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戬的剑还没有送到。
他最近的睡眠不是很好。
——
他看见了叫着两个人推着行李的怀丝了。
他也看见了那个叫露比的小女孩,然后那两个人就碰一起了。
露比打翻了怀丝的箱子,装满了各种尘晶的箱子。
“像你这样的小姑娘来这里是不是太早了?”
“这里可不是像你过家家一样的战斗学校,没人会饶恕你的错误。”
“你最好要弄清楚你来的是什么地方!小丫头。”
很多烟雾,很多争吵,很多爆炸,尘晶对于他来说一直是一件无法理解的东西,所以他不用。
怀丝倒是对于尘晶法术非常擅长,以至于打造了一把专门用来释放尘晶魔法的刺剑,然而那把在白戬看来根本不能算得上是剑。
他看了一会儿,直到怀丝训斥了露比一通,又被一个黑发女孩呛了一句,愤懑离开之后,他才走了上去。
露比正躺在地上,似乎有些哀愁,直到她看见了一个影子遮住了她的脸。
“真,真君!”露比一脸震惊地看着白戬,有些手足无措,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在裙子上拍了几下。
她实在不是很爱干净,白戬想到。
她还记得在和奥兹平谈话时,白戬的那句话,让她很是挫败,而面对白戬时,不由得矮了一大头。
“直接叫我白戬吧,实在觉得有失礼数,就叫我白教授吧。”白戬道。
“白教授?”露比惊讶道。
“我想你不用那么紧张。”白戬道。
“不是,我只是没想到,白教授你会是老师……”露比已经是满脸的高兴和期待。
在她听到的传闻中,白戬是做过很多事的英雄,而她崇拜英雄。
“唉……我是来向你道歉的。”白戬道。
“道歉?”露比没反应过来。
“为舍妹道歉。”白戬叹道,“我想对你来说她有些刻薄。”
“啊,你是怀丝的哥哥?”露比失声道,旋即又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那个如此刻薄高傲的少女,居然有个如此帅气谦和的哥哥,露比一下子将她第一次和白戬见面时的场景忘了。
“算是吧。”白戬道,在他做出一些事情之后,两人间已经毫无感情了。
“你愿意陪我走走吗?”白戬又问道。
“当然,荣幸之至。”露比高兴道,她偷瞄了一眼白戬,突然发现白戬的眼睛里面密布血丝,脸也似乎瘦了一些,看上去并不太好。
灯塔学院是一个很漂亮的地方,有棱角分明的雕塑,有构思巧妙的喷泉,也有花纹繁多的道路石,还有各种各样的花。
“你的父亲是泰阳。”白戬道。
“是的。”露比道。
“幸运的泰阳。”白戬低声道,似乎想起了什么。
“幸运的泰阳?”露比有些疑惑地看着白戬。
“这是你父亲的绰号。”白戬解释道。
“这听起来一点都不威风嘛。”露比丧气道。
“这确实不是什么威风的称号,说起来,他的称号的来头倒是有些有趣。”白戬道。
“什么?有什么有趣的故事吗?”露比来了兴致,她也曾幻想过自己的父亲是一个大英雄,做过一些悲壮之举,然后才归隐乡村。
“他娶了两个很漂亮的老婆,所以大家都叫他‘幸运的泰阳’。”白戬微笑道。
幻想破灭了。
“这是在说不上是一个光荣的称号。”露比苦笑道。
“有时候,称号并不能代表什么。”白戬道,“人远远比三四个字要复杂。”
“那么白教授你的称号是什么意思?”露比好奇道。
在世真君,何等威风而且帅气的称号!
“意思就是,我有一只好眼睛,和一条好狗。”白戬笑道。
“我也有一只狗。”露比高兴道。
“那一定是一条很可爱的狗。”说起狗,白戬似乎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让露比觉得他身上有什么东西融化了。
“是的,它挺胖的,但是很有趣。每次叫起来都像是饿了一样,它还经常会过来舔我的脸,好像不给我洗把脸就不罢休一样……”
露比兴冲冲地说了一通,突然又觉得只是自己一个人说不是太好。
她看了看白戬,低头丧气道:“抱歉。”
她有些忘形了,她意识到了,所以她道歉了。
“没事。”
白戬道,看着这个女孩。
二人陷入沉默。
白戬确实不太是个会挑起话题的人。
露比想了半天,于是将腰间的武器取下。
“看看我的武器。”她似有兴奋,又有些强撑的尴尬。
这确实是一个生硬的转移话题。
武器折叠、伸展,变为了一把巨大的红黑相间的钐镰,镰尖打在地上。
“很漂亮。”白戬道。
“它不仅是一把镰刀,还是一把来福枪。”露比自豪道,“不过我可能确实在设计时做的有些过火。”
她确实有天赋,能在仅仅十四岁精通钐镰这种奇门兵器。
她的这把钐镰,杀性太重,但她却能压胜这把武器,可见其心。
“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你要好好回答。”白戬严肃道。
露比收起了武器,有一些张惶,点了点头,又有些期待。
“如果有一天,你不得不去杀一个无辜的人,来保全另一群无辜的人,你可下得去手?”白戬道。
露比变了面色,有些害怕,然而低头沉默了良久,还是摇了摇头。
似乎杀人对她来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如果你下不去手,那么死的就是你呢。”
这话说完,白戬已是放出周身气势,漠然地看着面前的小女孩。
刹那间,露比仿佛置身一片血海,又好似有一恶鬼手提大刀向她狞笑,杀气如针刺,顶着她的脊梁,自下而上。
她的腿止不住地抖,眼神有些空洞。
“那么让我死罢。”一片无意识中,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害人的事,她宁可死也不愿做,或许是因为她还没长大,或许是因为她真是个好人。
白戬收了杀气。
“对不起。”白戬道,带着一种疲惫的笑意。
露比好似从深水里被捞出来似的,大口的喘息着,看着白戬的目光里也透着恐惧,她不明白那种感觉是什么。
她从来没有想过死亡,这对于一个十四岁的女孩来说,有些为时尚早。
也有些过于残酷,这让白戬生出一种卑鄙之感。
“奥兹平看人真的很准。”白戬有些伤心道。
露比有些不明白,还沉浸在心悸的余韵中。
“既然你已经来到了这个学院,那么一定要好好看,好好学。”白戬轻轻地拍了拍露比的脑袋。
后者躲了一下,没躲开,但随后又觉得有些舒服,点了点头。
“我会的。”
“可惜你用的不是剑。”白戬叹道。
可惜,可惜!
——
白戬的影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露比被吓了一跳。
那是一个高挑,瘦长,苍白而漂亮的女人,她那一双和野兽一样灵动且尖锐的眼睛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笑意。
她穿着一袭长风衣,敞开的领口下,手腕上,缠着密密麻麻的绷带,有的还带着血污。
这是一种令人压抑的野性。
“狗永远也改不掉一个习惯。”白戬叹道。
“狗?”露比痴痴地盯着那个女人。
“这是我的狗。”白戬点了点头,然后摸了摸女人的头,女人眯上了眼睛,安静地低下头来,任他抚摸。
露比完全的震惊了,不知道究竟是白戬的狗是狗,还是她家的狗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