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子正在绝望之际,只听见“嗤…”一声,丧尸戳向她双目的两根手指掉在了地上,一个瘦瘦的身影已经冲过来,挡在了自己面前。
正是陈遄飞。
他双眼瞪的通红,两手紧握着滴血的辟邪匕首,一刀削断了王伟诚的双指。
荔子心里一暖,他来救我了,为什么他只是个十五六岁的男孩,我却第一时间想着依靠他,觉得只有他一定会来...
有危险!
她看到王伟诚另一只手向陈遄飞抓来,可荔子看到依然被掐着喉咙,无法出声提醒。
然而陈遄飞灵敏的躲开,随后把手绕在王伟诚的腋窝处,向下压他的肘关节。
若是普通人的话,这时必然顺势向前倾倒,可王伟诚力气极大,这一下不为所动。
它直接挥手想把陈遄飞甩开。
陈遄飞干脆不松手,像个猴子一样吊在他的胳膊上,任凭它如何挥手也掉不下去,陈遄飞被甩的晃来晃去。
陈遄飞攥紧匕首,疯狂的在它抓荔子的那只胳膊上割着。
“啊啊啊!我让你杀人,我让你抠眼珠子!我跟你没完!”这把辟邪匕首非常锋锐,可惜匕身不过小指长,怎么也是戳不死丧尸的,只是割出一条一条的伤口。
祖衍在远处看的十分心焦,此时看到陈遄飞攥着一把迷你小匕首戳向丧尸。“枪都打不死他,这小刀有什么用?这个傻小子!”
荔子也是同样的想法。
陈遄飞,你究竟在做什么?你快躲开吧,已经足够了!不要送死了。
她无声呐喊着,脖颈被丧尸攥的更紧了,她张口却发不出声音,大脑已经开始缺氧窒息,眼前出现一阵阵幻彩与白星。
突然,一直紧紧盯着他们的祖衍坐直身子,他瞪大眼睛,随后笑骂道:“臭小子,真有一套。”
荔子此时也恍然大悟,眼中闪现充满希望的光芒,因为...他…他割的是丧尸的肌腱,这是在厨房教给他的办法!只要丧尸肌腱断了,手就会使不上力气。
还有….他用手绕王伟诚腋窝的招数,是我在长城上用过的一招马伽术,看一遍就用的八九不离十,陈遄飞,太聪明了...
只见陈遄飞手攥匕首,就像在割极韧的皮革,终于“嘣”的一声,割断了他手臂的肌腱。
王伟诚胳膊突然瘫软无力的垂下,抓住荔子脖颈的手指也松开了。荔子终于得以喘息,在她落地的一瞬间,她捡起地上匕首,学着陈遄飞的样子,举刀去切王伟超的脚筋。
然而她手中的匕首却只是在他脚筋处割出血丝。
王伟诚挥甩不下陈遄飞,它干脆张口朝他咬去。
“荔子,接着!”陈遄飞匆忙躲避,躲开了嘴巴,却被它扇中了胸口,尽管它还剩下的这只手缺了两根指头,可力量依旧惊人。
陈遄飞吃痛摔在地上,他已经猜到了荔子的举动,赶紧把匕首扔到荔子那边。荔子捡匕首,割脚筋,一气呵成。
王伟超轰隆倒在地上,却还在扭着脖子试图去啃陈遄飞。
荔子狠狠地推匕首戳入王伟超后脑的寰枢关节,王伟超临死之前发出一声奇怪的嘶吼,声音远远回荡在山谷中,随后望着两人,嘴角似乎试图发出什么奇怪的音节,但最终彻底不再动弹了。
陈遄飞看到它终于倒地了,他也脱力的落在地上,再没有力气站起来。
茱萸看到荔子得救,高兴的扑过去喊道:“小飞哥哥!太厉害了。”
天色渐渐明朗,积水的天台倒映着白云如絮,碧空如洗。
他们终于安全了。
陈遄飞歪在地上,累的没有力气站起来。他的胸口被这家伙扫了一下,劲儿可真够大的,而且皮糙肉厚,比其他的丧尸厉害不少。
小茱萸赶紧把自己披着的小羊绒毯给他垫在脖子后面,一副小医生模样。
荔子也大口喘着气,挪到陈遄飞边上,帮他把匕首收起来放进他口袋。就在此时,突然听到楼梯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的急促脚步声,随后是枪械上膛的声音。
一群戴着防毒面具,穿着淡蓝色生化服的人跑上天台,每个人手中都端着一把冲锋枪,他们对着每一具丧尸的脑袋都补了一枪。
荔子注意到,他们身上淡蓝色生化服的衣角处,还印着一个黑色的篆体“祖”字。
他们来到阳台之后,训练有素的的摆开阵,打头的一个端着枪来回巡视,看到祖衍之后,立刻收枪,远远的就先鞠了一躬,随后朝他走去。
陈遄飞心头一松,原来是老爷爷的家人终于来救援了,看上去就很厉害的样子,现在已经到了日出的时候了,马上就可以去见到爸爸了。
刘阿姨看着他直走向祖衍,路过自己时看也不看一眼,她抱着正严重受伤的闻师傅大喊道:“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吧!”
闻师傅此时失血颇多,但神志还算清晰,他一直在尽力把刘阿姨推开。“你被救走就行了,我不行了,我被抓了。”
刘阿姨急道:“他们一定有办法的!一定能治好的!”
她扭头对那个穿生化服的人哭道:“也请救救我老公吧,他只是被轻轻抓了一下,你们一定有办法的吧。”她伸出染满血的双手向他们哀求道。
那个穿淡蓝色生化服的人果然停下了脚步,他扭头看着被抓伤的闻师傅。
刘阿姨期望的看着他。
然而,他举起冲锋枪二话不说扣动扳机,“突突突突!”,两人吭也没吭一声,拥抱着倒在了地上。
地面倒影的蓝天白云,此时渐渐被鲜血弥漫。
他们两人只是这场病毒疫情下无辜的两个平民。内心有怯弱,也曾拼命求生过,他们撑过了黎明前的黑暗,没死在丧尸手里,此时却被同类活活打死,死的时候眼中甚至还带着期望的光芒。
至死都不知原因。
陈遄飞急着想坐起来,胸口一阵疼痛,他虚弱的说道:“闻大叔…刘阿姨...怎么回事…”茱萸害怕的攥着荔子的手,荔子赶紧把她的脸埋在自己怀里,不让她看这血腥的一幕。
祖衍用力一拍轮椅骂道:“混账,你们怎么可以随便开枪杀人,别把这套带到华夏国来!你们是哪个分公司的保镖,祖天冬那混账怎么管的你们!”
谁知道那穿着生化服的人理也不理祖衍,端着枪冲着浑身是血的陈遄飞就走过去了。
一阵不妙的预感,荔子一把推开茱萸,扑过去把他的枪身推向一边。
“突突突突突!”他已经扣动扳机,一连串子弹射歪向了远处,若不是荔子反应及时,陈遄飞此时已经变成筛网了。
荔子知道情况紧急,一把反拧过来他的臂膀,用膝盖顶他的后心,死死把他摁在地上,她夺下了他的枪,举起来居然瞄准祖衍。
周围所有穿着生化服的人此时已经一起举枪对准荔子,还有人举枪瞄准了茱萸和陈遄飞。
剑拔弩张之际荔子冷冷道:“谁敢开枪,我先打死这老头,我说到做到。”
趴在地上那个人此时终于张口了,“退后!”
茱萸哭道:“爷爷,爷爷不会伤害你们的,姐姐别开枪打爷爷,你们别开枪打姐姐。”
然而两边依然举枪对峙着,谁也不敢放松。
祖衍缓缓推着轮椅,面色铁青的迎着枪口走到荔子面前,周围人谁也不敢乱动,荔子紧张的看着他,咽了口吐沫。
祖衍突然做出惊人举动,他呵呵一笑,神色淡然的一低头,把脑门顶在了荔子的枪口上,他对着那个被压在地上的员工说道:
“这姑娘和少年是这场病毒爆发的见证人,对公司接下来研究病毒有不可取代的作用。
这小女孩是我祖衍的孙女祖茱萸,她是祖氏集团的继承人之一,你们如果伤了任何人一根汗毛,我就让这丫头一枪打死我!祖天冬一分钱也别想拿到。”
他知道这些人只是喽啰,多说废话毫无意义,因此只是摆明利益关系。
无人敢应声,人群让出一条路来,一个穿着生化服的员工微微鞠着躬从中走了出来,他两手恭敬小心的举着一台打开着的笔记本电脑,就好像对这个笔记本也极为尊重似的。
屏幕上,视频界面正在拨通,那边随即有人接起。
小岛,沙滩,一片梦幻般的海上落日。
一个男人正拿着高尔夫球杆挥杆,这球场建在海边的火山悬崖上,并且还以太平洋的海水作为障碍。
这一球挥出去,飞越清澈的海水,落在海中一片凸起的红色岩石上,掉入精心设计的火山岩球洞。
这日落小岛上梦一般的黄昏,和疗养院内冷冷的血腥清晨,让人感觉是两个世界。
他转过身来,华人面孔,他眉眼英俊,依稀能看出几分祖衍年轻时的风采。可面色发虚微红,显然常年耽溺酒色,在看到祖衍之后,夸张的挥手打招呼道:
“hi,daddy!谁敢拿枪指着你!我可跟那群杂碎说了,必须非常尊重我家老爷子才行!”
他身后,几个戴着热带花环的比基尼洋妞正在嬉笑着,她们正比赛看谁能把几个空龟壳摞得更高,那龟甲一个足足脸盆那么大,上面的花纹极为美丽。
祖衍一眼看出来这是他在艾美瑞国的别墅里私藏的珍贵药材,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乱动。显然在自己离开艾国之后,自己儿子按捺不住了。
他气的面色发青,劈头盖脸的骂道:“祖天冬!你这不成器的废物!”他骂的着急,口水都喷到了屏幕上。
祖天冬摊手说道:“您骂我干嘛?我只是想把您请回艾美瑞国,然后把公司交给儿子们,从此颐养天年。您别去管什么丧尸病毒了,这些都跟咱们都没关系。”
祖衍一夜未睡,银丝杂乱,面容憔悴,但是在锦衣玉食的祖天冬面前,依然气势压人。
他很快冷静下来说道:“我离开艾美瑞国不过半年,你居然能在白芷眼皮子底下策反了这么多人。这倒让我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空青呢?”
天冬、白芷和空青都是中药名,显然祖衍盼着几个孩子继承中医祖业。
祖天冬听到白芷的名字就一阵心虚,他当然没什么本事和胆量,这事儿他也策划不出来,他正不知道如何回答。
“Todd!”屏幕中,一个金发**喊着祖天冬的英文名,她手里还捏着一根萝卜,逗着一只纯白可爱的羊驼走过来。
羊驼的脖子上戴着一个镶钻石的纯金铭牌,等羊驼走近之后,才看清原来那根萝卜居然是一根野生人参,参身已五行俱全,身形灵秀,看着至少得三四百年光景。
祖天冬回过神来,为什么还要怕祖衍呢?自己远在艾国,父亲又被自己手下的人制着。他开始自由发挥。
于是他搂着羊驼亲了一口,又搂着美女亲了一口,随后笑嘻嘻道:“这些年眼看着您身体越来越硬朗,我反倒越来越虚,您再不死我都快死了!
您老人家是名利双收,拿公司的钱做慈善,赚多少钱都投给了华夏国。
还有那个什么山海经计划,砸进去几十个亿,连个水漂都打不起来。这些年还明着暗着把股份和财产全转移给了白芷。
我妈要是看见她的大儿子这么受欺负,她都得气活过来!
这事儿就连空青也看不下去了,咱们公司的员工难道不需要张嘴吃饭吗?
公司在您手里赚不了大钱,您还是乖乖的跟着他们回艾美瑞国来吧。是,我们都不敢动您,但您一把年纪了又何必逼得儿子们犯错呢?”
祖衍反而越发平静下来,:“我饿着哪一个员工了?公司交给你们,那才是毁了呢,你们看不惯你们的妹妹比你们有本事。”
祖天冬坐了起来,一改嬉皮笑脸的神色,怨恨地说道:“妹妹?你那个好女儿祖白芷,这婊子也未必就一门心思发扬祖业,搞不好是谁下手更快呢。华夏国这场病毒来的正好,这也是咱们公司洗牌的时候,公司的几大股东现在都在小岛上,就等着您来了。”
茱萸尖声喊道:“不许骂我妈妈!”茱萸的妈妈和祖天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因此并不亲密。
祖天冬看着身穿和式浴衣的茱萸嘿嘿一笑道:“你这小鬼子,将来也是个小婊子!”随后他对着那群穿着生化服的人说道:“你们这帮家伙,记得对我家老爷子客气点!”
那只白色的羊驼嚼着人参,好奇的把大眼睛凑到屏幕上,它嚼着嚼着,突然啐了一口口水在屏幕上,这一口就好像直接啐在祖衍脸上,画面也随之“啪”的关掉了。
祖衍感到一阵失望寒心,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他一直觉得儿子虽然没本事,当个纨绔也就算了,毕竟当年打拼的时候,孩子吃了不少苦。可如今明白,天冬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了。
那个员工收起手机,对着祖衍又是微微一鞠躬。
祖衍扶额说道:“把茱萸和这两个人一起放了,不然不等到艾国,我就找机会自尽。祖天冬他什么股份也得不到,还有许多份我置办的产业他根本不知道在哪,我说到做到。”
祖衍知道自己如果能为孙女争取的话,陈遄飞这孩子心善,一定会保护茱萸进去末日基地。
那个员工说道:“我唯一能答应您的,只有把他们跟您一起活着带走,否则我无法向Todd先生交代。”他嘴上说着话,却以迅雷之速突然一脚踹向祖衍的轮椅,轮椅倒在地上,银发苍苍的老人顿时摔在水中。
荔子没想到他们居然会把祖衍踹翻在地,就在这分神瞬间,一个员工猛地扑过去把荔子摁倒,抢走了她手中的枪械,把她捆了个结结实实。
茱萸此时也被两个防护服员工抓起来,他们的动作极为粗鲁,用塑料手铐绳狠狠勒着茱萸粉嘟嘟的小胳膊。
她哭的两颊通红,不停挣扎道:“妈妈!妈妈!爷爷,爷爷!”
陈遄飞最为虚弱,可他依然拼命出声骂道:“放开荔子!放开茱萸!放开老爷爷!”他随即被一枪托砸中脑袋晕了过去。
祖衍第一次露出慌乱的老人神色,他倒在地上怒道:“我跟你们走!别伤害我孙女。”
那个员工恭敬的扶正轮椅,手从老人身后拖着腋下举起来,这位叱咤风云的老总裁,此时两只瘦弱的残腿在裤管里空荡荡的晃悠着。这番羞辱,令荔子都看不下去了。
他把祖衍放进轮椅中。又机械化的对着祖衍一鞠躬,这举动原来从一开始就毫无尊重可言,反倒令人感觉寒气森森。
他手下的员工捆住众人,把他们带到楼下,推进了疗养院门口的车子里。
远处山林里,群鸟惊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