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死了吧。”抬起沾上张天华血迹的手,豫才喘着粗气问孔明。
孔明也被他刚才那愤怒的一击给惊到了,说:“啊...应该不至于,但脑震荡应该跑不了了,虽然看他的状态之前怕不是已经脑袋有问题了。”
“那我们先快点给太白先生叫个救护车吧。”豫才想起了正事,急忙道。
孔明回过头看了看趴倒在地,生死不知的太白,顿了顿,语气有些低沉:“会的,豫才,你先去张天华的伥鬼梦境,太白的事我来处理。”
因为他转过了头,豫才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着急地说:“有这个必要吗?反正他马上就会被警察带走。”
“要制裁他的,是法律,在那之前,也要避免伥鬼导致他在被羁押的时候自杀。”
豫才看了看众人,太白受了枪伤、子美身体也没有恢复,孔明和梦阮的能力都不太适合战斗,咬了咬牙,豫才点点头。
正准备前去,易安跟了上来:“我和你一起。”
还没来得及张口,两个人已经被张天华上方的伥鬼所吞噬。
进入到伥鬼梦境之中,眼中尽是鲜红,还没仔细看清楚周围的环境,豫才身后的易安就疾呼:“小心。”说着豫才只觉得身后一阵大力,把自己推开了。
回过头,豫才只看到一个巨大的吊斧从两人中间划过,再看清易安的身影时,太白瞳孔不由一收。易安的双臂已经消失无踪,大片的血迹已经从断裂处蔓延到肩膀。
“易安小姐。”豫才明白,刚才如果不是易安推开自己,可能自己已经被巨斧劈成两半了,不由着急。
但易安只是因为疼痛不得已皱了皱眉,更多地是在打量周围的环境。
他们像是身处火山口,赤红色的岩浆冒着大泡,带着死亡气息不停翻滚着,无数高耸的巨大石柱伫立在岩浆中,而他们就站在一个石柱之上。每个石柱上空都有数柄巨斧像是秋千一样荡来荡去,随时准备把不速之客一斧两断。
豫才以手做枪,瞄准了易安,轻喝一声“恢复如初”,就把指令弹打进了易安身上。
这是他近些日子的发现,一些恢复类的指令弹能起到很好的效果。果然,一阵炫目的白光闪过,易安的双臂重新“长”了出来。
冲豫才微微一笑,也没有太过客气,两个人开始找寻梦境中的线索。
“那里,易安小姐。”豫才很快发现一道位于中心的石柱上,隐约能够看到王座形状的东西,但因为侧对着他们,并不能看得仔细。
“好的,我们过去,小心每一道巨斧。”
他们两个所在的位置是火山口的边缘,要想到中心大概要经过七八个石柱才行。
两人根据巨斧的频率向所在石柱的边缘行进着,很快到了悬崖边,豫才已经能感受到从下面岩浆蔓延上来上来的热气让自己的头发变得卷曲起来。
“豫才,放松即可。”
易安说完,率先从边缘一跃而起。但地心引力并没有在她身上起到作用,仿佛在滑翔一样,她缓缓往下一道石柱飘过。
虽然心中大概知道易安的能力,但豫才心中还是感叹起来。同时,丝毫没有犹豫同样跃起。在最高点开始往下坠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团棉花包裹起来了一样,浑身轻飘飘的。初次被风托举着让豫才很不适应,但他又担心乱动给易安带来不必要的辛苦,最后以一个狗爬的姿势降落到了石柱上。
虽然易安没说,但眼角露出的笑意让豫才大为害臊,连忙从地上站起,并在心里默默发誓之后几个石柱一定要摆好POSE。
没有耗费太多时间,两个人在巨斧阵里辗转腾挪,很快就到了火山口最中间的大石柱上。
近了才看清,果然是一个王座,而王座之上,张天华正坐在那里闭目养神。
这时,像是察觉到两人的到来一般,他睁开了眼,让人惊奇的是,他的瞳孔不是黑色的,而是赤红,仿佛火焰一样。
“这不是...妞儿吗?”他沙哑癫狂的嗓音响起,引起豫才一阵不悦。
“你们是来感受我痛苦的吗?瞧,这里寸草不生,灼热、残酷,简直就像是炼狱一样。”张天华自顾自的说着,但豫才和易安没有理他。
仿佛感觉到自己被轻视了,他怒吼道:“来吧,跟我一起感受地狱里的痛苦!”
随着话音落下,他们脚下的石柱颤动了起来,空气中传来令人不安的“咕噜”声,像是大锅里烧熟的稀饭一样。
这声音自然来自于岩浆,张天华右手高举,岩浆从火山口中井喷而出,像墙壁一样将三人囚禁在内。在一阵狂笑里,他右手指向易安和豫才所站的地方,所有的岩浆冲两人倒灌而去。
“感受到了吗!这种能把人骨髓烤干的灼痛!”再看不见两人之后,他高声叫喊着,四肢狂舞。
但这仿佛公鸭般的叫嚷很快戛然而止,因为赤红的岩浆仿佛窗帘一般,被人分别向左右拉开,露出了里面安然无恙的两人,和他们脸上,让自己愤怒的轻蔑表情。
“怎么会!你们怎么能拒绝这种痛苦!”
易安举起右手,一道微弱的气旋汇聚于她的食指上,而后向张天华用力一挥,劲风携着岩浆宛如一条大河,冲向白皙的指尖所指的地方——吞没那个王座,和王座前渺小的罪人。
只是,虽然被完全淹没,但似乎并没有对他造成影响,他那狂妄的声音从岩浆中传来:“我早已习惯了这种苦痛,从十岁,不不,八岁,我就活在地狱里,你知道烟头在手臂上被摁灭的疼痛吗?你知道被陌生男人压在身下的屈辱吗?岩浆的温度,就像是春天的阳光一样。”
一个火红的人影从岩浆中缓步走出,身上的岩浆滴落在地,发出“嗤”的脆响。
“世界给我痛苦,那我就让世界同样痛苦。”缓慢而坚定,张天华的将双手伸向前方,不远处易安那洁白的脖颈,柔弱到一握就会粉碎一般。
易安也没有改变动作,但更加锋利,更加尖锐的气旋从她指间产生。不,从她身前各处浮现,像是一扇气旋汇聚而成的乌龟甲壳。
“妞儿,我就是痛苦。”张天华就快触摸到这道龟壳了。
“嗖。”
“嗖嗖嗖嗖...”
气旋飞射。
由于气旋遮挡了视线,豫才看不到发生了什么,但气旋消散后,整个世界都平静了。那些一飞冲天的岩浆仿佛真的成了温润的赤红细雨,洒落下来。
唯一消失的,是张天华。
或许,已经被碾成粉末了吧,豫才想着。
从伥鬼空间出来时,警察还未赶到,不得不说,这次效率极高。
虽然张天华仍昏迷着,但伥鬼已经消失,看来能安静的接受法律制裁了。
“孔明,太白先生...”
豫才转头询问太白的情况,但映入眼帘,太白整盘着腿面无表情的坐在孔明的桌子上吃着自己买的手指饼干,并且还在冲自己比着“胜利”的手势。
“等等..你不是。”
“我是。”
“但是我明明看见。”
“番茄酱。”
“子弹明明...”
“被月铠弹开的一瞬间我就想到了番茄酱这个点子...”
豫才忍住了掐死太白的冲动,无奈的加入到了分食甜食的阵容之中。
警方那边有孔明的熟人,没有过问太多就把张天华带上了车。
在伥鬼空间战斗的时候,他和易安从头至尾没有说过一句话。仿佛约定在先一样,他静静地看着易安迅速灭杀张天华的伥鬼化身。
吃着饼干的时候,豫才想明白了当时自己的心情:无论他曾经受到过多么不公的待遇,多么剧烈的痛苦,这都不是他将屠刀挥向普通人的理由,人可以自怨自艾,可以沉湎过去,但不可伤及无辜。想来易安应该也是一样的想法。
两个人都不屑于与张天华辩驳,对无药可救者,一个标点符号都是浪费精力。
唯沉默,是最高的轻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