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镖客”彭虎,天下榜第九位的大虫被人杀了。
他被劫了镖,教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是被魇啃得只剩一个脑袋了。
但就是那个脑袋暴露了他是被人杀的真相,他的脑袋有一半是被打碎的,是棍棒之类的钝器。
于是所有人都一下子想到了陈杨小五。
然后他们在四周寻找的时候,又找到了一根断手,那只紧攥的手里有一块树皮,上面用血写着四个大字。
“陈杨小五。”
这有些太刻意了,但人们还是不自觉地认为凶手是陈杨小五。
因为陈杨小五是个疯子,疯子什么事都可能做得出来。
——
一个猎帮的分会被人在一夜之间杀光了。
所有人都是被短棍样的钝器打得粉身碎骨,甚至都没有人能够跑得出来。
现场上留下了一行血字。
“杀人者,陈杨小五。”
——
这个世界因为陈杨小五的出现,似乎依然进入了一场狂热的节目。
——
陈杨小五一个人坐在房顶上,他身上的四个伤口用随手找来的布条扎了起来,他随便用火柴烫了一下自己的伤口,就用布条缠好了。
他烫的时候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夜晚,没有月色,乌云密布,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会下雨。
那个本来应该不会出现在他面前的。
因为她本来应该是个死人,偏偏还是死在他眼前的。
她的名字叫做“陈杨春月”,听着名字就应该知道,她是陈杨小五的家人,是他的亲姐姐。
他摸了摸自己布条下的伤口,不知怎么的,笑了,眼泪却流了出来。
陈杨小五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丑态,擦去了自己眼角的水渍,抹了一把脸,很快又变回了那个冷硬如同石雕般的疯子。
“陈杨小五。”一个女声自下方响起,他低头看了一眼。
那是馨德,她的表情有些愤怒,又有些无奈。
“你好,馨德。”陈杨小五靠近屋檐,一只手抓住,然后跳了下去。
他落在了馨德的面前,但是他第一眼却没有看馨德,而看的是她身后的两个年轻人,一个穿得很暴露的少女,和一个看上去像是地痞的少年。
“我没有想到你会找了这么些乳臭未干的小毛孩。”陈杨小五道。
“我也没有想到大名鼎鼎的陈杨小五会被人弄出四个窟窿。”馨德回击道。
“这件事情连我也没有想到。”陈杨小五道。
“你为什么要阻挠我?”馨德道。
“阻挠你什么?”
“你废了顾长青。”
“他还剩一只手,这可不算是‘废’。”
“那至少瞎了眼的克莱恩应该算得上了。”
“那的确算得上。”
“所以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正好需要你,最好的,让你来找我的办法就是让你需要我。”陈杨小五道。
“这可真是……很好的理由。”馨德咬牙切齿道。
“是的,这世界上没有比这更好的理由了。”陈杨小五道,“我记得你一直想要毁灭这个世界来着?你那玩笑般的计划不会是这个吧?”
他像是在说笑,却认真的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翡翠和墨丘利看了馨德一眼,有些惊讶。
“陈杨……不,那些只是年少时无聊的幻想而已。”馨德不自然地扭动了一下脖子,“我只是想让灯塔沦陷而已。”
“灯塔沦陷?大肆抢夺尘晶引起恐慌,匮乏其物资,然后在维特节的时候,让一辆满载**的列车一路从格伦山脉开到这里的地下,为魇兽炸开一条道路,是吗?”陈杨小五道。
“你全都知道了?”馨德低声道。
“找手下的时候,最好找的是足够忠心,又或者干脆是不会说话的人。”陈杨小五道。
“罗曼。”馨德吐出一口气。
“我真的很好奇,这么愚笨的计划能够被采纳,你背后的人究竟在想些什么。”陈杨小五道。
“没有人能在我背后。”馨德一惊,旋即强作镇静道。
“馨德,你或许足够漂亮,但你绝对不是足够聪明的那个。”
他突然笑了一下。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还真没有见过几个聪明的女人,愚笨的女人你在其中也能算是排的上号的。”
“陈杨小五!”受到如此侮辱的馨德有些忍无可忍,最终悍然出手,衣服上的尘晶纹路凭空生出一团火球,围绕在手上,一拳打向了陈杨小五的脸。
陈杨小五只是伸出手,以掌接拳。
火焰灼烧着他手掌表面的元气,但他的元气似乎深不见底,只听见令人心惊的爆裂声在他的指缝间流转。
看着两人僵持的模样,墨丘利和翡翠已经惊异地有些说不出话了。
换做是他们,若是挨了馨德的这一下,可能全身元气就会被震散,接下来就会像是待宰的羔羊一般无力。
究竟是什么样的意志,才能拥有这么雄厚的元气?
“够了吧。”陈杨小五的手掌开始收紧,逐渐的让馨德拳头表面再也无法凝聚火焰。
指骨上传来的疼痛让馨德皱了皱眉头,衣服上的纹路逐渐熄灭。
“松开!”她低声道。
陈杨小五于是松开了手,在裤子上面拍了拍,重新看向了馨德。
“脑子不好,脾气也不好,是会出大问题的。”
馨德的脾气怎么可能不好,脑子怎么可能也不好,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看见陈杨小五,心里就好似蹿出一股邪火,让她不自觉的想要生气。
“我看你没有要人命的功夫,倒是真有一张要人命的嘴。”
陈杨小五不置可否。
“既然你已经什么都知道了,那么你有何高见?”馨德道,“一个形同丧家犬一般四处奔逃的途中,想必已经有了很多高明的点子了吧?”
“我确实有一个点子,但我要向你借一个人。”陈杨小五道,“如果计划处理的好,我甚至可以在维特节前,让整个灯塔陷入泥潭。”
“借人?你把我要借的人都废了,还想向我借人?”馨德气笑道。
“你背后不就有两个人?”陈杨小五道。
馨德沉默了,陈杨小五究竟是从哪里哪来的情报,竟然连她新收服的助力的底细他居然都知道?她还特意挑的是年轻人,为的就是避人耳目。
翡翠和墨丘利面面相觑,也不知怎么的就扯到了这两人身上,倒是让他们有些手足无措。
“翡翠是哪一个?”
“这一听就是个女人的名字。”
“那可不一定,我还知道有一个女人的名字叫黑狗。”陈杨小五道,“不过她倒是个少有的‘聪明人’。”
馨德皱了皱眉头。
翡翠指了指自己的脸,又看了看馨德。
“跟他去吧,我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但好在陈杨小五有个唯一的优点,就是言出必行。”
“我会善待她的。”陈杨小五点了点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扁平的牌子,丢给了馨德。
馨德接过这沉甸甸的牌子,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蹬蹬蹬”地向后倒退了两步,颜色大变。
她转头看了翡翠和墨丘利一眼,强忍着惊讶道,“你们先去一边。”
两人虽有些疑惑,但还是照做了,走到了一处僻静的角落。
馨德重新把目光放在了这块牌子上。
这块铁牌入手细腻,上面用混着尘晶的颜料画了一条栩栩如生的黑龙,身绕雷电,爪扣祥云,铜铃似的眼睛不怒自威,神光流转,竟有一种活物窥视之感。
“这,这真是‘雷太君’的免死牌?”馨德道。
“不错。”
“你把它给我?”她的声音都有些变了,“你怎么可能……见过雷老太君?”
“我的确见过。”
“这块牌子可以保住一条命,你就这么随随便便地给我了?”
“我要做的事情,是这块牌子都保不下来的事。”陈杨小五道。
“这块牌子都保不下来?陈杨小五,你疯了?你究竟要做些什么?”馨德几乎已经是低吼出声,手里紧攥着铁牌。
“馨德,你走错了路,这块牌子能救你一条命。”陈杨小五道。
“我走错了路?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这个臭名昭著的大盗来教育我了?你的那条路呢?嗯?所有人都在骂你是疯子!”馨德激动道。
陈杨小五不再说话了,他从馨德的身边走了过去,擦肩而过,面无表情。
馨德别过头,见着他冷硬如刀削的背影,心中激荡,狠狠地将手中的铁牌砸在了地上,又恨恨地跺了两脚。
待到陈杨小五的背影消失不见之后,她又蹲下身,轻轻地将牌子捡了起来,在自己礼服的裙摆上轻轻地擦拭了几下,失神凝望着陈杨小五离去的方向。
她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微微仰起了头,好似在观看月亮,又好似不在让什么东西流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