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楚凡努力翻开了沉重的眼皮，他感到浑身轻松，好像他睡了很久才苏醒过来。
他想翻个身，可是狭小的空间不允许他这么做，他只能这么躺着，就这姿势过不了多久手脚就要麻木了。
他用手触碰了一下困住他的东西，指尖传来了冰凉的感觉，摸起来也很光滑，时间久了掌间还会出现水渍。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还有另外一个问题比这个更重要——自己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
张楚凡自己也不记得了，自己为什么会呆在这里，是被迫还是自愿的呢。
一声清脆的声音隐约是从外面的传来的，那个声音越发响亮起来，听起来是凿子在凿东西的声音。
凿子声貌似离自己越来越近了，张楚凡可以确信了，外面正有一个人在解放他。
等自己出去了，自己一定要好好感谢他。张楚凡心里很是感激。
他还听到了来自外面的一段对话，由于有那鬼玩意隔着，他听的不太仔细。
“卡尔，我们任务已经完成了，别再继续探究我们不知道的玩意了，很危险的。”
那是一个女声，带着担忧的口吻。
“没事，我们这个小队可是很强的，要是有危险，我一个人就能解决了。”
这是一个男生，他应该就是女生口中的卡尔了。
凿子继续往深处钻探，张楚凡已经能看见凿子的前端了，只要那个男生再往里一点，自己就能解放了，自己对自由的渴望已经到了顶峰。
困住他的那个东西表面开始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裂纹，那条伤口越来越大了，接着强光直接照在了他的身上，没有一丝防备的双眼为了抵抗强光而闭上了。
他缓缓地睁开眼睛，前面站着几个人，有身高接近一米八的小瘦子，带着眼镜脸上长着雀斑的女孩，最前面的拿着凿子的男孩一脸呆滞地看着他，挡住了后面站着的一个双马尾姑娘。
这些人脸上都有着同一款表情，震惊之余还带着些许恐惧，就像是看到了解封的恶魔。
张楚凡现在真的就像是一只真正的恶魔，先前因为太过黑暗的缘故，他没能看清，此时他看到了，看到了自己那铁青色的皮肤，双臂上还长着令人作呕的灰色鳞片，那些鳞片好像还有生命力似的，正在包裹住他的全身。
令他们恐惧并不只有自己身上这些恶心的鳞片，张楚凡他看不到，自己的眼瞳是血红色的，那对双眼就像在燃烧。
“怪物！怪物！”那个瘦高个指着张楚凡大叫着，声音颤抖。
不，不，你们误会了，我是普通人类，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张楚凡抬手想要为自己辩解，没想到他刚做出动作，那群人不分青红皂白地直接握紧了随身携带的佩刀，张楚凡能清楚地看到他们的手指根本不听使唤，握着刀的时候手都是颤颤巍巍的。
为什么……为什么不听我的解释啊？
一道凌厉的刀光横空出现，速度快到令众人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致命的攻击已经锁定好了目标。
大量的血花毫无征兆地洒在了空中，像是一朵朵怒放的鲜红的花束。
瘦高个脸颊苍白，呆呆地望着左手的位置，那里已经空空如也了，那只宽厚的左手掉在了地上，血液从手腕断裂处喷薄而出，痛感花费了几秒才传到了他的脑神经。
整个空间里顿时响起了瘦高个惨烈的喊叫声，断手的痛感几乎可以让他昏厥了。
张楚凡聚精会神地看着空气中那稍纵即逝的红色花束，他咧开了那因为缺水过多而干瘪的嘴唇，如同画家正在欣赏自己画的一副自认为画的不错的画，笑容可掬。
太美了。张楚凡觉得自己从来也没看见过比这还美的画面了，对，他要的就是这种连他都说不上来的感觉，一种充斥着暴力美学的氛围。
眼底的血光更加深了，他开始兴奋地发了疯一般地抓耳挠腮，上窜下跳，身上给人一种快要疯掉的感受。
张楚凡自己都想不到原来他也是一个食人血肉的恶鬼，看来“张楚凡”说得很对，每个人心里都有着一个恶鬼，只不过他的藏的比较深而已。
“看吧，张楚凡，我说的没错吧，你本来就应该这个样子，这才是配坐在王座上的王该有的姿态！”
一个回声在他心里盘旋着，赶也赶不走。
“你本是个杀人如麻的君主，可你偏偏要做个多愁善感的废柴。”
这句话里多多少少带着点嘲讽的意味，这是来自地狱里恶鬼的讥讽，恶毒而又阴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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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楚凡一个激灵地从沙发上滚了下来，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挣扎着爬了起来，摸摸后脑勺，那里已经有了一个包。
他看起来很惶恐，慌张地在左顾右盼，校长仍旧坐在那张写字台上，品味着亲手煮的红茶。经过一番仔细的打量，才确信自己还在校长室里。
张楚凡轻松地呼出了一口气，他很庆幸自己刚才是在做梦，一切都不是真实发生的。可他还有点恍惚，因为梦境里的所有事物太过真实了，真实到有点可怕的程度了。
“看来你做了个噩梦啊。”校长放下了骨瓷杯，瞟了一眼张楚凡。
“一个很糟很糟的梦，而且还不只一个。”张楚凡只能如实禀告。
“放轻松点，噩梦里发生的所有东西都不可能在现实里出现的，我这一辈子都会相信噩梦只是现实的反面。”
对，没错，不要在纠结于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了，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东西去做呢。
张楚凡也在说服自己不要被那些不靠谱的梦给唬住了。
“你的血统等级有结果了。”校长把话题终于拉到了正轨上。
“所以……我到底是……”张楚凡也紧张地咽了口口水，这辈子他都没这么心脏狂跳过，除了初中毕业时坐过山车那一段死里逃生的旅途。
他也很期待自己到底是煤灰呢还是天选之子呢。万一自己真的是习武奇才，那下辈子还用得着愁吗？成天可以吃香的喝辣的了，说不定到时候还有美女投怀送抱。
人还是要有点梦想的，虽然不太会实现，但放着真不占心里太多的空间。
上天啊，就成全我一次吧！
张楚凡此时此刻无比信仰平日里他压根不会信的神明，就差虔诚地磕头，亲吻上帝的鞋面了。
“很抱歉，你没有鬼术。”
张楚凡以为自己听错了，呆呆地眨了眨眼，过了几秒钟，一颗核弹在他脑海里炸出了一朵壮阔的蘑菇云。
张楚凡显然没有感动到上帝，果真如来佛祖神马的都是虚构的！
“虽然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但是楚凡，很抱歉，你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一般人。”校长的目光投向张楚凡，眼里满是遗憾的意味。
“难道……有没有可能是出了什么差错啊？”张楚凡还抱有一丝希望。
如果自己真是一个没有鬼术的普通高中生，那些一切不都乱套了嘛！自己这样子还能是零级血统？别逗我了！
校长也疑惑地抓着头发，“所有程序都是没问题的，因为每一次新生进校是都会进行，绝不可能弄错。”
伯尔特校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开始在这个不大的空间里来回地走着，在思考某个问题。
“按理说所有拥有血统的人都对这歌有某种特别强烈的反应才对……”
“特别强烈的反应比如？”张楚凡忍不住插嘴了。
“哦，这个要看你本人了，因为这是由撒旦亲自制造的歌曲，听到的人都只能向他跪拜行礼，并展现出自己的鬼术。”伯尔特顿了顿，“有时候进行这个仪式有一定的风险，上一次就有一个新生在不自觉的情况下释放了一个级别很高的鬼术，结果半个体育场差不多只剩下烧得焦黑的草坪了。”
“我去，人体核弹啊！”张楚凡光是想想就觉得刺激。
“我为很多人进行过，可从来没有看见过你这种行为。”校长对他笑了笑，“我念完了之后，你就一言不合地直接栽倒在了沙发上，呼呼大睡，还不时响起了呼噜声，嘴角好像还有口水流了下来，不过现在已经消失了。”
“可恶！别把我的睡相说出来啊！”
“但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校长转向了张楚凡，“只有七亲王可以不听从撒旦的控制，毕竟他们是撒旦最忠诚的手下。”
张楚凡看见校长那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神，背后有点发凉。
喂喂喂，不带这样的啊。不是要把我当成七亲王当中的一个一言不合就把我给砍了吧。
校长那锋芒毕露的眼光褪去了，又朝张楚凡投以笑容，可张楚凡笑不出来，还有种汗毛倒竖的感觉。
“别紧张，我只是和你开个小小的玩笑而已嘛。”
大哥，这个玩笑很大好嘛！大到足以让我心跳窒息了！
张楚凡想要一股脑地把憋在心里的话全部给说出来。
“你怎么会是七亲王呢，像你这么成天偷看漂亮女生，学业惨淡的人不可能是那种狠角色。”
“这话听起来怎么像是在骂我啊？”张楚凡觉得不对味。
“这是在排除你的嫌疑。”校长语气正义凛然。
“得得得，没事的话我走了。”
张楚凡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离开这个地方了。
“等一下。”伯尔特校长在他背后喊了一声，“楚凡，对于你没有鬼术这个残酷的现实好像没那么悲伤嘛，心理承受能力挺强啊。”
“强不强我心里也没谱。”张楚凡干涩地说出了口，“其实我老早就在心里想好了自己根本不是天赋异禀的天才，因为我对自己的定位还是蛮准确的。”
“我连我自己都失望透顶了，还会对这种早已注定的结果感到失落吗？”
张楚凡说完，安静地走出了校长室，小心地关好了门。
校长久久地盯着大门，那里已经没有人了。他无声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包含着怜悯，但更多的是无奈。
“你这笨孩子，以后拯救世界的可是如今失魂落魄的你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