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府坐落在北京城南郊,与九棵树相距没多远。
张三儿到了北京城南郊时已经过了晌午,拿出梅月给的白馒头吃了,便往县城东街走。县城东街街道有一二里长,两边都是店铺或者摆摊子的。
张三儿一到这,根本对不上梅月给他说的地方,不知道往哪里走。
走到一个摊位前,笑道:“恭喜发财,大爷,向您打听一个人。”
老大爷问道:“你找谁?”
张三儿笑道:“我找周老爷,我从北京城里来的,第一次来周府,找不到门。”
老大爷问道:“你是他家亲戚?”
张三儿道:“不是,我是替朋友去还钱。我朋友欠着周老爷五块大洋。”
老大爷明白了,道:“你顺着街一直往前走,高门大扁的就是了。在东街没有第二家。”
“多谢老大爷。”张三儿抱拳施了一礼,转身欲走。
那老大爷又喊住他道:“小伙子,看你是个老实人,我给你提个醒,到了周家少说话,就算说话也要说好听话,还了钱,立马走人。”
张三儿问道:“老大爷,这是为什么?”
老大爷左右看了看,神神秘秘道:“周老爷人称活阎王,只有他负天下人,而天下人不能负他,他这人爱挑差儿,挑出差儿就会得理不饶人,轻的挨一顿揍,重的直接关进县大牢,要么吃点苦头受点罪,要么拿钱了事。没有他不坑的人,没有他得罪不起的人,没有人能在他手里好来好去的。小伙子,我说的这一番话,你听得明白吗?”
“听得明白。周家就是阎罗殿,周家就是地府衙。”
张三儿按照老大爷的指点来到周家大门前。
一间朱漆金狮头衔环大门以及鎏金匾额便彰显出周家的雄厚财势。这周家绝对是方圆百里的大财主,难怪周家人如此的横行乡里。
张三先绕着周府转了一圈,看了看从哪里潜入府内最合适。周府三面都被小户人家包着,只有正门一面可以进入。
门口站着两名家丁,一个个冷漠的脸上写满“盛气凌人”四个字。
府门前的街道周围正好有卖杂货的小摊位,张三儿装着买东西,偷看往府里瞄。
透过洞开的府门,只能看见一面雕刻精美的兰花绿竹屏风。
张三儿往府里瞄的时候,无意中跟府门前一个家丁对了一眼,那家丁立刻眉头一皱,手指着张三儿骂道:“看什么看,赶快给我滚!”
张三儿忍下一口怒气,默不吭声,走到另外一个摊位前,背过了那个家丁。
恰在这时,一个黑瘦花白头发的矮个老叟和一个身着满身补丁衣的姑娘合抬着一个大箩筐颤悠悠地走了过来,在周家府门前停下。
大箩筐上面盖着一层布,不知道里面盛的是什么。
“老王头来还租啊?”一名家丁道。
“我喘口气儿就抬进去,老了腿脚不行了。”
“你这点租子可不够啊!”
“在家过了称,还多二斤呢。”老叟抢白道。
“周管家没给你说,租子的利息还有二十斤。”家丁一本正经道。
老叟一下急哭了,道:“周老爷答应的,那二十斤免了,怎么又——”
“老爷又变卦了,让我告诉你一声,年前一定还清了,否则就拿你闺女抵债。”那名家丁一脸奸笑。
“那我为周家干了三天活,工钱呢?”
“你还想要工钱,周老爷让你去帮忙是瞧得起你!”家丁蛮不讲理道。
那姑娘满脸怒容,握紧拳头,道:“你们周家不要仗势欺人!”
“我们周家家大财大势力大,就欺负你们怎么了!”
那姑娘气得咬牙切齿,眼睛睁得老大,仿佛要活吞了那家丁。
那老叟急得眼泪都下来了,道:“家里就剩那么一点粮食了,这不是逼着我们一家去死么!”
“人死账也清不了!”
“吵吵什么呢?”从府里走出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身上穿的都是绸缎子衣裳。
那名家丁见了,卑躬屈膝,嬉皮笑脸道:“周管事,老王头来还租子,我告诉他说还有那二十斤的利息,他好像不想还。”
周管家脸色一变,撂下狠话道:“一斤也不能差!还不起租子,要么拿你姑娘抵,要么送你们一家去见官,让你们都死在大狱里!”
张三儿听到这已经是义愤填膺,可惜他有助人之心,而无助人之力啊!
那老叟痛哭流涕道:“老天啊,这让我们一家怎么活!”
那姑娘也在一旁抹眼泪。
来往的行人见了各个为老王头抱打不平,纷纷指责周家欺人太甚。
周管家见众百姓群而攻之,众怒难犯,于是道:“都别哭哭啼啼了,先把租子抬进去吧。租子是不能少,念在你是周家老雇户,再晚你两天还。”
那老叟“唉”了一声,弯下身,和那姑娘又把那个大箩筐抬起来,颤悠悠地走过了府门。
张三儿见了此情此景更加下定决心一定要狠狠惩治仗势欺人的周家。在街上晃荡到天黑,再来到周家府门前时,府门已经紧闭。
路上行人渐少,寒风袭人。
张三儿钻进一条胡同,在墙角蹲下,紧了紧衣服,全身缩成一团,抵御着三九天夜晚的寒冷。
天空中星月璀璨,大地一片银白。
张三儿眯睡着直到习惯性的醒来。睁开眼,月亮依旧。站起身,疾步来到周府门前,身子一跳,犹似弹簧一般弹起落在屋檐上。
周府里已经没了灯火,更不见一个鬼影。
除了寂静,还是寂静。
张三儿对一般大户人家的院落布局是十分了解的,他越过下人居住的厢房,直接来到后院北屋正厅。
一般钱财和贵重物品都会放在家主卧室或者书房中,但是从这些地方拿出东西较其它地方相对危险些。
张三儿艺高人胆大,先来到书房,书房相对卧房安全些。
月光从窗户里照进室内,使室内并太不昏暗,依稀看见房间南边靠窗放着一张大书桌,书桌上放着笔墨纸砚,还有几本书籍。书桌西墙下放着三个书架,书架上摆满了书籍。北墙放着一个木架,木架上陈列着花瓶、玉器等物件。墙上挂着好几副书画。
张三儿对古玩不感兴趣。即使得手了,销赃又是个难题。很多同行都是在销赃过程中被抓捕的,所以,他一向只求现金。当然,偶然遇到极品宝物。他也会收入囊中。
木桌上没有抽屉,屋里也没有保险柜一类的东西。不过,他长年累月地干这一行,经验丰富,早已揣摩透了有钱人的心思——在这间书房里一定有暗格。
张三儿先看了看木架上的花瓶、玉器,又看了看书桌上的笔墨纸砚,都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他又把目光投向了书画。
走到一副画前,掀开画,画后面只有白墙。现在,他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难道这间书房里真的没有暗格?他并不灰心,又走到另一副画前。掀开画,这幅画后墙里有一个碗大的方格子,方格子里有一个鎏金虎头。他觉得这就是机关所在,于是试着转动这个虎头。随着一阵机括响动,右边的木架缓慢地往一边平移了半米。两个木架之间的墙上出现了一道打开的暗门。
张三儿心道:“周家的金银财宝一定在这里面了。”想到这,毫不迟疑,蹑足走了进去。他刚迈步进去,那道门紧接着便关闭了。
张三儿回过身,看了看那门,在一旁的墙上还有一个鎏金虎头,他想这个也一定是打开暗门的机关。他很自信,便没有再尝试,转身走进暗室深处。
这是一条十余米的走廊,走廊尽头是向下的楼梯,然后左拐又是一条走廊。走廊每隔一段就有一盏油灯。
张三儿走得很慢,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眼前这情景,让他也说不准这里面究竟是干什么用的。单纯的是为了放钱?有点小题大做了。这里面藏人更合适不过。
走廊的尽头是一两扇朱漆门,从门里传出两个人的谈话声。
“山本先生,这道菜味道怎么样?”
“很好。这是我在中国吃到的最美味的饭菜。”
“山本先生,我周某人冒天下之大不韪,救了你,还好吃好喝款待你,可以说我对你恩重如山。中国有句古话,叫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山本先生,你如何报答我呀?”
“是的。如果周先生能把我送回RB,我就把藏宝图交给你。”
“有多少财宝?”
“这批财宝数量很大,其中还有几件价值连城的古董。如果周先生得到这批财宝足以富可敌国。”
拍了几声巴掌,道:“很好。你要先帮我找到财宝,我再帮你回RB。我周某人说话绝不食言。”
“那么,我们什么时候去找财宝?”
“先不要急,如今北京城里到处是国民党军,万一有人认出你,不仅我救不了你,连我也会背上个私通RB战犯的罪名,也得吃枪子。你安心在这里住下来,一旦过了风声,咱们就行动。来,山本先生,咱们干一杯!”
张三儿没听完门内人的谈话,就明白了,原来周老爷窝藏RB战犯,还要独吞一批RB人搜刮来的巨额财宝和价值连城的古董。
张三儿不敢再待下去,按原路返回,到了书房里,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出了书房,又摸进另外一间屋子。这是一件卧房,室内飘着一股胭脂水粉的清香,一阵阵轻鼾自床上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