湟中义从胡。
听起来或许有些拗口,若是分段则是--湟中,义从,胡。
其中,[湟中]在凉州金城郡西部,泛指一片地区;[义从]是指自愿从军的人,也就是[义军];[胡]则是外族的统称。
北宫伯玉,复姓[北宫],他便是湟中这一支义军的首领。现在正是中平元年末,他在大帐内来回踱步,几个月来,他一直因为一件事而沉吟未决。
他的案上放着一封信,那是张天师于数月前遣人送来的,内容大致是邀请他一同起兵,复兴天下。
张角的意图,自然是想借北宫伯玉的力量,牵制朝廷。而北宫伯玉自然有心起兵,却担心自己力量寡弱,一直没有下定决心。
现在,他的副手李文侯走了进来,拱手道,“将军。”
北宫伯玉于是问道,“李将军何事,若要来访,何不先遣人通告?”
李文侯走近几步,低声道,“将军,非常时期,就恕在下无礼了。将军知否,那张天师先已病死,关东一带黄巾,已尽为朝廷所灭。”
北宫伯玉颔首道,“好在我们没有趁乱而起,否则朝廷剿灭黄巾,便回师以临我。彼时,你我必皆见族灭。”
李文侯却道,“朝廷诛灭黄巾,已得其文书,其中有将军与天师往来信件数封,目前已为天子所得。”
北宫伯玉闻言,面色大变,“此事当真?”
李文侯点头道,“正是。事急矣,如今地公将军仍孤城以守,趁朝廷未以大军临我,先揭竿而起,必然众人响应。”
北宫伯玉皱眉道,“兄弟莫要说笑!我等徒众不过万人,以此击朝廷,岂不是以卵击石?”
李文侯却笑道,“将军不必忧虑。我已写信于河关宋扬、枹罕宋建,此二人皆有众数千。又北地亦有数[种羌]将精骑来赴将军。彼时,数万之众在吾之手,则凉州指麾可定。(将军没必要害怕。我已写信给河关人宋扬、枹罕人宋建,他们都有数千兵马。而且北地郡也有几个[种羌]率领精骑赶来与我们会和。到了那时,咱们便有数万兵马,拿下凉州就不是事。)”
北宫伯玉听罢大怒,“你这可是在假我命令,邀他们前来?(你难道是借用了我的命令,邀请他们前来?)”
李文侯忙后退一步,拱手道,“将军息怒,事成则富贵可有,何必拘泥此等小节。在下此举,也只是为将军计耳!(将军不要生气啦,若是事成就有白花花的银子了,何必拘泥这些细节。而且咱这么做,也全是为了将军着想啊!)”
北宫伯玉于是气消了一些,说道,“也罢,事已至此,我等便去会见他们。”
于是乎,北宫伯玉收了这些部队后,果然势力大盛,他于是大摆宴会,对诸位道,“哈哈哈哈,感谢诸位前来!如今宦官败乱朝廷,我等为铲除奸乱,便该兴众东行,径入京师。宦官若是遇见我等,岂不望风而逃?(哈哈哈哈,感谢大家前来这里!现在宦官已经祸害了朝廷,咱们为了讨伐这帮小丑,就该率众向东而行。这帮家伙若是看见咱们,还不吓得屁滚尿流?)”
众人也皆举杯道,“将军英明,我等皆愿将性命付托将军!”
而另外一边,朝廷的[护羌校尉]泠(一声)征听说义军首领北宫伯玉已经聚众数万人,大惊失色,怒道,“此人聚众在此,莫不是有不轨之心耶?”
其部下皆劝道,“北宫伯玉兵士大盛,我等当固城坚守,遣使者通告朝廷,待大军前来,里外汇合,则此贼可定。”
泠征听罢,怒气更盛,“此等小贼何足道哉,我当自率精兵讨击之!”
泠征因此不听众人劝阻,执意亲自率领数千人前去讨伐北宫伯玉。北宫伯玉得知情况后,便遣其部将宋扬去迎击,宋扬一战斩杀泠征,提着其首级回来见北宫伯玉。
北宫伯玉初战告捷,自然大为高兴,便率领大众东进,一路浩浩荡荡,不断有人前来投靠。等到进入汉阳郡时,北宫伯玉的兵马便已多达十万!
这时凉州刺史左昌自己屯驻[冀县],别遣长史盖勋屯驻[阿阳县],皆只能拥兵自守。北宫伯玉大为得意,准备从[陇关]而出,直指京师。就在这时,他听闻盖勋已率众追来。
北宫伯玉听说后,便停下大军,笑道,“诸将谁愿击之?”
其部将宋建拱手道,“属下愿往。”宋建于是率领自己的兵马去迎击盖勋,结果被其打得大败,将残众二千人回归。
北宫伯玉见状大怒,“说道,此何人耳,竟有如此能力?”
宋建听罢甚为羞惭,“是属下轻敌,愿向将军再借二千兵马,属下必然持此人首级来归。”
李文侯却在旁边道,“我听闻盖勋此人,出身宦官世家,将军当亲自讨之,为天下除恶。”
北宫伯玉点头道,“可。”于是他便停止东进,先回师攻打阿阳县。
盖勋听说后,便再度率领部众出战,北宫伯玉于是又遣部将宋扬出击。结果盖勋又击破宋扬,在大军面前耀武扬威一番后,这才回到城中。
北宫伯玉勃然大怒,果断率领大众将阿阳围了个水泄不通。但盖勋率领将士死守,北宫伯玉一连打了十几天也没攻下来。
这时李文侯便又对北宫伯玉道,“我等起义至今,已一月有余,却无根基,一旦战败,则大众一朝散去。彼时,则一亭长便可擒将军矣。(咱们起义至今也已一个多月啦,却没什么根基,万一打败了的话,大家见状又赶紧各自跑了。到了那时,区区一个亭长就能抓住将军啦。)”
北宫伯玉闻言果然大为忧虑,问道,“如此,该当奈何?(既然这样,咱该咋整?)”
李文侯于是献策道,“不如回师金城,攻下[允吾],据有此郡再聚众东向。若是战有失利,亦能以城自保。(不如先回去金城郡,攻打允吾县,据有金城后再向东进兵。假如战败了,还能回来占据允吾自保。)”
北宫伯玉点头,“善。”于是他当即率众回头,攻打允吾县。金城太守陈懿连忙向刺史左昌求救,左昌不敢出兵,于是北宫伯玉攻破允吾,将陈懿杀死。
又凉州名士韩约、边允亦在陈懿帐下。北宫伯玉想将他们二人也杀掉,李文侯有劝谏道,“将军听我一言。”
北宫伯玉问道,“怎么?”
李文侯道,“此二人名重凉州,杀之则失众人心。不如推此二人为主帅,我等以兵附之,则凉州名士必接踵来归。彼时,则凉州可有也。(这二人在凉州名声很大,杀了他们就会失去声誉。不如咱们推他们为主帅,以兵马归附,这样凉州所有名士都会前来归顺咱们。到了那时,凉州也就到手啦。)”
北宫伯玉采纳此计,因此众人便强行推韩约、边允为主帅。强迫他们骑上战马。左昌听说后,果断购赏二人,于是韩约改名为遂,边允改名为章。
北宫伯玉等人因此奉韩遂、边章为帅,再度向东而进,因此开始围攻冀城。左昌在城头望见敌军旗帜张扬千里,金甲铁骑耀日,感到十分震惧,赶紧遣使者偷偷溜出去向盖勋请救。
盖勋率领自己兵马前来后,见北宫伯玉兵马强盛,于是在数十里外扎营,单马前来约见边章。他于是训斥道,“尔等昔为朝廷官,如今却做贼,可乎?(你们昔日好歹是朝廷官员,现在却做了贼,这像话么?)”
边章等人大为惭愧,说道,“左使君若早从君言,以兵临我,庶可自改。今罪已重,不得降也。(左昌如果早听从阁下的话,赶紧来救我们,我们还能改过。现在罪孽已重,也没法投降啦。)”
边章回去之后,于是跟北宫伯玉求情,希望撤去包围。北宫伯玉闻言,沉吟不语。
李文侯见状,便又上前说道,“我等起义兵,但求为天下除宦官耳,不如以此师直驱京师。(咱们起义兵,不就为了帮助天下人讨除宦官嘛,不如现在就直接攻打洛阳。)”
北宫伯玉说道,“此计甚可。”于是他便撤去包围,率领大众浩浩荡荡东向,朝着京师而去!
作者有话说】
义从。也就是义军。
种羌。其中[种]是指种落,也就是部落。[羌]是对居住在凉州一带的异族的称呼,其中北地郡的种羌目前所知有[句就羌]和[先零羌]两种。
护羌校尉。官名,负责安抚或者镇压凉州的种羌,责任重大。一般由太守或刺史兼任,也会单独设置。
长史。官名,差不多就是[僚属]。
11:04 2020/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