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韩王傅彻,据说西南已定,前些日子就知道他要回京了。”柳如双答道。
他原是常年驻守西南边境的皇长子——韩王傅彻。
西北苍凉,西南苦寒,四处征战的经历给他平添了几分桀骜不拘。
这柳如双虽然是个官家小姐,但是看她对京都街道、传闻八卦都熟悉了解的样子,估计是常常从家里溜出来四处玩耍。
看那柳如双神神秘秘的样子,凑到宁轲和元锦面前,故弄玄虚地说了一句:“我带你们去一个好地方。”
宁轲与元锦相视一笑,非常配合她,面上一片期待:“哪儿啊?”
柳如双凑得更近,细声细语:“恨玉馆。”
大家跟着柳如双走,就听见柳大小姐一一介绍道:“
你在朵颐斋吃饭,在不系舍歇脚,这世上大大小小的新奇事儿你都能听个遍;
你要是到恨玉馆喝茶,朝中的大小事你也都知晓了。”
这庙堂和江湖就这么通晓了?哪有那么神啊?
见众人都不相信,柳如双忙解释。
原来这“恨玉馆”是一间茶肆,四年前一开张就风云京都。
大梁声色繁荣,常有文人贤士聚于茶肆谈天论道,伴以歌舞助兴,一家茶堂开业原本不是什么稀罕事。
这“恨玉馆”之所以名动京城,原因有二:
一来,其中歌伎声色优美,不落俗套,更是常有名曲飞出,吸引了不少文人墨客,也少不了京都之中有名有姓的才子。
二来,皇子傅渊对恨玉馆情有独钟,有了这位卫王的青睐,加上御医蔺之邵时常光顾,这恨玉馆除了才子,又多了些朝堂中人。
一踏进茶肆,就看到里面三三两两有人坐而论道,木式楼阁使用方木相交叠垒成井栏形状,云顶檀木作梁,环境十分清幽。
雅室全用木雕屏风隔出,或写意山水人物,或工笔龙凤花鸟,或历史典故、宗教神话、民间传说肆意铺陈,刻灰润彩,气韵浑厚,别有一番书卷气。
几人被小厮引着去了雅室,刚走进门,就听见缓缓清音流出,恨玉馆的当家红牌,卖艺不卖身的钟离姑娘一袭珍珠白衫裙,坐于席上,转轴拨弦,素手轻抚,加上她那仙姿,冰肌雪肤,恰似天仙弄曲。
曲毕,余音袅袅,人人都仿佛浸入诗画般的意境之中,神思遥荡,四位女子坐在一起也听得入迷。
就在此时,忽听得一句,“‘泠泠七弦遍,万木澄幽阴’,钟姑娘抚琴之音真是宛如天籁啊!”
只听那语气,便能感受到深深的欣赏与钦佩。
还在心中思忖此人是谁,就听得柳如双喊了一声:“傅渊,蔺兄,这里,这里!”
傅渊,当朝卫王,紫底纹花长袍,年岁不大,整个人萧疏轩举,随性亲切。
他身边的那个男子看上去更加持重端方,也是一副俊美模样。
柳如双和他二人是朋友,从小一同在京都长大,这些贵公子富小姐彼此认识也不奇怪。
几人坐下,一番介绍之后也明白了彼此的身份,继续品茶谈天。
宁轲既然通过了南华学宫的初试,文采涵养自然不一般,没想到真正交流起来更见其妙趣。
论起朝政民务,她独有巧思,洞若观火;
谈起词藻赋文,她纵览古今,甚至即景作诗;
连音律乐理,都让颇有研究的傅渊连连称道。
且诸多事理讲起来并不枯燥,反而妙趣横生。
此等谈吐,让傅渊感慨地说:“宁兄,凭你的才学,今年的学试,你定会大放光彩。”
说完还故作遗憾之态:“真是相见恨晚呐,要是早点遇见你就好了。”
蔺之邵也点头附议。
这傅渊虽说是当朝皇子,可心性十分欢脱有趣,常常说几句话逗得大家发笑。
外面突然响起慌乱的脚步声。
钟离缓缓站起,欠了欠身。
“钟姑娘,不好了。”
恨玉馆中的姑娘都经过好一番调教,平日都淡然有度,眼下此人却微微有些失态。
“何事如此慌张?”钟离双手持于腰前,仍保持着清冷淡然的风度。
“是徐大人,他刚才晕倒了,感觉快不行了。”
听见这句话,众人的眉毛皆惊地一跳。
宁轲和元锦惊讶是因为听到“快不行了”,所以颇为担忧。
而其他人明显是因为“徐大人”这三个字。
徐少陵,礼部铸印局长官。
蔺之邵是御医,率先反应过来,让人带着他去探病。
茶堂二楼的厢房内,徐少陵面无生色地躺在床榻上,同在礼部共事的好友王翰陪在一旁。
刚才为徐少陵抚琴的那位容颜清朗的女子开口说道:“一开始并无异常,后来徐大人突然倒地,呕吐不止。”
蔺之邵连忙上前为他把脉,的确是中毒之症,不过他也不敢随意下判。
宁轲站在一旁细细打量那位徐大人,面色如土,整个人呕吐不止,但神智已有些不清,这症状越看越熟悉。
见蔺之邵颇有为难的样子,宁轲轻声开口:“蔺兄,我略通医术,可否让我一试。”
听她这么说道,蔺之邵明显愣了一下,眼前这人天文地理皆通晓,没想到还会医术。自己已是御医,都难以诊断,“他”肯开口,又怎么会是仅仅地略通呢?
还是退了下来,换“他”切脉,宁轲望其色、闻气息,心中判断出病症之后,当下写好药方吩咐人去抓药。
房间里的氛围紧张,突听得外面一阵鼓噪声起,吵吵嚷嚷。
就看见一个穿珠戴翠的妇人,十分威风,气势汹汹奔来。
这人宁轲倒是记得,那天在街上呼哧喝骂的“母老虎”蔺琼,徐少陵之妻,脾气暴烈,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一进屋恶狠狠地盯上容貌姣美的钟离,语气恼怒,“你这个恨玉馆做的都是什么勾当,在家还好好的,一到这儿怎么就晕倒了?”
宁轲冷眼旁观,未出一言,清浅疏离,仿佛置身世外。
蔺琼目光快速地移到床榻之上,扑了过去,看他病重,暴怒之下,急火攻心。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