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一路上乌素海没有再跟他说一句话,但是从乌素海的神情中,他已经猜到了他想做什么。这个臭小子,你还以为你是在帮我,其实你知道不知道你是在把你大哥往刀尖上逼。皇上不显山不露水的神色,你摸不准他到底掌握着多少信息,更猜不透他心中的盘算,这种时候最是明哲保身的时刻,怎么可以乱说呢。
一个温暖的大帐内,一张铺着狗皮褥子的暖床上,一个娇小的女子刚刚醒来,她伸出一只白晳但伤痕累累的手,将垂在额前的秀发向后拢起。
额娘那秀丽而憔悴的身影似是在梦中出现,那种善良而美丽的笑容,此时还清晰的留在她的心中。这一觉睡得时间真长,不知道乌素海的那碗汤里不知道究竟放了什么东西,为什么只喝了几口头脑就昏昏沉沉的呢。
她站起身,在帐蓬内走动了几步,感觉身上轻松了很多。而且身上的伤痕也没有了那种隐隐的痛感。她稍稍的提气运动了一下四肢,果然,脉路通畅,周身全无半点不适。
冰月又一次开始疑惑,这个乌素海,他到底怀着什么目的,他们之间除了仇恨,明明已没有其它瓜葛,可为什么一遇到关键时刻,他又总会帮她一把呢。
第一次在江南碰到他,那时候他手中扶着已经身中虚寒的乌楚寒,被一群黑衣人围住。虽然那时他看向她的目光有一丝警惕,但俊美而清丽的脸上,镇定的神色中却没有半点阴霾,与一脸沉闷的乌楚寒恰恰是相反的对比。
他俊美的脸上常常挂着笑容,却常常令人难以捉摸他心里在想什么,他又想干什么。乌楚寒却恰恰相反,他常常阴着脸,但是那张常常阴去密布的脸上却写满了他心中的欲望。常常,他脸上的那抹阴沉里带着深深的不忍和纠葛。他对她极尽其摧残,为的是让她更加深地恨他,可他这样做是为什么呢。他在怕什么?
营区内静得一片萧然,虽然在这个帐蓬里感觉不到外面寒风的凌咧,但是冰月还是将双手缩起来抱在胸前,胳脯上那根骇人的铁链搭在双臂上,让她的愤怒和怨恨又一次升腾起来。
凝神聚气,她伸出左手,搭在右手的脉膊上替自己把脉,静静的心跳,稳稳地脉膊的跳动,有些隐隐的抽搐的脉动。嘴角漾起一扶浅浅的笑容,这种封脉的迹象,如果没有很深的脉理推测,是很难把握的。
乌楚寒虽然武功上乘内力深厚,但是对于这类医术脉象,他仿佛懂得并不多,这点,她在穹窿山上已经见识过了。要瞒住他,应该不是件难事了,但是那个笑面虎一样的乌素海就很难说了,他较乌楚寒似乎更多一些细致的情感。若想逃出这个囚住她自由的牢笼,必须得先稳住这个人。
就在冰月一个人在账蓬上踌躇不定时,一阵寒风袭来,随即,厚厚的帘子被一只有力的大手卷起,随着寒风侵入,一只穿着黑色金丝绣成图腾的脚步匆匆踏了进来。
“冰月。”一声略带惊喜的呼喊,一张俊美而略带温柔的脸,向她走来:“你怎么起来了,身体这会儿感觉怎么样了。”似是焦急,又似是关怀,于冰月听起来,却有些疑惑。
“谢谢乌大哥,我感觉好多了。”冰月对他眨眨眼睛,那抹漂亮地长睫毛便很中话地在她的眼睑上跳跃了几下。
“你叫我什么?”乌素海将冰月的媚眼看进心底,心止不住突突地跳起来。
“你叫我乌大哥,是吗?”他脸上泛起一抹绯红,似是很不确定地求证。
“这样的称呼,是不是不妥?对不起,都怪冰月没有自知之明,象冰月这样已沦为囚犯的女子,哪里配这样的称呼少将军您呢。”她垂下眼睑,脸上再一次挂上了那抹寒霜。
“不,不是这样的,冰月,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你这样称呼我,说明你心里已不再敌视我了,冰月,千万不要自责,你能信任我,我很高兴也很开心,以后你一直这样称呼我吗。”乌素海满脸绯红,一时激动,情绪竟然有些难以自控的兴奋起来。他上前一步,一把握住冰月的手,两眼冒着灼灼的热息。
冰月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本能地想缩回手,脚步向后退了一步,但是手还是被他牢牢地抓住了。
“好一个郎情妾意。”正在此时,厚厚的门帘掀起,一个高大而一脸阴沉的男上一步跨进来,站在了他们面前,他死死地看住她的脸,眼睛里似在燃烧着一股熊熊的烈火。他的双手虽然背在身后,但是握拳时指关节嚓嚓的响声却还是清晰地传入两人的耳膜:他在愤怒。
冰月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刚刚还想本能地逃脱开乌素海热烈的情焰,此刻她却突然改变了主意,索性扭过头,撇开他不悦的神色,一脸温柔地看向乌素海:“乌大哥,如果你不嫌弃,冰月一辈子都这样称呼你,好吗。”
她没有理会乌楚寒的情绪,相反的,她就是想激怒他,就是想让他知道,她慕荣枫是多么的不在乎他,就是要让他愤怒,就是要让他心痛,就是要让他嫉妒,谁让他欠她的太多。
报复,是她最大的快感。
乌楚寒果然顶不住这一招,刹那间,一张红润的脸一下子成了酱紫色,两只黑亮的眼睛一下子成了两棵乌黑发亮的铅石:“够了,你们这对狗男女。”一声轻吼,一腔愤怒,使得他额上的青筋一下子突显出来,错缩地盘在皮肤下,象几条蓝色的蚯蚓。
“冰月,别怕,我这带你走,永远离开这儿。”乌素海索性上前一步,一下子将冰月拢在自己身边,转过身,一脸淡定地看着乌楚寒。
“乌素海,你试试看,今天你能不能离开这个营区半步。”乌楚寒恼羞成怒地死盯着冰月那冷冷的眼神,声音却向着乌素海狠狠地砸过去。
“乌素海,你听着,这个女人,她哪儿都不能去,只能留在我身边。”他的目光在冰月的身上,他那冷得象冰凌般的声音听上去是对乌素海的警告,但是听在冰白的耳中,那字字句句却都象利刃般向她刺来。
“乌楚寒,为什么总象个懦夫般地在我面前啸叫,有本事你直接杀了我。”冰月冷冷地迎上他的目光,没有半点畏惧。但奇怪的是,这时候心中似是有什么东西沉重地落了下去,说不出来是种什么感觉,却让她瞬间有丝压抑。
“记住,你是我的女囚,永远都是,想死,好啊,我可以成全你......来人。”他狠狠地大喝一声,在这个营区,在京郊的这片地盘上,只有他乌楚寒的话才是会有人去执行的命令。
果然,侍候在外面的侍卫应声而入。
“把乌素海带出去,从现在起,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他离开营区半步。”这时,他的眼睛终于看向自己的亲弟弟:任何想打冰月主意的人,不论是谁,都别想得逞。
“乌楚寒,你不要太霸道,皇上已亲口赦免了冰月,你再这样虐待她,我非到皇上那儿去参你欺君之罪。”乌素海被侍卫擒住,一脸愤怒地威胁着乌楚寒。
“带出去,严加看管。”乌楚寒看着他,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浓眉紧蹙,怒火中烧。
“乌楚寒,你要对付的人是我,你抓他?难道你怕我了吗。”冰月仰起她娇美的小脸,一双眼睛睁得圆圆的。
“我抓他,令你心疼了?你就那么在乎他吗。”乌楚寒转过身来,再一次对上她的眼睛。
“你不在乎吗。他是你的亲弟弟,难道你想用对付我的手段来对付他吗?冷血的你,也配做人。”
“女人,记住你跟我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会让它变成真的。”他狭长的唇线挤成一长缝,挂着一抹阴霾的冷笑:“省点儿力气,留着待会儿再喊吧。”他逼近她的脸,细长的手指托起她尖俏的颚,一股热息迅速地灌入她的脸颊。
“你放心,我有的是力气。”她狠狠地甩开他的手,挣脱出来,鄙夷地瞪了他一眼,将视线转向已被侍卫推近门口的乌素海:“乌大哥,别为我担心,你要好好的,要不然冰月会心痛的。”最后的摧残,她要把这种矛盾深深地种在他的嫉妒里,不光要让他心痛,还要让他在同根的煎熬中心痛,只要能让他感痛苦,她不惜违心地去对乌素海,这个同样令她堤防着的男人献媚。
不管他们是以什么样的目的接近她,她都不会轻易地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报复他们的机会,最好他们兄弟相互残杀,让他们也偿偿这种家破人亡的感觉。
乌楚寒,我就是要报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