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金盆,利刃……
转瞬间,一一陈在了殿间的古案之上。
伴着一脸的淡漠,靖王举手端起匕首,利刃轻然抹过指尖,滴滴猩红“滴答滴答”的打落在了盆中的清水之中。
然后,一名小太监轻手捧起了婴童的小手。利刃,透着寒光,朝着婴童那稚嫩的指尖缓缓逼近……
婴童的啼哭声沙哑的传来……
而我的心,此时也已是徒剩下了一片血肉模糊的狼藉。
我痛苦的蜷缩在门边。
皓齿紧咬,渗染了朱唇的点点猩红。羽睫轻颤,卷起了眼中的盈盈湿意。
哀怨万千,纠结成了心底无尽绝望,缓缓的自心底流淌开来,化成了刻骨铭心的痛楚……
胸口袭来一阵生涩的疼痛,是那久违了的熟悉。我颤抖的伸手抚向心际,血腥来袭,伴着沉咳,一滩鲜血,瞬时自口中倾吐而出……
靖王的一双瞳眸,慌乱的落定在了我的脸间。
刚欲踱身上前,却终还是带着满面的阴霾,怔停在了原地。
身子,被千翼温柔的托起。轻袖拂起,他攫开了我那瓣飘满了猩红的双唇。一枚赤砂丹,颤抖着被送塞进了我唇齿之中。
望着我脸上逐渐恢复起的血色,千翼涩然一笑,却是话不尽的凄凉:“你为何要来?你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情况究竟有多么的糟糕么?”
我哀伤的望着千翼,轻声反问道:“那是我的孩子,我怎么能不来?”
千翼神色一黯,他避开了我的目光,幽声说道:“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大意的,没想到她竟然……”
千翼话音未落,耳边忽然凛过一声充满严厉的斥责:“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在数名宫女和太监的陪同下,太后的躯影凛然的自殿外逼近而来……
走过我的身边时,太后一双淡眸轻眼扫过了我和千翼,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随后,太后的身躯庄严的站定在了靖王的身前。目光中满是深切的谴责:“堂堂的九五之尊,竟然要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前滴血验亲?简直就是荒唐至极!你们就不怕此事传扬出去会遭到世人的耻笑吗?”
群臣纷纷低埋下了头,殿间一片寂然。
碧瑶乖巧的走上前,轻挽起了太后的臂弯:“太后,谣言可畏。群臣这么做,无非也是为了保我皇室的清誉。”
太后却是不为所动,她目光深远的望向了碧瑶,冷然答道:“皇后,谣言止于智者,这个道理你可明白?你如今已是贵为皇后。你的一言一行,便将成为整个后宫妃嫔引以为鉴的典范。你不能辅佐皇上也就罢了,怎么能由着皇上的性子一起和他胡闹?你如此造次,你叫哀家日后如何能放心的将这偌大的后宫交由你来掌管?”
碧瑶的身子蓦然一怔,她难堪的垂下了头,怏怏的说道:“太后教训的是,臣妾知道错了。”
太后自小太监的手中接抱过婴童,那一刻,她的脸上竟袒露出了无尽温柔……
许久,她忽然扬声说道:“今后,若宫中再有人敢质疑我皇室血脉的纯统。哀家绝不饶恕!你们可是听明白了?”
群臣面面相觑,恭敬的栖身跪在了殿间齐声呼道:“臣等谨记太后的教诲。”
太后抬起头远远的向我寻望而来:“哀家看皇妃你身子虚弱,像是患了什么病疾。不如你先静心调养好身子,小皇子的事,你不必挂念。哀家自会代你好生照顾。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我……”我刚欲开口,肩头却隐隐袭来了阵阵的生疼。
身边,千翼悄然向我使了一个眼色。然后,我读懂了他目光中的拒绝。
可是,眼下的这种情况,我又该如何才能开口去拒绝太后的这一片盛情呢?
太后似是看去了我的为难,她侧目望向了身边的靖王:“皇儿你看如何?”
靖王似是没听见太后的询问。此时他只是紧结着眉心,神色恍惚的望着那名被太后环抱在怀中的婴童。
“皇儿?!”太后轻手推摇向靖王的肩头。
靖王颔首神回,伴着一脸的涩然,幽声说道:“一切就依母后的意思去办吧。”
千翼面色一沉,一双清澈的瞳光中瞬时凝满了阴霾……
我则怔怔的望着喜笑逐开的太后,脑中忽然清晰的闪过了梦中的那个画面:堂皇的大殿上,她伴着一脸惬意的冷笑,她幸灾乐祸的的轻摇着皇上的手臂,她谄媚的告诉着先皇当断不断则反受其乱……
“不!”我猛地挣开了千翼抚在我肩头的双手。然后栖身跪爬向了太后的脚边,我拉起了太后的裙摆,凄绝的抬眼望向了太后:“请太后将臣妾的孩子还给臣妾罢,臣妾的身体无碍的!”
靖王的身子猛的一怔,他俯首蹙额,心疼的向我望来。
许久他喃喃的说道:“母后,不如还是……”
太后笑望着我,语气波澜不惊打断了靖王的话:“皇妃她的身体状况究竟如何,皇儿你也看到了。你当真认为她是真的无碍吗?”
一句话,瞬时将靖王问的哑口无言。
靖王沉默的向我望来,瞳眸中却是蕴满了深深的忧虑……
举手向天,我坚定的说道:“臣妾发誓,臣妾的身体真的是无碍,臣妾自己真的可以照顾好皇子。”
太后含着笑意,转身将婴童交到了身边的一名婢女手中。
然后太后俯身蹲向了我的身前,她亲切的伸手抚向了我的额际,笑着说道:“傻孩子,听哀家的话,还是静心的先将身子调养好了再说吧,你看你脸色多苍白,怎么会没事呢?”
说罢,太后低俯向我的耳边轻声说道:“难道你还不知道么?一旦种在身上的血咒咒发超过了十次,你便会因精力衰竭而死吗?”
太后的脸上,是那不变的温柔笑意,亲切又和善。
此时,却是那样的让人望而生畏……
我骇然的怔望向了太后。冷汗,滴滴的自额间滚落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