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咬着双唇,痛苦的蜷缩在床上。身上涔然不断的淌着冷汗。衣衫层层,皆是湿漉漉的黏贴在身上。我想伸手去攥起身下的床单。挣扎许久,我终于徒劳的发现,原来自己除了能蜷在床上瑟瑟发抖以外,再也使不出了任何的力气。
自下午药发到现在,自己已是数不清因为这份疼痛,昏厥过了多少次。也数不清在昏迷中自己又因为这份疼痛,磨醒过了多少次。依稀中,模糊的记得,太医是来了一拨又一拨,可却是没有一个人能说的出我究竟是病出何因。
苦肉计,苦肉计。
这次我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才叫做真正的苦肉计。
身边,妍珠一脸慌乱的为我擦拭着滴滴自额间滚落的冷汗。
“不知,不知!你们除了说不知,还会再说点别的吗?”靖王愤然的低吼声,震响堂间,“朕真不知道宫里养你们这群废物是用来做什么用的。朕再给你们一个时辰,若你们到时还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朕便将你们全数拉出去斩了,一个不留!滚!现在,都给朕滚出去!”
伴着一阵阵嘈杂又纷乱的步履声,太医们惶恐不安的退身出了房间。
我心下苦笑,又是‘一个时辰’,这已经是你今天给他们的多少个‘一个时辰’了?你总是喜欢动不动就说什么拉出去斩了,动不动就说什么提头来见。可我知道,那些却并非是你的真心话。而你的心,也并非真的像你所说的那般嗜杀成性和麻木不仁不是吗?
不知何时,靖王已是近身走到了我的身边,他自妍珠的手中接过帕子,温柔的为我擦拭着额间的汗水,声音沙哑的向我说道:“你再稍微忍耐下。相信朕,很快就会好的。”
我涩然一笑,轻轻的点了点头。想告诉他我相信他。却终还是没能提得起一丝说话的力气。
他心疼的抚着我的额头,喃喃的说道:“若是朕能代你去疼那该有多好?”
我笑望着他,无力的摇了摇头,想骂他傻瓜,却也终还是没能提得起一丝笑骂的力气。
门外,忽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皇上,微臣有事启奏。”
只见靖王眉心一蹙,转身将丝帕递向了妍珠,吩咐道:“好生照顾娘娘。”
话落,便大步向厅堂走去,边走边唤道:“进来!”
我心中一紧,那个声音是……?
“娘娘,这可怎么是好啊?那包药粉究竟是什么药啊?怎么能把娘娘你疼成了这个样子?千翼哥哥他是不是疯了?”妍珠压着声音,轻声在我的耳边问道。
我凝望着她的瞳眸。眸中,蕴满了我读不懂的复杂。想告诉她,不怪千翼,不若如此,又何称苦肉计呢?可无力去言明,于是我只好仍含笑以对。
而我的心思,却早已是跟着靖王的步履,一起飘向了堂外。方才的那个声音……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来人该是秦太医没错!
“你不去和御医院的其他太医一起去商诊病情,又折回这里做什么?”外堂,只听靖王他强压着怒火不悦的问道。
秦太医倒是泰然:“不必探讨了,别说是一个时辰,就算皇上你再给他们一年的时间,最后的结论也还是一样,就是不知病出何因。”
靖王历时接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太医平静的说道:“皇妃她究竟病出何因,其实所有人都是心中有数。自古以来,后宫中嫔妃间的暗斗,本就是生生不息,永无止境。太医们为求自保,所以很多时候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是常事。可是……”
“你哪那么啰嗦?朕只问你,皇妃她究竟患的是何病?”听的出,靖王的怒意已是一触即发。
秦太医却也不急,依旧径自说道:“身为宫中的太医,有些病能诊,有些病不能诊。有些病不能诊也得说能诊,可有些病却是能诊也得说不能诊。所以……”
未等秦太医说完,只听堂外传来了一阵衣袂间的骚动。
我似是看见了:此时,靖王他正在暴戾的揪着秦太医他胸口的衣襟……
只听,靖王的声音冷冷的自牙缝中挤出开来:“你老糊涂了是不是?听不懂朕的话吗?什么能诊不能诊的,朕只问你,皇妃她究竟是身患了何病?”
这次,秦太医却是沉默了许久。
半响,他声音终于再次响起:“这正是微臣折回这里来找皇上的原因。娘娘她并非是患病,而是中毒!而且,据微臣观察,娘娘她中的毒,和当日小皇子所中之毒,是同一种。”
秦太医话落,我只听房外传来了一声跟呛。
我心中却已是了然,千翼……你果然是机关算计。
可一咒失心,我却体会不到心中本该有的那份疼痛:同样的毒吗?这么说,皇儿他死前,也曾受着此刻和我一样的折磨吗?怪不得,那****要在我的怀中哭的如此那般的伤痛欲绝……
思着思着,我的手紧紧的攥在了一起。
妍珠见我额上冷汗涔涔,身子又是瑟瑟发抖,于是又忙端起了帕子……
她边为我试汗,边向我慰道:“娘娘你再坚持一下,我已是差人去寻千翼哥哥了。”
我面色苍白的抬眼望了一眼妍珠,此时,却是连笑也笑不出来了。
“中毒……”堂外,靖王身音恍惚的问道,“你说的可都是实情?”
“兹事体大,微臣怎敢欺瞒皇上?”秦太医严肃的答道。
沉默了许久,只听靖王阴沉着嗓音,低声向秦太医吩咐道:“朕知道了,你先退下。记住,今日之事,切勿再对任何人提起。听见了没有?”
声音砭骨还寒,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可我知道,自己的阴谋,已是得逞了。孤注一掷,我终还是赢得了他的信任。与太后的那场赌注,恐怕我是要赢了。
我终还是去利用了你对我的爱不是吗?涩然一笑,我虚弱的闭上了眼睛,只觉得意识离我渐行渐远……
终于,在疼痛的砥磨中,我再一次的昏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