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驰的高铁进入隧道之中,豫才的耳朵像是被空气挤压一般,微微失聪。虽然不是第一次坐高铁,但这种难言的感觉,让他十分开心。
昨天是周五,刚下最后一节课,正准备拥抱周末的时候,社里一通电话把他喊了过去。
“出差?”
孔明一脸没好气:“别用那么恶心的表情跟我说话。”听到出差两个字的豫才,虽然在努力压抑,但脸上仍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这个词他只在电视剧里看到过,从没想到这么快自己就能“出差”,颇有一种意外之喜。
原来,武汉那边有了个棘手的案子,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那边认为易安的能力可以轻而易举的解决这个案子。鉴于已经得出了结论,而其他人也一副懒得参与的样子,于是孔明就让他去给易安打打下手,也算是熟悉异地办公的相关内容。
“之前去过武汉吗?”豫才正在出神,旁边读书的易安像是看完了最后一页,合上书问了起来。
豫才摇摇头,这些年来他一直在上学,没有往别的城市去过,当然也有家境不是特别富裕的原因。
易安捂嘴笑了笑:“那这次可以去户部巷逛逛,那边是一整条街的小吃没准会有合你胃口的。”
“嗯!”
出了高铁站,豫才正想询问是否有人接洽,易安已径直朝一个人走去,于是也连忙跟上。
“好久不见。”看到远道而来的客人,来人抬手打了个招呼。
走近后,豫才感觉到来人和易安散发着几乎一样的气场——温和而舒适。一身干净缀着些许金色花纹的白衬衫,新潮但并不花哨的牛仔裤,再加上与易安几乎一样平和的笑容,豫才好感倍增。
易安显然与来人旧识,回过头给豫才介绍起来:“这是浩然,与太白、子美差不多一起进的诗社。”然后像对方介绍豫才:“豫才,我们社里的后起之秀,虽然还是个学生,但也十分有能力。”
一通介绍让豫才不好意思的挠起头来:“哪里哪里,哈哈。”
三人稍稍聊了两句,浩然就带两人上了车,先找地方吃个午饭“接风洗尘”。
车上,浩然聊起了案子:“目标对象是一个十分固执的老太太,挺有地位的一个作家。我们推测被伥鬼寄生的主要原因是她写了点抨击时政的文章,然后在网络上被网友大肆攻击了一番。”
“该不会是...”豫才脑海中顿时多了个平时根本想象不到的人——前作协主席圆圆老师。
浩然仍旧专心开着汽车,同时解释道:“你猜的没错,所以并没有直接给你们发送相关资料,而是先让你们来,就是因为她的身份比较特殊。”
这件事已经沸沸扬扬闹了半个月,这老太太足不出户,通过想象的方式,构建了一个虚假的社会。这本身无可厚非,因为电影电视剧大家也都知道是假的,但她硬是把文章中的事件添笔着墨,渲染成为现实。起初,她有不少拥趸,认为她勇敢地揭示了社会黑暗、统治无能等等。只是随着她文章内容的更新,众人发现她的方向逐渐变味了,开始往恨国方面靠拢。
时代的进步不止体现在科技和物质上,也体现在人们的精神层面。所以越来越多清醒的网友离开了追随她的队伍,并开始理智的批判她文章中的不实信息。但这无疑触动了老太太敏感的神经,于是便大肆发文抨击、贬低甚至辱骂这部分人,随着事情越闹越大,更多醒悟过来的拥趸和本无关的路人,加入到了与老太太对立的阵营之中。
外界的声音暂且不说,据浩然所说,老太太已经在家中摔了数次的锅碗。
坐在一家热干面店里,豫才撕开一次性筷子,询问着:“情况很紧急吗?”
浩然摇摇头:“还好,我们这边根据背景调查和行为分析,认为她不会伤害自己。所以目前有人专门盯梢,只要老太太不出门,应该不会造成太差的影响。”
豫才不由吐槽:“不会造成太大影响?明明已经通过网络影响到全国乃至全世界的人了。”
浩然听到豫才这么说,也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脸颊,纠正了自己的说法:“是我考虑不周了,当代通过网络,确实足不出户就可能就会给他人造成很大伤害。”
本也就随口吐槽一句,东道主这么郑重承认错误也让豫才有点不知所措。这时正好易安在旁打圆场,询问起详细内容来:“既然认为我是消除伥鬼的最佳人选,那说明你们已经进过她的梦境了吧,里面是什么情况?”
“她在梦里是神女的身份,控制着天气的变化。伥鬼在梦境中化身的不是她,而是她所召唤的这些气象。所以我们认为控制和消散这些气象最好的能力,就是你的风了。”
接下来,易安和浩然便谈起了相应的细节。听了半晌后,豫才插话:“那个,难道没有考虑过从本人入手,解决伥鬼吗?”
“本人?”
豫才拿起桌上的盐醋辣椒瓶,向浩然比划着:“这瓶盐好比困扰圆圆老师的网络攻击,醋就好比圆圆老师自己的想法和思维,而辣椒则是伥鬼。让这些网络攻击偃旗息鼓我显然是不可能的。”说着,豫才把盐瓶拿开,又小声嘀咕一句:“甚至我觉得他们做的还蛮对的。”
“辣椒瓶是我们打算消灭的伥鬼,那么,我们可不可以从圆圆老师的个人思维上下手,让她认识到困扰自己的原因,从而让伥鬼自行消散呢?”
面对豫才的话,浩然陷入了沉思,于是他正打算继续说,易安拦住了他:“豫才,你应该了解,社里不反对成员以自己的方式驱除伥鬼的吧。”
豫才点点头。
“浩然没有回答你,并不是因为他认为你这种方法正确,而是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跟你解释。”
“解释什么?”
“当一个人拥有社会地位之后,周围将很少甚至没有反对他的声音,大家全都是面子上的恭维,久而久之,这个人会真的认为自己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甚至会产生居高临下教育、指导世人的使命感。”
豫才认真地听着易安的解释,不再插话。
“我们的工作,无论你认为是行善也好,或者是拿一分钱出一分力也好,但我们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今天我们用大量的精力和时间去拯救圆圆,那某种意义上,你是否在帮助别人的事情上就少了些许时间呢?”
自从入社以来,太白已经数次跟自己强调“我们不是英雄”这个理念,但豫才仍旧想让每个人从根源上免于被伥鬼寄生。易安的这番话,让他有些无法回答,生命是平等的,他们之前连逃犯的伥鬼都一视同仁的驱除,然后将之交给法律审判,难道杀死伥鬼永远是最效率的解决办法吗?
看到豫才的失神,浩然手臂越过桌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豫才,你的想法绝对不是坏事,我很庆幸诗社能有你的加入。这样吧,下午我先带你们见见圆圆老师,因为工作原因其实我已经和她见过数次了。”
后者抬起头,又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