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众人来到普罗迪科斯学院的图书馆。艾略特没有让梅尔卡立马拉开书库调查,她决定再问几个问题。
“图书馆书库的锁是否有撬锁的划痕?”
廖莎带他们看了书库的锁,门锁几乎完好如新,更别说破坏了。
“那么另一把钥匙,莱特公爵的钥匙有什么可以告诉我们的么?
“按之前所说,莱特家族要派专门的人收回书库中的书籍,照这样来看,钥匙还在莱特家族的手中。”
艾略特注意到锁孔旁凝结这一些细碎的蓝色物质。
“此外这锁孔旁边的堵着的这些是什么?”
“那是蜡块。”
“蓝色的蜡块?”
是当初的公爵捐书后,用来封住门锁用的。封蜡在我查看书库前都是完好的。”
“蜡液的凝固只需要很短的时间,会不会有人先用钥匙打开了锁,然后有用蜡封上了?”卡伦问道。
“不会,因为这个封蜡所用的材料是五十年前赫里的特产‘教会葬烛’,这种蓝色蜡烛燃烧时会散发磷火般的焰光,是教会专门在仪式上用的。但后来教会被取缔,葬蜡的生产也下滑直至消失了,现在的赫里,已经没有人会制作这种蜡了,况且当初为门锁封蜡前就是因此才使用这些稀缺的蜡的。而且为门锁封蜡是个麻烦的过程,廖莎说多次遇到黑影,这个人不可能每次潜入都要重新封蜡吧。”
“宗教受到打击不是四百年前的历史么?”艾略特忽然像是觉察到什么。
“那是‘神圣教皇国事件’,梅卡尔说的是五十年前发生的城市宗教改革事件,玛丽瑞塔将教会分裂了许多零碎的派系,导致这次教会的社会力量都被削弱了。不过真是狠呢,当时的决策大臣们。”
“这样吗?卡伦你这个逃学的家伙懂得这么多,真是不可思议。”艾略特感慨道。“我有些头绪,但我想问问更多公爵那方的情况。”
“要说公爵那边的话,的确存在不少疑点。”
“公爵的领地远在边陲,属于世代之封,他的领地在格罗地区,与邻海的赫里相去甚远,运送这些书籍想必十分艰难,但是他们却不远万里将书护送过来让我们保管,这本身就是件可疑的事情。”
“那为什么当时学院不再认真考量一下。”
“毕竟再怎么着那也是公爵,而且图书馆白白获得一批极具价值的珍贵文献,对学院来说求之不得,况且书籍我们也审查过,并无异样。”
“书籍没有问题,那么公爵那边呢?”
“公爵那方更为复杂,也正是我最近在处理的事。上代公爵前段时间刚刚病逝,莱特家族内部正轰轰烈烈地因爵位的继承而闹得不可开交。在这混乱关头,莱特家族内竟然提出了收回书库内属于莱特家藏书的要求。”
“那莱特家族处于什么原因要收回藏书?把辛辛苦苦送过来的书再搬回去,这个行为也太难以理解了,难道莱特家族都是些古怪之人?”艾略特问道。
“按照契约,莱特家族本身对藏书拥有归属权,随时都可以收回。但当初为何要制定这样的约定呢?”卡伦分析道。
“在我看来,有可能是为了树立莱特家族自身的形象,不过随时收回这个契约又显得他们十分吝啬,虽然学院给足了面子,不把契约公布给学生。但目前依照契约,确保书籍的完好无损,避免学院被这些贵族老爷们找上麻烦,这才是我们的目的。”
“嗯。”艾略特点了点头,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有一个大胆的观点,就是犯人从未‘使用过钥匙’来进入书库。”
“你是说用有缀拾者用某种特殊的能力,在不打开门的情况下进入了书库?”
她们也许有过侵入者是缀拾者这一假设,但未免有些骇人。
梅尔卡分析道:“艾略特的分析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但让一个大活人进入书库内的能力,在普罗迪斯科这样专门研究神渊力的学院从未出现过,如果真的存在这个缀拾者,那么这位特殊的缀拾者一定不是普罗迪斯科的学员或是教师。”
不属于普罗迪斯科,并且是位特殊缀拾者,那就说明这位潜在的侵入者完全是未知的,并且极有可能来着不善。众人意识到面前的问题变得棘手起来。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之际。艾略特忽然说:
“梅尔卡,请帮我把书库打开,而且,请你们略微提防些,因为接下来很可能有危险要发生。”
“危险?你是说那位幽灵还在这里?!”
廖莎慌乱之中又使用了幽灵这个称谓。
梅尔卡皱了皱眉头:“看来这世上没有安生的地方了,现在连图书馆里面都可能藏着危险分子。你要怎么做,艾略特?”
“我得先证实我的猜想。”艾略特回答道。“梅尔卡馆长,这个图书馆内部的结构是什么样子的?”
“内部是浇筑式的。为了防湿,完全不透风,单从墙体来看,连只蚂蚁钻进去都很困难,里面的书架你可以从那扇玻璃窗看看,一个个高的吓人,想从高处取书,必须得用专门的梯子才行。”
艾略特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梅尔卡女士,还有书库里有照明设施吗?”
梅卡尔告诉了艾略特电灯开关的位置。
“好的,请为我打开这扇门,然后迅速离开,记住,谁也不要触碰这扇门,卡伦,注意保护好梅尔卡女士和廖莎,接下来的事情请交给我。”
“注意安全。”卡伦提醒道“我们对‘他’可是一无所知。”
“‘他’也是同样”艾略特意外的显得胸有成竹,接着她打了个噤声的手势,“嘘,幽灵可是在听着呢。”
梅尔卡打开了门锁,艾略特紧紧握着门把手,没有立即把门拉开,梅尔卡向后退去。她点了点头,示意让艾略特开始行动。
从那厚重的橡木大门另一端渗出了一股神秘而危险的气息,这不禁让艾略特的心跳变得快速起来。
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唇际有一丝白雾流出。她悄无声息推开门,光线拓进书库。突然,艾略特感到耳旁有微风掠过。
而图书馆内,怎么会有风呢?她露出了一抹微笑。
霎时,图书馆通向书库的门道都被突然出现的冰冻得严丝合缝,那才才透进来的光断弦般消失了,书库重新进入黑暗。艾略特一个箭步冲向电灯开关,扳下其中一个电闸。一阵电机的轰鸣声之后,书库正中心的空地亮起一束灯光。艾略特又迅速将其他的灯光的开关全部个冻起来。
艾略特这才移步向那束光走去,她走到灯光下,让这束显得有些温和的灯光照耀着自己。
不得不感慨于公爵的阔绰,在电灯使用鲜少的普罗迪斯科,能为书库出资安装一大批电灯,看来公爵是真的重视他的藏书。
她看着四处的黑暗,默不作声。
在那并不明亮的灯光下,艾略特能力所产生的冰雾缓缓流动着,一切无声而令人窒息。
艾略特开了口,她以一种平和的语气说道:
“敬请现身吧,勤学而不好问的幽灵先生。”
空气仿佛凝固着,艾略特的话并无回答。她在试探。
“我知道你在躲藏,但只要我还在这里,那些冰块就不会消失,你也因此无法离开这里。但我想正面交锋不是我们之间的最优选项。你的目的我不知道,虽然我这小人之怀难度君子之腹,但我们之间应该还有可供交涉的余地。”
艾略特停顿了一下。
“不是么,幽灵先生。”
话音刚落,艾略特就听到前方的黑暗之中传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团如同灰尘般的物质在灯管的边际聚集为一个人形,随即那个人形变成了一个人向她缓缓走来。
艾略特静静地看着那人走来,她看到了那外地人的着装,涉远用的靴子,揣在外衣口袋的左手,执书的右手,以及他的那件格罗衬衫。
当艾略特的目光再向上投时,她发现,那人的面庞之下,有火在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