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过后.冬日
初雪的晌午,她推开门窗,地上已有薄薄的积雪,那绵绵的白雪装饰着世界,琼枝玉叶,粉装玉砌,整个小城皓然一色,百姓欢欣鼓舞,一派瑞雪丰年的喜人景象。
如今的郑晴秋收敛起周身的肃杀之气,绝色容颜五年来未有丝毫变化,眼角却多了几分妩媚。当年她进齐国后,偏偏拒绝了齐王去京城。她将手下的郑兵都拨给了公孙衍名下。自己了然一身在边境寻一处景色较好的小镇住下安胎,几个月后生下了儿子扶苏。公孙衍在皇城本来是有住所的,但只要他没有军务,就会来她处蹭饭,全然将这里当成了他的第二个家。
晴秋纤细灵动的手指尖拿着针在毛茸茸的棉线中穿梭,她正为扶苏织小绒帽。望着手中逐渐成形的可爱小帽,她眼中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慈笑。
木门“嘎吱”一声响,郑晴秋笑意盈盈的回首一看,果见一个小小的身体从门外探出冻的发红的小脸来。他圆圆的眼睛眯成了一道线缝,脆生生的叫道:
“晴妈妈,公孙叔叔带小苏去买了好多杏仁酥饼。”说罢,小小的手臂从身后拿出一盒酥饼,小脸上讨好的表情委屈至极。晴妈妈一直告诫他说吃甜食对牙齿不好,可是、可是他好想吃。
小扶苏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闪着聪明伶俐的调皮神色,柔软的墨发听话的贴在他的额头上,两条黑浓的眉毛,像极了那个人小胳臂小腿,胖胖的小肚子,肥嘟嘟的小脸蛋, 翘起淡淡粉色的小小嘴唇,可爱至极。
“晴妈妈允许小苏吃一块。”郑晴秋一看他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实在不忍心让他不吃:“告诉妈妈,你给公孙叔叔说‘谢谢’没有?”
小扶苏短短的手臂可爱的拍拍头,神情焦急的说:“糟了!我忘啦!”
“那你还不赶快去说。”
小家伙急忙跑出门去,一刻钟都不到又回到屋里。
“怎么样,你跟叔叔说了吗?”见儿子回来,晴秋连忙问他。
“我说了,但是没有用。”小扶苏小心翼翼的从盒子里拿出一块饼递给郑晴秋,奶声奶气说道:“晴妈妈也吃一块。”
晴秋接过杏仁酥,奇怪的问道:“为什么没有用呀?”
小家伙拿起酥饼咬一口,口齿不清的模仿公孙衍的语气回答:“因为公孙叔叔给我说:‘不用谢’!”
郑晴秋听他如此稚气的回答,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却又见小家伙手里拿着剩余的酥饼坐在大铜镜面前吃的津津有味。
连吃东西都不安份,郑晴秋不由叹了口气好笑的问他:“小苏,你在干嘛?”
小扶苏转过粉嫩嫩的小脸蛋回答:“小苏在对着镜子吃饼啊!”
郑晴秋一怔,诧异的问:“小苏为什么要对着镜子吃饼啊?”
“因为这样子小苏就可以吃到两块饼了啊!”扶苏又扁扁小嘴,做出委屈状:“晴妈妈刚刚说小苏只能吃一块。”
郑晴秋右手无奈的覆上额头,她这个儿子的逻辑永远那么奇怪,常常让她无话反驳。
“开饭了,今天有小苏最喜欢吃的八宝饭哦!”这时候,系着围裙的公孙衍来到门边,儒雅好看的脸温柔的看着屋内一大一小的两条人影。
“哦!哦!哦!小苏要吃八宝饭!”扶苏高兴的欢呼,圆滚滚的小身子飞快跑出去,扑到公孙衍怀里蹭,满手的油将他的衣服抹得油光可鉴。公孙衍脸上却没有一点不悦,宠溺的
一把抱住他在空中甩了几个圈圈:小家伙,饿了吧!去叫晴妈妈一起吃八宝饭。”
郑晴秋表情愉悦的看着眼前活宝般的两人,心中淌过一些暖意,自从父王和王兄遇害后,她就很少笑还几度欲寻短见,都是公孙大哥一直在身边安慰她、照顾她,后来有了小苏后,一度的快乐让她几乎忘记了自己还有血海深仇.公孙大哥这些年为她做得够多了。不仅为了她学会了烧饭洗衣,还学会如何照料小孩子。他几度从旁敲击,暗示要做小苏的爸爸,可她每次都淡淡带过。不是不明白他的情意,而是自己的心早已冷却,再不能爱人。这样好的光景,还是不要想这些伤心难过的事情了。
今日公孙衍围着她绣花的围裙,想他玉树临风的模样,偏偏又突兀的围了女人的围裙,看起来不伦不类,脸上又不由的暗暗好笑。
“晴妈妈,晴妈妈,你笑什么?”小苏肉嘟嘟的小手又来扯她:“公孙叔叔说吃饭了。”
郑晴秋回过神来,假装生气道:“做人要爱干净,小苏刚刚把包饼的纸扔在了地上了,要捡起来扔进筐里才允许去吃八宝饭。”
没想到小苏却双手一背,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小脸上一本正经的道:“不可以,公孙叔叔刚才在路上给小苏讲了,好孩子要路不拾遗。”
还知道路不拾遗了,郑晴秋无语的瞪了一眼前装无辜的‘好夫子’你教得学生真不错。公孙衍无奈的朝她笑笑,又一把抱起地上那个可爱的小人儿转移话题道:“小苏,走咯!吃饭啦——”
小苏胖胖的小手里拿了一个大大的鸡腿,满嘴尽是油污,一边啃,一边还不忘炫耀刚学会的词语。
“晴妈妈,公孙叔叔这些天教小苏认识了好多字,他还夸我聪明呢!”
郑晴秋一脸不信任的表情望着眼对面坐着的公孙衍:“真的吗?”她可不相信这个好老师会教出什么好东西来。公孙衍耸耸肩,继续很有气质的扒饭。
“是真的,晴妈妈,叔叔交我写会了‘进步’两个字呢!”他圆圆的眼睛亮晶晶的望着郑晴秋:“可是,进步是什么意思呢?叔叔还没有给小苏讲。”
“进步就是今天比昨天做的事情多,比如你昨天认识了一个字,今天认识了两个字,这就叫进步。”郑晴秋苦口婆心的解释。
“哦,是这样啊!我明白了。” 小苏兴奋的将身上的新衣服拉起给她看:“晴妈妈,你看,小苏好有进步哦,昨天我的衣服在厨房不小心烧了一个洞,今天烧了三个洞耶!”
望着儿子一脸欣喜的表情,郑晴秋又好气又无奈,他一定是小恶魔转世来折腾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