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景明娶曲燃的那一刻，他是满足的，他想一辈子看着曲燃无忧无虑地笑，他当时拿着虫子吓她，看着她恐惧的表情，他那时候后悔了，为什么要这样对她，这是他第一次对自己的行为有了后悔的感情。
他们在一起生活了五十几年。他直到曲燃一直在骗他，她说她爱他，眼神笃定，心跳却与平时没什么不同。他却一直相信曲燃，他觉得一直被骗也挺好。
赫景明对曲燃只有自己的占有欲，他从不考虑曲燃的想法，曲燃如果反抗他得到的只会是无尽的痛苦，但好在曲燃从没有反抗过他。
赫景明比曲燃先死。
曲燃跪在赫景明的床边，看着赫景明苍老的面容，心里没有很悲伤。赫景明看着曲燃，抬手摸上了她的脸，声音沙哑：“我了解你，你不会爱人，你都不爱你的父母，但你却说了这么久爱我，我差点要信了，我爱你，曲燃，你爱我么？”
曲燃不知道她会不会爱人，对于父母的感情只是亲情，父母去世时她一滴泪都没流，人们常说巨大的悲痛往往事后才会明白，可后来的几十年，除了每年去看一看他们，她几乎没怎么想起过他们。对于赫景明她更是有着不清不楚的感情，她想，赫景明应该不想她再骗他了。
“不爱。”曲燃回答道。她不确定这个答案对不对，她或许真的如赫景明所说，没有爱过人，即使爱了她也不清楚那是不是爱。
赫景明消瘦的面颊往上提了提，“我的燃燃难得诚实一次。”他缓缓放下摸着曲燃的手，“下辈子，希望你能爱我。”随后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曲燃看着赫景明，她想，如果重来一次，她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和赫景明走，她也不知道她下辈子会不会爱上赫景明。
她没哭，被管家搀扶着回了房间。她还没反应过来赫景明死了。
她一个人度过了余下的两年时光。自己和赫景明收养的孩子每隔几个月就来看她，她不是很期待孩子来。
两年中的某一天曲燃睡不着，一个人颤颤巍巍地到厨房找吃的，即使年龄大了，她还是很喜欢吃东西。她打开冰箱，突然想起以前自己偷偷找吃的好几回都被赫景明发现，他会在背后抱住她，在她耳边说道：“燃燃想吃东西怎么不叫我。”她想赫景明了，她眼睛直直地瞪着冰箱，眼泪夺眶而出，后来她再也不在半夜起来吃东西了。
但无论是她逛花园，看报纸，听音乐，她总在想起赫景明，赫景明会在百忙之中抽空在早上陪她逛花园，她嫌报纸字太多赫景明会先看然后告诉她，听音乐睡着了赫景明会温柔地抱着她到床上让她睡觉。
她心里的刺突然没了，她无时无刻不在想起赫景明，睡觉也在梦到赫景明，两年光景里最后的几个月，她变得特别嗜睡。但她有一次醒来时突然很精神，她还看见了赫景明，他坐在她的床边，温柔地问她：“我的燃燃一个人在家里有没有无聊？早知道在我死之前把手机还给你了。”曲燃静静的听着，仿佛回到了赫景明答应和她结婚，带她回家的那天。赫景明拉起她的手，又问：”燃燃爱我么？”
赫景明问完问题就走了，那天自己的孩子和许多亲戚都在，她很满足。躺在床上，眼神炙热。
“应该，是爱的吧。”
曲燃留下这么一句话，闭上了眼。
到最后恨与爱交织在一起，已然分不清到底该选择哪一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