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那沉重的脚步之声,迤逦而来,声音越来越重,但迟迟不见,显见走的极是缓慢。
又等了片刻,只见在密林尽头现出数十人影,个个干瘪消瘦。人影晃动头颅,四下嗅了嗅,好像已嗅出人的气息,骤然停下,抬头上望。
借着月光,三人都已看清。
这些人脸色苍白如纸,脸上无肉,只有一层褶皱的皮贴附在骨架上,露出颧骨。穿着普通衣服,但看上去异常肥大,宛似一块布裹着一具干尸,随脸飘忽而垂下。两条膀臂耷耸垂下,手指裸露在外,枯瘦嶙峋的手指,长的出奇,足有一尺,宛似钢钩。干枯的头发宛似破烂渔网,披散在肩,掩盖着脸部。眼窝深陷,眼珠尽腐,样子十分狰狞可怖。
衣服满是泥泞,好像是刚从泥潭钻出,一股腥臭之气顿时弥漫开,令人闻之作呕。
龙天赐看的心惊,暗自想道:“这哪里是人,甚至比鬼还可怕。”吓得差点惊叫出来。
那花霓裳见人鬼已至近前,对云仙鹤道:“师兄,看来这些肯定就是传说中的尸蛊了。”
云仙鹤点了点头道:“尸蛊乃是黑寡妇用蛊术所练。中蛊之人称为寄主,只要将蛊毒中在寄主体内,蛊毒便可疯狂生长,以血肉为食,直至内脏全部被吞噬,幼蛊初成,而寄主变成一具承载巫蛊的躯壳,没有思想没有意志,犹如行尸走肉一般,称为——尸蛊。据说这尸蛊也极为厉害,仅次于黑寡妇所培养的蝎蛛。看这些活死人神情呆滞,定是尸蛊无疑了。”
尸蛊眼珠噬尽,两眼空洞,但嗅觉异常灵敏。嗅到人气,毫不迟疑。十数个尸蛊一起围拢过来,撼动着脚下大树摇摇晃晃,几个来回,水桶粗细的大树竟被连根拔起。
云仙鹤与花霓裳身法矫捷,腾空跳跃,躲闪到另外树上。花霓裳随手从怀中取出几叶仙草,给云仙鹤一叶,自己含了一叶,又递给了龙天赐一叶:“尸蛊口吐瘴雾,其毒无比。此草乃避毒仙草,你含在嘴里,可避百毒。”
龙天赐依言照做,也不敢多问。只见花霓裳说完,便祭起瑶光剑,念动剑诀,瞬间发出绿光,光芒大盛,随手一划,一道耀眼绿光睥睨而下。一声沉闷的破裂之声,剑芒划开粗糙的皮肉,腹内空洞,宛似刺进了皮鼓里,两个尸蛊应声倒下。
也就在这时,云仙鹤也不做迟疑,祭起手中赤樨鉴,向空中一抛,法宝在空中飞速旋转起来,荡起一圈赤红光晕,无光自亮,渐渐强盛,大喊一声:“妖孽,受死吧!”潋滟霞光盖顶而下,宛似九天神雷,尸蛊脑洞崩裂,又有四五个尸蛊倒下。
两人几乎是同时出手,一击得手,转瞬之间,七八个尸蛊倒下,两人心中畅快,却把身边的龙天赐看的又惊又怕。他哪里见过这种阵势,且不说尸蛊的恐怖,就是这隔空杀人,取其首级的本能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剩下的五六个尸蛊见同伴倒下,双手“霹雳啪嚓”扣着树干,两只枯瘦的大手像是两把钢钩,入木三分,不消一会,便扑倒一大片。而两人带着龙天赐在上空腾挪跳跃,尸蛊近不得身,似是盛怒,皆是怒吼连声,同时口中喷出烟瘴毒物,黑如浓墨,在上空凝结成一层厚重烟瘴,逆空而上,所幸几人早有防备,口中含有避毒仙草,毒气倒也不致伤身。任是如此,烟瘴奇臭无比,难闻至极,犹如腐尸,令人闻之作呕。
花霓裳娇躯一震,强压恶心,一道耀眼的绿色剑芒又当空劈下,所剩的几个尸蛊皆被斩腰折断,分身两处。
花霓裳见十多个尸蛊全部斩首,芳容大悦,得意道:“师兄,看来这些尸蛊远没有传说中的厉害,竟是如此不堪一击。那黑寡妇或许也只是脓包之物,也不足为惧。”
云仙鹤也顿感诧异,疑惑道:“传言这些尸蛊都是黑寡妇精心培养,没有意志,没有思想,视死如归,异常凶狠。如果真是这般看来,言传确实是过于荒谬了。”
正在两人不断猜测之际,那些倒下的尸蛊突起异样。
只见所有尸蛊体内流出的不是血,而是粘稠的黑液,宛似毒蛇一般,爬出体外,遇到空气,瞬间幻化成无数幼崽蜘蛛。粘稠黑液喷如泉涌,只至流干,蜘蛛幼崽已幻化数万之多。再说蜘蛛幼崽刚一离身,便反扑回去,疯狂的喰噬着寄主。
所有尸蛊被数十万只蜘蛛噬咬的尸骨全无,而这些蜘蛛又迎风渐长,不消片刻便长成鸡蛋大小,肚腹滚圆,浑身赤红,且肋生双翅,变成血蛛。
血蛛看去极为凶悍,所过之处,触木即焦,生灵闻之必死,毒性十分厉害。
数十万只血蛛,扇动着翅膀,嘤嘤作响,皆逆天而上。
两人仔细一看,神情瞬间凝重起来,才知年轻道浅,险些轻敌犯下大错,原来这才是尸蛊真正的厉害之处。
花霓裳见状,情知这些血蛛皆是嗜血毒物,一旦咬上,非死即伤。忙是将飞剑再次祭起,一道流光扫下,数千蜘蛛爆裂而亡。怎奈血蛛数量之多,这一剑下去,犹如杯水车薪。想要再次挥剑,可惜已是不及,血蛛瞬息而至,不留任何空挡。
云仙鹤惊叫一声:“不好!”随即便将赤樨鉴当空一轮,划出一道两丈大小的屏障,似是火球天幕,外面红光清澈,流光潋滟,将三人笼罩其中。
天幕刚一形成,还未稳固,血蛛已是汹涌而至,将整个天幕铺了厚厚几层。两道红光,一清一浊搅在一处,此消彼长,互不相让僵持在半空。
由于血蛛数量实在太多,浊光渐渐强盛,清光似有暗淡。云仙鹤也不敢大意,攒动全身之力,全部倾注于这道天幕之上,清光顿时大盛,靠在里面的血蛛吃撑不住这股强大的力量,爆裂而亡。
固是如此,那些血蜘蛛似也无所畏惧,宛似飞蛾,毫不惜命,红色身躯瞬间炸裂,爆散的残肢断体顺着光幕滑下,道道血痕在透明的光幕之上,显得异常刺眼。
原本彩霞潋滟的奇景,突然又多了一丝阴森的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