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长阳沉声说道:“不过在去洛水之前,我还有些事情没有解决。”
他站起来一脚给狐狸眼踹倒在地,“额和老大交情不浅,到底是谁让你来挑拨离间的?”
狐狸眼被踹翻在地,他苦苦哀求道:“当家的,我们哥几个都觉得你有本事,每次都冒死出门搜集物资,你对待哥们又够意思,是老大为人小肚鸡肠,他怕你身边这群死心塌地的兄弟反了天,所以让我们出来...出来...”
陈遄飞在边上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他奚落道:“让你们出来杀了他,对吧?”
孙长阳斜眼一瞥:“这不可能。”
狐狸眼连忙磕头说道:“哥几个都是道上混的,我骗您干啥,老大说了,谁把您杀了,谁就当二把手。”
孙长阳正要再问,却突然竖着耳朵不动了。烂尾楼的楼体只剩下灰色的混凝土框架,风声呼呼刮过,这中间突然掺杂了一些非自然的声音,就好像有人正用指关节轻轻敲打车窗。
陈同也站起来说道:“什么声音?”
孙长阳二话不说,直接把一个俘虏从二楼踹下去。
那个俘虏跌落在地,吃痛的呻吟一声,获得自由的他忍痛不发出一丝呻吟,踉踉跄跄朝远处跑去,脚步声越来越远,直至消失后众人松了一口气,孙长阳骂了一句:“白费了条狗。”
陈遄飞为他的残忍皱眉,虽然他们现在构成了暂时的同盟,但他依然是危险的人物。
就在此时,从那俘虏逃跑的方向传来一连串凄厉的惨叫,随后又是一声长长的撕皮声,最后,那令所有人熟悉的丧尸嘶吼声在黑夜里此起彼伏响起。
一阵风吹开阴云,月光凄凉,映照在烂尾楼外的广场,只看到一片人头攒动,丧尸密密扎扎的围过来了。
“有丧尸!快跑!”所有人顿时乱作一团,有人慌乱中打翻了几盏油灯,二楼的光线变得极为昏暗,只能听到女人的尖叫声,俘虏的哭泣声,彼此踩踏的混乱声,荔子在人群中连声喊着:“小飞,你在哪儿?”
陈遄飞的声音从楼板边缘传来:“先把杜院士带走,我找到我爸就下去!”
荔子低头看到杜仲被推倒在地,他整个人晕头转向没有任何自保能力,她懊恼的一跺脚,拉起杜仲往楼下跑。
此时楼梯乱成一团,所有人都往下挤着,没有围栏的楼梯十分危险,有个男人直接从三米高的楼板上被推落在地,丧尸从外面冲进来后,围住了那个摔断腿的男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从丧尸群中传来。
孙长阳手稳心狠,接连又推下去几个俘虏,说不准还混着狐狸眼那边的人,他已经不信任他们了,随后他对着身边的兄弟喊道:“跑!”一群人呼啦冲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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烂尾楼外
陈遄飞在楼上苦苦寻找的人,已经被孙长阳他们的人裹挟着跑到楼后的空地上。
陈同极速狂奔着,终于一把抓过前面一个人的肩膀,“儿子,等等!”那人转过头来,却只是孙长阳手下的一个人,他和陈遄飞的身材极为相似。陈同顿时崩溃了,他一直追着这个身影往外跑,这人不是儿子,那自己儿子跑哪儿去了!难道被留在后面了?
他大喊着陈遄飞的名字,却无人回应,这时候,一个女人追过来低声说道:“你是不是在找一个瘦高的男孩?手里还拿着一只长剑??”
陈同连忙拽着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说道:“是的!他在哪儿?”
那个女人一指身后的丧尸,它们正围着一团蹲在地上啃食着一具尸体,不断有越来越多的丧尸围上去想分一杯羹。
她说道:“那个男孩刚刚一边喊着爸爸一边追你,结果摔倒在地上了!不知道还活着没有。”
陈同顿时如遭重击:“什么!”他一瞬间陷入慌乱,举起斧头恍惚着就要往丧尸堆里冲。“小飞...小飞!”
那个女人微微昂头,嘴角噙着一抹狠毒的笑意,陈同在慌乱中根本没认出她来,在烂尾楼上,狐狸眼对这个女人说她老公被陈同他们开枪打死了,因此她一直记恨着陈同二人,终于趁这个机会对陈同下手了,其实陈同若不是关心则乱,很容易就能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毕竟陈遄飞从记事以来就没喊过爸爸,这明显是编的。
女人带着决绝的恨意,一把举起手中的匕首就冲着陈同腰眼捅去,“老公,我给你报仇了!”
陈同闻声扭头,他露出惊诧的眼神,可却躲不开这一下了“你...”
“住手!”荔子追了上来,她一脚直接踹飞匕首,匕首落地,女人脸上从错愕变为失望又变为疯狂,她随即发了疯一样的扑向陈同:“啊啊啊!我老公被你们开枪打死了,我变成丧尸也要吃了你们!”
“啪!”荔子甩手一个嘴巴狠狠扇在女人脸上,打得她一懵,荔子随即凶神恶煞的骂道“赶紧滚!开枪的人是我,下次要报仇记得找我来,我不怕人,更不怕丧尸!”
女人捂着脸颓废地坐在地上,绝望的边哭边骂出各种难听的诅咒。
一只本来匍匐着啃食的丧尸听到声音,随即蹿过来咬住了她的小腿,随后一把将她拖入丧尸堆中,“救命!救命啊!”她声音越来越弱,站在一边的杜仲瑟瑟发抖着靠近了荔子一点,虽然荔子凶得跟老虎一样,但是莫名给他一种安全感...
陈同看到荔子不计前嫌救了他,心里一阵愧疚,但随即慌乱问道:“儿子呢...我儿子呢...”
荔子说道:“他还在楼上!”
陈同望向身后,此时趴在地上这群密密扎扎的丧尸啃光了俘虏的尸体,已经摇晃着站了起来,这边已是自顾不暇,儿子还能逃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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烂尾楼上。
陈遄飞越跑越深,很快迷失在了烂尾楼的水泥柱之间,陈同到底去哪儿了?明明刚刚看到他就在自己身边的啊!烂尾楼原本是众人逃之不及的危险之地,此时分外安静,又成了最安全的所在。
陈遄飞很快发现自己又绕回了起点,他一抬头看到几只丧尸摇晃着走上楼梯,正把一人逼得毫无退路。陈遄飞定睛一看,不由得想笑,只见一坨金灿灿的黄毛,这不是孙长阳那个死忠跟班吗?
黄毛少年此时用旅行头巾罩住了口鼻,只露出了一对纤细狭长的眼睛,还有一些淡黄色的雀斑,他倔强的眼神终于透出一丝惊恐,丧尸正冲着他的一口脖子咬来,他使劲抬起地上的箱子砸过去,这时另外两只丧尸已经张着腥臭的嘴扑了上来。
他毕竟年纪还小,吓得失声喊了起来,随即闭上眼睛。“救命啊!”
两秒后,他却没有感到任何痛楚,黄毛少年睁开眼,只看到地上躺着被一剑刺喉的丧尸,另外几只丧尸已经被一个身影吸引了过去,他定睛一看,是那个讨厌的男孩救了自己!
陈遄飞的姿势并不好看,他一边倒退着蹦跳,一边略显生涩的挥舞长剑,全仗着他身姿灵活,这才没被丧尸抓挠到。黄毛少年不可置信的想着,这...他能解决几只丧尸?
就在此时,陈遄飞终于抓住机会,一个漂亮的长剑横扫划开丧尸的脖颈,随后收手拢在胸前,猛然发力刺中另一只丧尸的咽喉,虽然一开始疏于实战,但是克服了心中的恐惧之后,他这一个月的苦练还是有效果的。
这时,陈遄飞眼神扫向黄毛少年,急忙喊道:“你嘛呢嘿!”
只见一只丧尸正冲着黄毛少年扑来,他却因为看着陈遄飞刚刚的剑招而走神没注意。
来不及了!陈遄飞来不及多想,他疾步快跑,一脚踹向水泥墩子借力,随后身子高高跳起,他一个拧身回手刺中了最后一只丧尸的喉咙,这锋锐的剑尖穿喉而过,剑尖直递到黄毛少年眼前,黄毛少年这才回神,若非这样迅猛一招,实在赶不及跑来救人。
“哇,我用出这一招达摩剑了,我太帅了!”陈遄飞兴奋的原地蹦起来。
黄毛少年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却不屑的撇嘴道:“哪有人自己夸自己帅的?”随后他又故意冷冷说道:“你干嘛救我。”罩住大半张脸的头巾下,黄毛少年已经因为不好意思而脸红了,他毕竟也还年纪不大。
陈遄飞一愣,摊手笑道:“说的也对,自己夸自己没意思,我要去给荔子看这一招,啊对了,你怎么还留在这里?”他没有留意到黄毛少年的表情,而是观察四周确定再也没有丧尸之后,又朝楼梯下望去。
黄毛少年一改冷漠的表情,有些扭捏的仰头说道:“我之前差点杀了你,你还救了我,不要以为我会说些什么感谢你的话!哼,你们这些大城市的孩子,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这...剑术只适合耍帅,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喂,你听到没?为什么不说话!”他一扭头,却发现陈遄飞早就下楼了,根本没搭理自己。
黄毛少年四处张望之时,不小心低头看到了地上的几只丧尸,一想到丧尸那黑漆漆的牙齿差点咬中自己的脖颈,也感到一阵恐惧,他赶紧追着陈遄飞下去了。
“等等我!”
楼梯下,几辆汽车安静的停在这里,只不过刚刚丧尸就是从这边奔袭而来,因此没有人敢冲向丧失堆里去开车。
不远处惨叫连连,透出星星点点的火光,这群丧尸正追着孙长阳他们跑去,丧尸不疲不休,而人力终有尽时,陈遄飞知道去晚了就来不及了,因此格外着急的一个个去拉车门。
“黄毛!快来帮忙看看哪些车没锁着,再不过去的话他们就要死光了!”
黄毛少年一皱眉,这是什么鬼称呼,但是他却不搭理正狂拉车门的陈遄飞,而是从兜里掏出车钥匙一摁,一辆破烂金杯滴滴响了两声。
陈遄飞有些佩服的望着他:“你有钥匙,太好了!”
黄毛少年听到这话,顿时有些得意,要不是想赶快过去救他干爹孙长阳的话,他肯定要奚落陈遄飞几句,此时他跳进驾驶室,一面发动汽车一面说道:“哼,要不然我冒死跑回来做什么,你就在后面坐好,我把灯关了,咱们悄悄开到前面去救人!”
然而他刚把车子启动,就看到陈遄飞已经跳到副驾驶,他一巴掌狂摁向喇叭,尖锐的喇叭声传出很远很远,陈遄飞对着远处大吼道:“陈~~同!!还活着吗!狗丧尸,都给我回来!!”
河滩上,有人把手中的油灯跌在地上,灌木被点燃,亮起星星点点的火苗来。
孙长阳他们狼狈的沿着黄河逃命,然而丧尸还是越追越近,被追上只是迟早的事情,然而陈同却还不肯用全力奔逃,犹自不住的扭头四望,却寻找不到儿子的身影。
杜仲喘着粗气说道:“跑不动了...别管我了...”
荔子肩膀的伤口此时更加作痛,她也快坚持不下去了。
一个大汉突然气喘吁吁的停下脚步,孙长阳着急回头骂道:“咋不跑了?这点力气都没了?”
那个大汉挥起锤子砸倒一只丧尸后喊道:“孙哥,你快跑吧!以后每逢清明,记得给兄弟我多烧点纸钱!”
孙长阳说道:“你说啥捏!?”
三四只丧尸一起扑上来,然而这个大汉却张开双臂,任由它们咬住,他忍着疼断断续续扭头说道:“这条命是你从看守所给救出来的,只有你发自真心尊重过我这种人,你快走吧,兄弟自己乐意的!”
孙长阳顿时竖起眉毛:“额!二锤子!谁允许你掉队了!”
然而另外几个面貌凶狠的大汉也站了出来,他们挥起刀把大汉身上的丧尸砍下去,丧尸不断再扑来,有人瞬间被拖走,但他们剩下的人却挡成一堵结实的人墙,牢牢拦住了丧尸,有人高声道:“当家的,你快跑吧!不是我们掉队,是要留你替我们活着!”
孙长阳望着自己的这帮兄弟,一群自己从看守所救出来的愣头青,从没被人瞧得起过的社会渣滓,短短一个月的生死之交,只不过因为自己真心相待,居然愿意为自己豁出性命……他鼻子一酸大骂道:“你狗日差成色咧得?脑子去哪了?自己滴的命都不要了?”
一个男人被几只丧尸撕碎了胸前的血肉,痛苦的倒在地上喊道:“你再不走,对不起哥几个了...”他用手攥着泥土,扔被丧尸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他最后一声高吼,融入了黄河的咆哮声中。“跑!”
孙长阳红着眼,他突然放声大笑:“好,好!他日斩碎天下鬼,敢笑囚徒不丈夫!?”
孙长阳紧咬牙关,忍住胸腔的热血与酸涩,调头猛跑。在他看来,兄弟们用命换来的逃生机会,自己若是还留在这里,才是磨磨唧唧的娘们行为,他心中默默发誓,血洗洛水古镇之后,一定要杀尽丧尸为他们报仇。
这群大汉一个个倒在地上,荔子使劲一拽陈同,言下之意就是再不跑没机会了,只见这群大汉倒地后,很快抽搐着又站了起来,为丧尸添了更多增援
陈同在这生死关头,心里还如电光闪过一个念头:就算他们牺牲了性命,却也只是螳臂当车,但这种不顾一切的热血,在冷漠的大城市如今太罕见了...
他面对这群扑来的丧尸,忍不住喃喃道:“我儿子找不到,我不如也在这儿陪葬吧。”
荔子捂着肩膀的伤怒道:“陈遄飞要是死了,你难道也不去救你媳妇了?!”
一语惊醒,陈同猛然回神,随即一手拽着杜仲,一手拽着荔子往回孙长阳跑去,他真想甩自己几个嘴巴。“我真不是男人!儿子死了,我怎么能这么就一死了之!清歌……”
最后一个孙长阳的兄弟倒在地上,丧尸铺天盖地追来,距离拽着两个伤号的陈同不过几米之遥。
要撑不住了么…陈同想到。
就在此时,身后一束车灯亮起,陈遄飞的吼声随即传来:““陈~~同!!还活着吗!狗丧尸,都给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