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纸上的字写的稚嫩拙劣,的内容却让樱雪红了眼眶,上面写道,“朕立于世千载,所爱者,所求着,甚少。千载岁月茫茫而过,朕心时常惶然,不知归路在何方。幸得年少时所遇佳人,伴随余生岁月,未尝离弃,朕曾立誓,此生不与之分离。为偿此誓,朕今聘佳人为妻,结琴瑟之好,白首不分离。今日朕传此诏书,立喜鹊宫宋樱雪为后,告知四海六合八荒,望诸君尽知,尽喜,尽贺!”
樱雪捧着宣纸,眼泪又不受控地噼里啪啦掉。
君上竟是这样深情之人?她以前常说他是个无情的主,当真是错怪了!
“阿姐!”南风凑近给她递了张帕子,趴在她身边撑着半边脸道,“这是师尊今日所下诏书的内容,南天门那块现在还贴着呢,我给你抄回来一份。”
樱雪破涕微笑,揉揉南风的头发,“谢谢南风了!”
南风笑,“阿姐,你不知道吧,九重天今日都说,师尊朝会之时为了下这道诏书与那些大臣好一阵辩驳,最后力排众议,执意将诏书下了!”
樱雪点头,“也猜到了,君上要娶我肯定要受阻,他们那些人更想要君上取像傲岚那样的公主才好!”
“我看他们就是瞎操心!”南风嘀咕着,“阿姐和师尊感情这么好,最后师尊若是娶了别人,那岂不是谁都要过得不好了!”
樱雪轻笑,“那些大臣还不如南风一个小孩子看得通透。”
这张诏书搬出了天帝的铁血威严也彰显了对樱雪一人的绕指柔情。
樱雪之后又从汀白那里要来诏书的手稿,连同婚书一起装进一只金镶玉的小匣子里封好。
龙族的公主也好,哪族的帝姬也罢,在天帝鲜明的态度之下,世人不得不认,天后的位置就是樱雪这个小小猫仙的。
“仙上!”付柳穿过花藤连廊,在尽头的木椅上找到了忙里偷闲晒太阳的樱雪。
樱雪伸腰跳下来变化成人形,朝付柳摆摆手,“你就别跟着叫什么仙上了,我听着不习惯。”
扶柳淡笑,打趣道,“那可不行,你如今是准天后,身份不一样,叫声仙上是起码的。”
樱雪苦笑,一手扶开自己身上粘的花瓣,“君上说晚些成亲是对的,我自己也觉得我现在根本胜任不了天后的位置,这几天连轴转接待那些前来贺喜的客人,我离家出走的心都有了。”
“仙子先别离家出走!”付柳笑道,“家里又来客了,仙子快些去接待吧!”
樱雪欲哭无泪,蔫声道,“好付柳,你去帮我推了不行吗?就说我捉鱼掉池子里了,眼下高烧不退见不了客!”
付柳轻咳一声掩盖自己溢出的笑声,故作正经道,“那可不行,此人是东辰老君,掌管众神命数,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此次恐怕是算到仙子或者陛下的命数才过来的!”
“啊!东辰老君呀!那是不能不见。”
付柳知道这些日子樱雪烦不胜烦,若不是十分要紧的人付柳自己就给打发了,可东辰老君带着七星镜和挂盘前来,他不敢擅作主张。
“老君正在前殿,我带仙子过去。”
樱雪点头,一边随付柳走,一边正色道,“命数不是小事,一会也请付柳去把君上找回来。”
付柳称是,“付柳一会亲自去找。”
东辰老君是位慈眉善目鹤发白须的老头,一身广袖道袍颇有出尘世外的神秘感。
樱雪笑脸迎上前,欠身见礼,“不知东辰老君前来,樱雪来迟了。”
东辰老君拱手回礼,神情有些严肃,开门见山道,“老夫今日唐突前来,还望仙上莫怪。”
“老君这是哪里的话?”樱雪问道,“老君可是测算出什么了?”
“正是!”东辰老君维持拱手的姿势不变,腰脊压了压,语气诚恳道,“老夫今日前来是想提醒仙上和陛下,婚期切要往后延上一延,根据老夫的占卜,仙子与陛下各有一劫,若历不成是万不可成亲的。”
樱雪蹙眉,“老君莫急,我与陛下本来也是相商婚礼延后而定,只是不知老君可有测到我二人劫数为何?”
东辰老君从袖中拿出乾坤挂盘,走到樱雪身侧,“仙上请看,老夫曾占卜九日,算得陛下之后有一情劫,大凶,但是仙子之劫老夫并未算出是什么,凶吉也是未定。”
樱雪看不懂挂盘,但是听得东辰老君的话她心中凉了半截,为何偏偏非要是情劫?她和君上走到今天不容易,竟还要徒增波澜。
樱雪拇指指甲用力顶着食指指腹,面上勉强维持着镇定,“这情劫之人?”
东辰老君道,“九星镜已然勘破,但是尔等臣下不能窥探陛下情劫之人是谁,以免泄露天机。”
樱雪藏着袖子里的手握了又松,松了又攥,内心简直天人交战,半响她才开口,询问道,“不知这情劫之人樱雪可否一看?”
东辰老君答,“仙上是陛下亲封的未来天后,是与陛下最为亲近之人,于情于理,仙上若是想,自然能看。”
樱雪点头,“那就麻烦老君让我见上一见。”
东辰老君指向一旁所立的九星镜,指尖一点,镜中成像。
“仙上,”东辰老君道,“老夫先退下去,这镜中所成之人无论是谁,请仙上勿要告知除陛下以外的人,免天机泄露。”
樱雪麻木的点点头,浑身僵直地站立在九星镜前,仿佛等待着审判。
说来嘲讽,若这镜中之人不是她,那就代表她与汀白之间要么是有缘无分,要么是虚情假意。而若是她,那她又没有了继续待在汀白身边的理由,情劫之人,当然要离得远远的才安全。
付柳是在天宫外寻到汀白的,汀白听到东辰老君的到来心中一震。
当年东辰老君也是带着他的情劫和樱雪的某一劫而来,那时候自己根本没在意情劫之人是谁,索性看都没看一眼,如今想来自己为谁而死,情劫之人不言而喻。
可不能让樱雪知道这情劫是怎么回事,汀白着急回喜鹊宫,可看样子还是晚了。
付柳在天宫找了一圈也没见汀白的人,寻他耗了许多时间,汀白晚了一步,回来时樱雪已经将东辰老君送走了。
“君上。”
汀白皱了皱眉,走上前握住了樱雪的手,问道,“怎么脸色这样不好?”
樱雪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把手抽出来,有些无力道,“君上,我累了,回去歇会。”
语罢樱雪便自顾自离开了。
汀白看了付柳一眼,付柳看着樱雪的背影欲言又止,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付柳,你帮我看着点樱雪,切记不能让她在这时离开喜鹊宫,我去追一追东辰老君。”
付柳称是。
汀白紧赶慢赶在南天门口追上东辰老君。
“老君留步!”
东辰老君回首,见是汀白,作揖行礼,“拜见陛下!”
“老君免礼。”汀白摆手,道,“老君今日来喜鹊宫,朕与老君错过了,这才追上来和你打听打听。”
东辰老君道,“老夫与樱雪仙上交代过了,仙上说无事了,老夫这才离开的。”
汀白轻笑道,“朕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就是请老君告知一声樱雪是否已经知道我的情劫之人是谁了,免得回家后她和我闹脾气我没办法哄。”
“这样啊!”东辰老君恍然大悟,“老夫糊涂了,应该先告知陛下才是,仙上她已经看过九星镜了,这可如何是好。”
“也无妨!”汀白道,“既然她已经知晓了,朕再想办法就是,还要一事要与老君相商。”
东辰老君拱手,“陛下请讲。”
汀白道,“樱雪那一劫难既然并不明朗,朕想让她过些时日下凡一趟如何,除些作恶的小妖小魔就将此劫挡了,老君看是否可行?”
东辰老君掐指一算,是可行的。
“回陛下,仙上此劫可挡,但是陛下要为仙上挡劫唯恐反噬在您身上啊!”
汀白挥了挥手,“可行就好,劳烦老君了!”
东辰老君点点头,若有所思地告辞了,天劫本不可勘破,他所幸得了能预测几分的本事,却也深知不可干预的道理。
谁的劫谁来渡,他们两人的事旁的人想干预也无能为力。
“算了,算了。”老君默祷,“但愿这两位贵人最后全都平平安安的经完此劫才好。”
汀白叹气,那时他也是如此帮樱雪挡了这一劫,下凡之事是可行的,不过从今天看来,估计那时樱雪也知道情劫之人就是她了,难怪后来樱雪会对他如此淡漠。
这傻丫头啊。
其实更应该怪的人还是他,若是他自己那时候不那么自负狂妄,或是心细一些能察觉出樱雪的不对劲,说不定早就将樱雪的心结解开了。
也不至于后来让她心灰意冷,一个人入魔道十八年不归,又一个人孤注一掷求死弃生。
前世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如今他还有机会,这一世的走向很好,他只要谨慎一些,樱雪不会出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