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潋设想过很多结果,她觉得聂是深可能会默许,可能会拒绝,最好的当然就是他也许会同意,但程潋从来没有想过,聂是深会给她抛回来这样一个问句。
对岸的建筑明明灭灭,程潋觉得自己有些虚虚晃晃的:“我的确以为让你回心转意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但被你一问我也没底了。我不太懂,也没什么经验,”她抬头看着聂是深,故作嬉笑道:“但是,试试呗。”
程潋一直仰着头,想着聂是深什么时候回应自己,但是他一直没有说话,程潋脖子酸了聂是深还没有搭理她,她索性不再看他。
江风吹得程潋冷嗖嗖的,聂是深不吱声她也不吱声,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僵局。
不知道过了多久,聂是深转了个身对程潋说:“走吧。”
程潋转身走了两步,却发现聂是深没有跟上来,她回过头看聂是深,他讷讷地跟了上来,却没有像来的时候一样和她并排走,而是跟在程潋后面,他们之间始终差了点距离。
程潋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只能一直低着头看自己和他的影子,确定他一直在身后。
有时程潋会拐错弯,聂是深就在她后面出声提醒,像个领着小孩出门练走路的大人。
一路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僵持着走回酒店。
快到门口的时候,程潋回过头看着聂是深,故意来了个歪头杀:“嗯?”
聂是深没什么反应,不带感情地说:“进去吧。”
程潋也不知道受了谁的蛊惑,小步跑过去抱住了聂是深,他很明显地一僵,没有回抱却也没有推开程潋。
程潋心里难过的很,却不敢表现出来,只敢装作一副轻松的样子,问他:“夜间私会呢,你被拍到了是不是就凉了?”
聂是深有些无奈:“是啊。”
程潋把手伸进口袋里掏了两颗润喉糖放到他的手上:“保护嗓子噢,十一月四号期待聂是深。”
然后就跑进了酒店,走完旋转门程潋偷偷回头看他。
隔着口罩看不清,但看他的桃花眼,程潋有些怀疑,他好像……是在笑吧。
第二天聂是深没有去送程潋,离演唱会的日子越来越近,训练强度也在加大,假不是那么好请,但他思虑再三,还是给程潋发了一句【注意安全】。
程潋一路上都在考虑该怎么向聂是深表达出自己的真诚,但在这方面她的确是一个没有经验的小白,所以还是咨询了已经成为了程潋独家情感顾问的舒大师。
舒大师恨铁不成钢地喝了一口奶茶,对她说:“您也不是恋爱没谈过的妙龄小少女了,连这些都得问我的?”
程潋陪笑道:“哎呀聂是深不太一样。”
“现在男女谈恋爱就得聊聊天,一直聊一直聊不就有感情了吗?你再时不时表达出一点关心,偶尔给他快递寄点吃的用的,有事没事冒两句情话,剩下的你演唱会见到他再热情一番吧。”
程潋默默点头,深觉自己受益匪浅。
演唱会她是一定得去的,只是如今距离演唱会还有14天,这14天里她觉得自己得好好计划计划。
找他聊天,不过聂是深这么忙,程潋也不太好意思打扰他,经常是在晚上十点之后抛个话题过去,每聊上个几句就该睡觉去了,而且这臭小子冷漠得很,通常都是程潋问一句他简洁明了答一句,也不愿意自己开话题,实在是尴尬。
快递也寄了,给他买了护膝,结果聂是深说戴这个不酷,买了暖手宝,他说用着太娘炮,倒是寄过去的零食他吃的挺欢,他的队友吃得也挺欢。
虽然聂是深去了上海集训,不过演唱会还是回北京开,他提前了五天回北京准备,他一回来程潋就约了他去吃法餐,理由是给他接风洗尘,他答应地还挺爽快。
至于为什么一改往常接地气的吃饭风格变成了法餐,程潋表示,因为浪漫嘛。
程潋花了点时间打扮自己,还提早了十来分钟到达餐厅,没想到聂是深已经坐在那里玩着手机了。
程潋臭不要脸主动挽回了半个来月,猛一见到聂是深还挺恍惚不自在,他倒是气定神闲得很:“你定菜了吗?”
程潋把包放在沙发上,强装镇静着说:“没呢。”
聂是深按铃叫了服务员,好笑着指了指她身后的沙发,对她说:“坐啊。”
程潋这才发现自己一直站着,有些局促地赶紧坐下,还故作镇定地调整了坐姿,鬼知道她心里有多对自己恨铁不成钢。
服务员没多久就来了,聂是深用眼神示意让程潋点菜,程潋觉得反正是自己请他吃饭,索性不客气地接过菜单做主了。
点完餐服务员就走了,全程没有对聂是深这个大明星的存在表现出惊讶,高级餐厅的服务员素质果然也好。
程潋没想到是聂是深先开口和自己说了话:“最近忙吗?”
程潋本来在想着要说点什么,倒是他先打破僵局,她有些惊讶:“蛤?呃……也不是很忙,”又赶紧补充道“嘻嘻放心吧,看你演唱会的时间还是有的啦。”
聂是深无奈地笑了笑,喝了口柠檬水:“那我的亲友团只来了你一个啊。”
程潋没有去纠结他说的这个“亲友团”里,自己算是“亲”还是“友”,问他:“嗯?叔叔阿姨还有聂抑都不去吗?”
聂是深点点头:“我爸一直都不太支持我混娱乐圈,我妈去日本玩了,我哥忙。”
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反而更让程潋同情心泛滥,安慰道:“没事啦,我会去给你加油的。”
聂是深看了程潋一眼,说:“给我加油的人海了去了。”
想起他那帮热情似火的粉丝,程潋心里有些吃味,抛了个媚眼:“我是最特别的那一个嘛。”
女服务生刚好端着鸡胸肉和沙拉进来,听到这话手抖了一抖,还顺便自以为不经意地偷瞟了程潋一眼。
程潋对今天地自己是非常满意的,她出门钱画了个风情万种、精致满满的全妆,还穿了条裙子露出了傲人的小细腿,自然也不太惧怕别人的眼光。
她切了块鸡胸肉沾了酱汁放在聂是深的盘子里:“你演唱会结束以后还有什么安排啊?”
“休息到十二月初,然后有一部戏。”
程潋在心里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近一个月的长假啊,不错不错,刚好谈个热恋。
“嗯……那挺好的啊。”
服务生端着主食进来了,聂是深说了声“谢谢”,小姑娘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
他开始卷面,嘴上说:“是挺好,终于有时间休息了。”
程潋吃了一口面终于想了个新话题:“下部戏演什么?”
聂是深喝了口柠檬水,说:“民国戏。”
民国啊,军阀斗争,应该没什么女人。
我内心窃喜,表面云淡风轻:“跟谁合作?”
“林意愿。”
“咳咳咳,”上一秒还在高兴没有女人,没想到下一秒就被啪啪打脸:“女主角?”
“嗯。”
程潋安慰自己民国的大将军都得有个贤内助:“偶像剧啊。”
“副线是男女主的感情戏。”
程潋瘪瘪嘴:“好吧……主线呢?”
“打打杀杀尔虞我诈呗。”
“那就好。”
聂是深吃的不多,他的解释是“保持身材。”
受家庭教育的影响,程潋和他都不是很喜欢在饭桌上聊天将太多话的人,再加上最近他俩不清不楚的关系,这一顿饭更是吃得无言。
但程潋没感觉到多少尴尬,大概是她的脑子里一直在头脑风暴,也大概是她敏锐地察觉到聂是深的态度对比之前有了很大的转变。
他的转变让程潋有了很大的盲目自信。
程潋看聂是深吃得差不多了,狗腿地给他续上了杯,拿出纸巾擦了擦嘴,又拿出口红补了补,他想关爱智障一样看着程潋:“这就准备走了?”
程潋不理会他的眼神,涂完口红,满意地回答道:“没,要干正事儿了,庄重点。”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洗耳恭听。”
程潋想喝水,又觉得自己刚涂完口红会沾杯。
她觉得看着聂是深说可能会真诚点,但一对上他的眼睛,她的大脑就一片空白了。
聂是深一言不发,但在心里已经做出了无数假设,这些天耍的心机成不成功就在今天见分晓了。
他也紧张得很。
程潋低着头看着马丁靴上的鞋带,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还是鼓起勇气开口了:“我知道我之前的很多行为都是有问题的。但是我以前,是真的做好了孤独终老的准备,我认为自己是一个不适合和别人一起生活的人,我以为自己会一个人过一辈子,直到我遇见了你,”她抬起头看向聂是深:“这是我第一次,真正的希望,让另一个人进入我的生命,一起有个未来。”
“如你所见,我孤僻自私有脾气,胆小怯懦只知道躲避,不会照顾自己还经常把生活弄得一团糟。不知道聂先生愿不愿意,陪这样差劲的人一起走一段路呢?”
聂是深一言不发地看着程潋,没有表情。
他对程潋有过很多幻想,但当她真真切切地坐在对面,还对着自己真情流露的时候,聂是深突然开始后悔前段时间的冷漠。
尽管后悔,但他觉得如果重新来一次,他还是会那么做,因为他把自己的真心拿出来,希望得到的结果也是一颗真心,如此才不会辜负他八年的蛰伏。
一场豪赌,事实证明,他赌赢了。
包厢里的光线很暗,让沉默着的聂是深看起来冷冰冰又凶巴巴,程潋第一次说这些话,她觉得聂是深又好似不想给她想要的那个答复。
她的心里酸酸的,眼球上蒙上了一层水雾,她觉得如果聂是深不答应的话,她就要和聂是深绝交,朋友都不做了。
毕竟这就是她干过勇敢的事情了,如果失败了的话,就会演变成她干过的最丢面子的事情。
她又把头低下来,一鼓作气道:“你有没有觉得,冬天很适合谈恋爱呢?”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每一秒都是对她的凌迟,聂是深还是没有出声,程潋几乎想要直接走人了。
程潋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脸在不断升温,她又急又恼,心里酸酸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有啊。”她听到对面传来带笑的声音。
抬起头,聂是深笑得眉眼弯弯,灿烂有如神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