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别再给我写信，我也不会。
冬日这条在我心中默念一千遍的诺言，终于像种子一样萌发，萌发于冬末春阳之野。
经年的积雪已经冻僵了我的记忆，等我从蜗居的斗室中出来，阳光即刻穿透了我的心，我再也无法保持冷漠，那融化了的淙淙奔流的溪水，冲出情感的峡谷，弃我而去……
二
雪线是一种风景，我始终这样想。
孤立于旷野，四周有数不清的雪线，这时就愈显得孤独，孤独本身也是一种风景，只有孤独的心境方能欣赏孤独的风景。
享受孤独也是一种幸福，一种自由的感觉会从心底油然而生，不优美也不壮烈，只是很惬意。
当雪线在季风中渐渐消融，这时所有的心事都变得虚幻，记忆之野日渐空旷，甚至怀疑曾经有过的一切。
终于有一天，一只燕子从萌生的柳梢飞来，落在我窗前，和我呢喃细语。我在记忆中使劲追寻，竟无法忆起，我们在哪曾相识。
三
玻璃窗花，这北方永远的风景，顽强地开在你童年的记忆里。我很想满足你的渴望，但我无法把冰花寄给你。
冰花，实在而又虚幻，美丽而又冷酷的风景，在叹其美丽的同时又哀其瞬间的流逝。你我之间，既存在一层玻璃，相互清晰可视，又有抹不去的距离，南北相对，冷热并存。
冰花，永远珍藏在你的记忆中吧，只是别用太多的热情呵护，以免美丽的记忆化作滴滴冰冷的泪水。
走出冬季，不曾兑现我给你的诺言，并非我想失信于你，只是惧怕这段情感上的距离。
四
尘封的记忆不敢去拂拭，走入现实即破坏了一种时间上的永恒。
雪白的冬是北方永恒的主题，珍重这片纯洁会净化心灵所有的空间，打开心灵之窗准备迎接春天的阳光吧，洗去的是晦暗，萌发的是浓浓的绿意。
走出冬季如同跨过一道门槛，身后的记忆任它化为一片汪洋……
沐浴着阳光并未感到幸福，只是不用回首也知道，生活中自己又跨出了现实的一步。
（1994年12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