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将军,你要想什么。”试探性地一声问候,顿时惊醒了乌楚寒。急中生智,既然这一情形被她看在眼里,掩饰也就显得多余,索性将计就计。
“听着这支曲子,乌某不免想起了很多,曾经认识一个女子,生得也如这般貌美如花,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只可惜她生在青楼。”
“乌将军果然是性情中人,如此的环境中都忘不了佳人。”柳含烟向他递来一个轻俏的笑容,一脸含春的媚态,看样子是信了他的话。
乌楚寒轻出一口气,再次看向门口。那里,小侍卫已经将碎了一地的残碴收拾好,临出门时,怯怯地抬了一下头,正碰上乌楚寒的目光。四目相对,那纯净的眸中传递来一个踏实的微笑,却引得他一时诧异。
海,你怎么也在这儿?
别为我担心,我很好。
兄弟之间的眼神,即使再短暂,也读得懂彼此之间所要传递的信息。一颗悬着的心,似乎微微有丝松懈,必竟,他将不再是一个人孤军作战,但是于这虎狼之地,却也又多了一份担忧。
刚刚的错锷还没有过去,随即进来的人又将他的心担到了嗓门口。
一袭单薄的粗布衣衫,一个弯腰佝偻着的身影,端着一个笨重的木盆,脚步趔趄着进来,拧干一块抹布,弯腰跪下,仔细地擦拭那流淌了一地的残酒。娇小的身躯,一副溺弱的样子,伸出的手臂上,那几道骇人的伤痕处还在往外渗着血迹。
手中的酒杯狠狠地捏紧,恨不能此时就冲上前去将她带走。
琴声嘎然而止。
那木杨俊美如花的脸上,一抹痛惜的怒色悄然浮现,此种时候,他再也不能忍受。
仿佛已意识到了面前将要发生什么,柳含烟突然站起,纤指指向一脸媚态的小胡子男人:“谁叫你来的,今日这么好的时刻,全被你搅得没了兴趣,还不赶快给我滚出去。”
“是,奴才这就滚。”小胡子男人吓得哆嗦着身体,起身端起那个木盆,历声喝斥冰月:“还不快滚。”
冰月没有说话,甚至没有抬头看看这四周,究竟这时有几双眼睛在为她担忧,便低着头退出了大殿。
跟在阿总管的身后,一路小跑,这个阿总管,平日里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怎么今日姨娘只说了他一句就吓成了这样,唯恐跑慢了人头便会落地般的。
“该死的奴才,你愣着干什么。”阿总管放下手中的盆,哆嗦着的脚还没有恢复过来,却又不知所以一操起了水桶。
“阿总管,您歇着,这些粗活您交给海子就行了。”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有力的大手,接过了他哆嗦的手中提起的木桶。
“好,好。海子,今日你看着这小蹄子,让她把水缸都挑满,别让她偷了懒。”
“好嘞,奴才一准儿把她看紧了,您老就去歇着吧。”小心地扶着颤抖不止的阿总管转身回屋,他才转过身,冲冰月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
“乌......素海.....”看到他的笑脸,冰月惊诧地叫出了声音。这个笑脸,曾经让她感觉到无限温暖无限关爱,仿佛那已经是隔世的事情了。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不觉得,空洞一样的心头,似是敞开了一扇门扉。
.曾经,这张笑脸,给过她最多的关怀。
自从在火石崖下一战与哥哥乌楚寒失散之后,乌素海便在飞虎营校尉的帮助下,调集了军队,乔装打扮,密秘地跟踪着匪夷的踪迹,找到了乌楚寒跟冰月。一路暗中尾随,却等不到一个合适的机会。正好碰上阿总管下山采买,便买通了他身边的一个小厮,扮成刚入道的样子混了进来。而山下,涌集而来的军队早已将这座孤山围得水泄不通。
冰月挑着水桶,脚步轻快地赶到山腰的泉边,身边终于又多了一个亲人,可惜这里不是叙旧的地方。
脚步刚刚踏上半山腰的泉边,放下肩上的桶,便一下子扑进了乌素海的怀抱,象久别了亲人的孩子般地伏在他胸前痛哭起来。
“冰月,别哭,我们很快就能离开这儿了,以后你天天都可以和我在一起了。”紧紧拥抱着冰月,乌素海的心中一阵阵的伤痛:冰月,都是我没保护好你,让你受了这么多的委屈。
擦去脸上的泪水,再次抬看向他,心中如春风抚过一样的温暖,看向乌素海的神色中,除了欣喜,更多的是一种久违了的亲切。
乌素海盯亲着眼前冰月的脸上这陌生而妩媚的表情,一时愣怔住了,从没见过她这种妖冶的美,站在面前这个瘦弱的人儿,还是曾经那个可怜的冰月吗?
镇定情绪,似从遥远的记忆里努力找回曾经那个冰月的影子,可眼前的冰月,实在无法跟曾经那个冰冷淡漠的冰月对上号。
这两个冰月,究竟哪一个才是那个令他心痛令他牵挂的人儿。
抬起手掌,欲为她擦拭泪水的手却不由停顿了一下,僵持在空气中。
这个女子,不管她是不是冰月,不管她是哪一种冰月,与他之间都似乎隔着一层什么。曾经他只看到了哥哥对她残酷的虐待而对她愤愤不平,到后来才明白,那些事情都缘于哥哥对她的保护,只是一种不得已的手段。一年多时间的寻找,他清楚地看到哥哥对她的爱意,早已超出了对任何一个女子的怜惜。
哥哥是爱她的,只可惜她没有看到。
如果他们之间没有隔着乌楚寒的爱,此刻他会张开双臂将她揽入怀中,不管她是哪一种神情的冰月,他会毫不犹豫地向她敞开心扉。
一个是令自己牵挂的人,一个是他最亲爱的哥哥,就算心中有多么强烈的感情,在哥哥没有放弃她之前,他都不会对她透露出丝毫。
“乌素海,你怎么也在这儿,是这是也是被他们抓来的?”对上他的眼,冰月仰起一脸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