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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011大将军何进

就在十几年前,何进还在南阳郡[宛城]内某个集市内,担任一个[屠户]。虽然年纪轻轻,但其杀猪的手艺早已超过父亲,并且扬名于整个集市之中。剥皮、抽筋、扒骨,何进在这方面可谓已是炉火纯青。

因此,何进经常挥舞着自己的屠刀,骄傲地说道,“吾当以此刀扬名宛县尔!(我就用这把刀来在县里成名!)”

但是,只凭一手杀猪的绝活,是无法担任大将军的。

何进之所以能进朝廷任高官,是因为其同父异母的妹妹。何进早年丧母,父亲便娶了第二个妻子,这个妻子生下一名女儿,叫何玲儿。

何玲儿自幼便肌肤雪白,眉清目秀。而在她十几岁时,更是脱落出一个几乎不染世俗的小美人儿。传闻,只要她回眸一笑,必使百花失色;只要她张口轻轻吐出几字,必叫众人不饮自醉。

何玲儿的传闻,自然也到达了朝廷耳中,因此有宦官前来查看,宦官亦非常吃惊,赞叹道,“此真美人尔!”

于是宦官当即和何家沟通,让何玲儿入官选为[贵人]。何家父母自然是千百个愿意,连连答应下来,还好吃好喝招待了那位宦官一顿。

可是何玲儿听说后,却怯怯说道,“父亲,母亲,我...心已有所属矣。”

但是压根没人在意她的想法。何母马上在街坊奔走,很快基本所有邻里父老都听说了她要被选为贵人的消息,很多人更是天天前来提礼祝贺,就为了能够交结一下。

几天后,何玲儿便被精心打扮一番,送上马车,一路围观的人,可以说是堵塞了街道,导致车马不通。而何玲儿忽然察觉到到什么,她掀开帘子向外看去,便果然望见自己的情郎也站在人群之中,远远朝这边看来。他怅然若失的表情,一下就烙印在何玲儿的脑海当中

何玲儿不敢再看,她连忙将帘子放下。

进宫之后,她很快意识到了后宫互相争斗的残酷惨烈场景。为了保护自己,她将自己的情郎连同往日那些美好的回忆,通通放置在内心最为柔软的一块,外面则包裹了一层又一层的坚壳。

何进便是因为何玲儿的缘故,得以一路升官。直到光和三年,何贵人被立为皇后,何进也因此再度一路升迁,成为[河南尹](河南太守)。

随后便是黄巾的大爆发。

因为发现了黄巾大帅马元义的阴谋,何进这才得以功进为[大将军],而其同父异母的弟弟何苗,则代替他成为河南尹。

中平四年,河南郡内的荥阳县内,有数千人作乱,甚至杀害县长。何苗因为讨平叛乱的功劳,因此也入朝进为[车骑将军],位置仅次于大将军。

至此,何家兄弟贵重朝廷,也因此为宦官所忌惮。

此后便是中平六年,灵帝驾崩,少帝即位,蹇硕试图杀掉何进,未果。于是现在,有诏以何进与[太傅]袁隗(wei三声)共同辅政。何皇后也因此成为何太后,开始垂帘辅政少帝。

何进因此开始策划,准备除掉蹇硕。

正好中军校尉袁绍年轻气盛,亦想为国家立下大功,于是便劝说何进道,“黄门常侍权重日久,又与长乐太后专通奸利,将军宜更清选贤良,整齐天下,为国家除患。

(中常侍等人把持权利已经很久了,而且还与长乐太守互相勾搭,谋取非法的利益。将军应该重新选拔才德兼备的人,好好整治天下,为国家除患。)”

何进点头道,“吾意念至此也。(我也是这么想的。)”

因此,何进正式开始与袁家互通,其不仅以袁绍为自己腹心,甚至还拉拢的袁绍的从弟袁术,对他的待遇也是相当厚重。

顺便一提,袁家当时可谓是京师的第一大家,自袁家祖上袁安在汉和帝时期担任三公职位之后,袁家便开始平步青云。

至此,袁绍任中军校尉,袁术任虎贲(bi四声)中郎将,袁绍、袁术的叔叔袁隗任太傅,从兄袁基任太仆,皆为大官。而袁家其余成员,亦各在朝廷、地方任官,可谓宗族贵震朝廷,名动海内。

但何进虽然拉拢了袁家,只有袁绍的叔父袁隗不为所动。

有天袁绍与何进商议完大事后,回到家中,袁隗便召见了袁绍,叱喝道,“汝日夜与大将军谋,又阴结死士,且欲破我家乎?(你日夜和大将军商讨,又偷偷招揽自己的死士,这是想要我们家灭亡吗?!)”

袁绍回应道,“败,则国破,岂独家乎?成,则天下清宁,我家愈贵重,望叔父深知。(如果失败了,连国家都要败亡,何况我们家?成功了,于是天下就能太平,我们家族威望也能更高,希望叔父能够明白。)”

袁隗沉默一番后,只得挥手叹息,“汝且小心。”

于是现在,何进开始大举选拔天下俊才,因此以逄(pang二声)纪、何颙(yong三声)、荀攸、许攸为谋士,以陈琳、王允、王谦、赵岐为从事,以刘表、蒯(kuai三声)越、张津、伍孚(fu二声)、王匡、鲍信、张杨等人为掾属。从这之后,则天下英名俊士都相互争抢着要来投靠何进,何进的势力因此愈加雄盛。

与此同时,就连何苗亦有选拔于兹、乐隐、应劭等人为僚佐,自然也是宾客满厅堂,车马塞巷道。

这下蹇硕可完全坐不住了。

蹇硕看何家兄弟势力越加壮大,因此赶紧写信给张让、赵忠等人说道:大将军兄弟秉国专朝,今与天下党人谋诛先帝左右,扫灭我曹。但以硕典禁兵,故且沈吟。今宜共闭上阁,急捕诛之。

(如今何家兄弟共同把持朝政,与天下人共同商谋诛除我们。但大将军以我手握重兵,所以迟迟没有动手。如今应该关闭阁门,把他们抓起来杀掉。)

蹇硕本来想与张让等人率先发难,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张让、赵忠此刻已经有了不同想法。

他们亦非常忌惮何进的势力,甚至认为蹇硕已经无法与之匹敌了,事到如今,他们便打算改变立场,只是迟迟没有作出决定。

打发掉蹇硕后,他们便独自商议,中常侍郭胜出面劝道,“大将军所欲诛者,唯蹇硕耳。诸位大人若与大将军并力,事成,大将军必厚待我曹。(大将军想杀的,也就蹇硕一人而已。如果你们与大将军同一条心,事成之后,大将军比必然会善待你们。)”

赵忠点头道,“我亦心然此也。(我也是这么想的。)”

顺便一提,当时何玲儿...也就是现在的何太后,当时能够选为贵人,便是老乡郭胜的一手操作。所以何家对郭胜一向相当优待。

至此,张让等人立即把蹇硕的书信送给何进过目,何进不再迟疑,当即让他们开始发难。于是张让等人假意召蹇硕前来商议要事,待他进门,便把他乱刀砍死了。

蹇硕因此彻底出局。

何进吞并了蹇硕的人马。张让等人为了自保,连忙不断给何家兄弟送钱送礼,以示友好。

但是这时,何进的腹心袁绍又开始劝谏道,“前窦(dou四声)武欲诛内宠而反为所害者,以其言语漏泄,而五营百官服畏中人故也。今将军既有元舅之重,而兄弟并领劲兵,部曲将吏皆英俊名士,乐尽力命,事在掌握,此天赞之时也。将军宜一为天下除患,名垂后世。虽周之申伯,何足道哉!今大行在前殿,将军受诏领禁兵,不宜轻出入宫省。

(以前大将军窦武打算除掉宦官却反而遇害,是因为他的计划泄露,而大家都对宦官相当畏服。如今将军你以[元舅]的身份,而且兄弟都手握重兵,手下全是帅哥,愿意为你们效命,事情全在掌控之中,这就是上天在保佑啊。将军应该为天下除害,使名声垂于后世。就算周朝的申伯君,又算得了什么!如今将军接受诏令统领禁兵,不应该在轻易出入皇帝的宫殿了。)”

何进也表示认同。

毕竟他也深有顾忌,担心张让等人除掉蹇硕后,下一个便轮到自己。这时灵帝的遗体还在灵堂之中,何进出于谨慎考虑,也不再去陪丧。待过几天后,遗体需要送往山中下葬,何进也拒绝陪同,而是天天窝在大将军府,与袁绍商谋。

随后,何进便去见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何太后,请求其下令,将所有的宦官全都罢免。

然而太后没有听从。她听了何进的话后,皱眉道,“中官统领禁省,自古及今,汉家故事,不可废也。且先帝新弃天下,我奈何楚楚与士人对共事乎?(中常侍统领宫内禁兵,从以前开始就是汉朝传统,不可能废除的。而且先帝刚刚驾崩,我为什么还要可怜巴巴的与那些士仁面对面共同商议国家大事呢?)”

何进见妹妹没法说动,于是拱手,“容吾先告退。”

何进退下后,又继续跟袁绍商讨,两人一会打算发难,将所有宦官尽数杀掉,一会又想想,还是先杀掉其中最为猖獗的几人,以此来逼迫其余宦官自主辞官。

可是两人商议了好几天,也没拿定主意。而且何进并不知道,此时有些人已和他不是一条心了。

先前,张让等人给何家大送钱礼,何进一无所纳,但是何太后的母亲--何母,现在已封为[舞阳君]。舞阳君可是毫不客气地收了下来,并且和宦官沆瀣(hang四声xie四声)一气。不仅如此,就连何苗也收了宦官奉贡的几个漂亮妹子,因此偷偷站到何进的对立面。

因此在何进暗中谋划同时,舞阳君和何苗便一直在何太后耳边吹风,说道,“大将军专杀左右,擅权以弱社稷。”

何太后听罢,皱眉道,“如此,哀家当深备之。(这样的话,我就该好好提防他了。)”

好吧。

何进知道软的不行,他准备来点硬的。正好袁绍献策,劝何进以诏令召四方的豪杰都引兵赶往京师,以此来胁迫太后。何进听罢不住点头,“此计可行。”

但是其主簿陈琳听了,便入账劝谏道,“今将军总皇威,握兵要,龙骧虎步,高下在心,此犹鼓洪炉燎毛发耳。夫违经合道,无人所顺,而反委释利器,更征外助。大兵聚会,强者为雄,所谓倒持干戈,授人以柄,功必不成,秖为乱阶。

(如今将军你象征着皇帝的威严,手握重要的兵权,就跟老虎一样威风凛凛,高下一比就立判了,干这事就跟用烘炉去烤毛发一般容易。而且违背常理的事,是没人愿意做的,如今居然要放弃手中的优势,去求助外人。何况大兵聚集之时,自是最强的人为雄主,这就像反着拿起武器,让自己受制于对方,功名肯定无法建立,而祸端也会因此开始啊!)”

何进不听。

于是他当即大发诏令,召前将军董卓自长安前屯[上林苑],东郡太守桥瑁屯成皋,并州刺史丁原屯河内,火烧孟津关。因此夜中,大火冲天,光照城内,太后和诸宦官们在高楼见了,可是人人惶恐。

何进得知后,便再度入见太后,请示道,“诸将前来京师,但为图宦官尔,请太后早决之。(大家赶来京师,都是为了诛杀宦官,还请太后尽早决断。)”

太后拂袖道,“你我贵重至此,皆为宦官故耳。今却背之,于义可行乎?(你我能得到这么尊重的位置,都是宦官的功劳。今天你却倍道而行,你认为这在道义上说得过去吗!?)”

何进见妹妹仍不可说动,只好轻声叹气,退了出来,其弟弟何苗早已等候宫外,便上前说道,“哥哥!始共从南阳来,俱以贫贱,依省内以致贵富。国家之事,亦何容易!覆水不可收。宜深思之,且与省内和也。”

何进听罢,内心又开始摇摆,他沉吟一番后说道,“此事再议。”他说罢便率领兵马,一路走回自己的官府。

袁绍听说何进又开始迟疑,很担心他会改变主意,于是回家之后,询问自己的从弟袁术,“大将军事久不决,今或为变,该当奈何?”

袁术笑而说道,“但逼之耳!(只要逼迫他就行了!)”

因此袁绍便入府会见何进,进谏道,“交构已成,形势已露,事留变生,将军复欲何待,而不早决之乎?(怨恨已经结下了,形势也都摆了出来,事迟就会发生变故,将军为何还要等待,而不趁早判决呢?)”

何进点头道,“君所言是也。”他于是当即以袁绍为[司隶校尉],以从事王允为[河南尹]。又发诏催促四方猛将迅速赶往京师。

太后现在真的害怕了。

她立即罢免了所有宦官,只留下何进所亲信的几位宦官守卫自己。被罢免的宦官们都聚集起来,纷纷跑去向何进叩头请罪。

袁绍当时亦在座上,于是劝说道,“大将军,机不可失,今当数其罪而尽诛之,再白太后。(大将军,这是个好机会,今天应该数落他们的罪状然后把他们都杀了,然后再告诉太后。)”

此计可谓[先斩后奏],可惜何进仍然没有听从。八月,何进又入宫会见太后,请求诛杀所有宦官,太后仍然没有听从。何进见劝说无果,只好退了出来。

只是,张让当时在帘子后面,可是偷听得清清楚楚,知道宦官的命运已是危亡在即,便立即召集中常侍段珪、毕岚等数十人,说道,“事急矣,今当发难,则宗族可全!”

段珪等人都表示认同。因此他们又假借太后的诏令,召何进回来。何进以为事情有了转机,大喜,赶紧快步折返。但他进入内宫之后,这才发觉事情不妙。

他发现太后并不在其中。

倒是张让、赵忠等人从帘子后面出来,同时还出现了数十个手持器械的兵士。

何进心下大骇,问道,“尔等意欲何为?(你们想要干啥?)”

张让上前一步,叱喝道,“天下愦愦,亦非独我曹之罪也。先帝尝与太后不快,几至成败,我曹涕泣救解,各出家财千万为礼,和悦上意,但欲托卿门户耳。今乃欲灭我曹种族,不亦太甚乎?卿言省内秽浊,公卿以下忠清者为谁?

(天下陷入昏乱,难道就是我们宦官的罪过么。先帝曾经与太后闹不愉快,差点酿成大祸,还不是我们流着眼泪求情,各自出千万家财作为礼物,这才让先帝满意,我们也就是想让家族有个依靠罢了。如今你却想诛灭我们宗族,这是不是过分了?你说宫殿内早已污秽不堪,但如今文武百官,又有谁是真正清白的!?)”

于是张让不再多说,他一个下令,兵士们一拥而上,便把何进砍死殿内。

作者有话说】

贵人。泛指妃嫔。

长乐太后。也就是董太后,灵帝的生母。

从事。官名,一般为后置。

掾属。指负责辅助的官吏。

窦武。上一任大将军,因为诛宦官计划泄露,先被宦官杀害。

宫省。指皇宫。

司隶校尉。相当于[司州刺史],可以说是别称。

11:23 202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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