚樱、知风、剪夏四人共乘一舟,船夫有一下,没一下的划着,船缓缓漂着。
倒也不是船夫故意偷懒,实在是几位客官只说了往南走,越慢越好,心底虽是疑惑,可架不住客官船资爱人,却也奇怪,这一路南来,不管是险滩还是急浪,竟都不甚费劲,也乐得老汉好不清闲。
船上,剪夏陪着自己师父下棋。
知风路上买了个弹弓,正开心的打起鸟来,晚樱本来坐在船舷上,光着双脚踩水玩儿,突然,猛的扬起水花,恰恰溅在知风脸上,惊走了飞鸟,打湿了衣衫。
“大姑姑,你看看你小妹啊!”
“嗯,我妹妹怎么啦!”晚途故作惊讶。
“哼!”说着知风把头偏向一边,自顾自的念念有词。
惹得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远处是一座五眼青砖拱桥,此时早已近日暮西斜时分,出城的男女老少络绎不绝,自城门口向东,过这石桥,往各自的烟火人家赶去。
难得进城一次的农人或背或担或扛,都买了些家用日常,有些小孩子也待在父亲担着的框里,手里拿着些稀奇的糕点,也有些还在哭闹,许是未曾索得心爱的玩意儿。
偶或有一两个兵丁骑着快马奔驰而过。吵吵闹闹的日子,才是那人间烟火。
晚途看着来往人群,听着晚樱和知风吵闹。
“大姐,大姐,你看天都要黑了,要不咱们就先休息休息?”
“咱们也去城里逛逛!”
听完这话,姑侄俩又是一阵欢呼。
老船夫一脸笑盈盈,“老汉来往这一条水路多年,这会稽百花酿正是上市的时候,也算是一大盛事!”
“真的吗?百花酿是什么?糕点吗?当真好吃?”
老汉哑然。
“小公子不知,这百花酿是当地的一种酒!取百花酿造,甜美异常,本来自古有之,经这里一任太守改造,风靡一时,最得少年男女所钟,渐渐也成了一大特色。”
“那我也要尝尝!”
“你个小毛孩子喝什么酒,还是吃你的米糕吧!”
“姑姑,你看小姑姑,……”
众人失笑!
老人继续说“倒也无妨,本来这百花酿也是取个好意头,只是甜酒罢了,小公子少饮无妨。”
晚樱、知风正在打闹,知风哪里听得此言,闹得更凶了。
难得晚途点了头“可以尝尝!”
随着船靠近岸边。
吵吵闹闹中只听的撑船老汉嘀咕着“要说这会稽的酒啊,还得是特有的“黄封”,再有几个月,这酒神庙会那才叫热闹呢,带着老伴儿、儿子逛逛庙会,再喝上一口黄封!那才是神仙日子!”
说着说着,靠了码头,知风跳下了船。众人随着下船。
“老伯,你也去逛逛吧,咱们明日再赶路。”剪夏不忘了与老船夫说明。
“好嘞,姑娘,你们先去,莫管老汉。”
四人一行也就进了会稽城。
果然也是人间乐土,城并不大,来来往往几条街道,也有众多水脉交错,往来船只也众多,画舫往来穿插。只是船只更加小巧玲珑了些。
许是这水乡泽国养就这一方百姓,天地造物所钟,男男女女都有了些灵秀之气,天然的一段风流与众不同,听着少年软语交流,晚樱就更加活泼了。
老船夫所言不虚,一进城就有丝丝缕缕的甜香传来,也不腻,更多的是青春作伴的乐趣。
街头巷尾的酒馆都开着门,争先恐后的挑出一杆“百花酿”的大旗。纵横的水脉上,小船只也大多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酒缸。
也有些糕点铺子、绸缎庄等等打出“百花糕”、“百花缎”等等名目,谁都不愿放过这一场商机。
街巷、船头的吆喝声此起彼伏,都是些吴侬软语,也有些游人说着官话,与当地人生蹩的交谈着。
四人进入这闹市才知道自己低估了方言的威力,好不容易一番交流下来,逛了半个集市,吃了些糕点,饮了些百花酿,可还是找不到客栈,问了几家都语言不通,或是住满了。说是写字交流吧,可一家客栈里就掌柜认得多些,小二些许认得几个,加上现在正是“百花酿”上市的大集,多的是人满为患的客栈,哪里还有闲工夫应付他们四人。
这是第三家客栈,同样的戏码,好一阵艰难的交谈,知风已经靠着柜台坐在了地上。
这时,正上二楼的一位公子转过身来,好似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原来正是方歌、秦叶二人,他们也来到了会稽城中。二人本来在沙雁台那里盘桓了两日之后就返回了水韵乡居——秦家,到了以后,只有家仆尚在,说是,他们离开的当天晚上,了尘就醒了,第二天三人便说要去邑州城找师兄弟,如此,方、秦二人又辗转来到邑州城中。
邑州城果然萧条了许多,一路上多有当日所救的当地居民招呼二人,只是城内早已没有了宋子都等人。
说是当时城内居民都中了毒,后来来了一位医师,带来了几个人,将灵丹妙药投到井里,以“一传十,十传百”之法,教人自救。
第二天来了几个公子哥儿,在诸人饮水解毒后,又行云布雨,下了一场药雨,把城内秽物都冲刷了一遍。方歌问起此事,坊间百姓传的几人直如神仙下凡一般,更有人说,还有一位年轻居士,为城中死难者念诵往生经文,讲的是漫天金佛,天花乱坠。
方歌听得如此,知道是几个年轻人有意卖弄,那救人的几位医师,应该是以束楚为首的千百界弟子,行云布雨的几个嘛,肯定是行枚几人,佛光普照嘛肯定是了尘了,也亏得几人都是少年,处的还挺好。
只是如此一来虽保住了邑州城大半生灵,可到底是遭了一难,此时城中,家家悬白帆,户户闻哭声,好一番悲悲惨惨的凄凉景象。
这一番查访,就耽搁了数日。遍寻未果,只得按照约定南下。一则是秦叶修行未久,难以长时间御剑,二人选择水路南下。二则是多年来魔教善于潜藏踪迹,这红尘世间鱼龙混杂,会稽城也有子桐教下产业收集各方消息。因此,二人遂折向东,往会稽城而来。
云来客栈,正是慕晚途四人走入的第三个客栈。
此时,晚途也留意到了男子投过来的目光。
眼见着慕晚途四人,方歌脸色难以抑制的喜色。虽是一身灰色素袍,面容一般,多年修行,却也算得上飘逸灵秀。
片刻间,方歌二人倒也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