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夜晚,清冷如水。
在屋舍之上,两个孩子并肩而坐。
今晚,虽是圆月高悬,但他们并没有任何赏月之雅兴。
离别在即,多少有些伤感。
沉默的气氛,犹如此刻的夜晚,深邃而宁静。
良久——
“我要走了。”龙天赐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
“我知道。”江雨寒淡淡的道。
龙天赐又沉默片刻,像是有所回忆:“玄黄门——自从我第一次从朱丹青师傅口中得知,此处就是我毕生向往之地。”
江雨寒假笑道:“你的愿望终于要成真了。”
龙天赐淡淡道:“可我现在既是兴奋,又有些失落。”
江雨寒问道:“失落?是因为我吗?”
龙天赐略带羞涩,点点头。
江雨寒心中窃喜,但脸上表现极为平静,说道:“既然你舍不得我,就带我一起去吧!”
龙天赐面露难色,犹豫道:“可···可听闻玄黄门都是男子,没收过女弟子啊!。”
江雨寒娇笑道:“我是和你开玩笑的。——我当然知道玄黄门不收女孩子了。”
龙天赐道:“寒妹,看你一脸正经,我还以为是真的呢!”
江雨寒恢复平静,悠然道:“其实我还真想跟你去。更舍不得你走。”
龙天赐深情的望着她。
这一望,竟是含情脉脉。
龙天赐内心突然一动,这种感觉竟是第一次出现,以前从未有过。暗自想道:“难道这就是···”他没有再继续想下去。
是啊!
两人情窦初开,又经过一年的时间相处,耳鬓厮磨,这种感觉已超越兄妹之情。
江雨寒也感知今日不同往常,小脸一红,打破尴尬道:“你现在求道之路已有了着落,可不知我的机缘在何处!”
龙天赐安慰道:“你也不必着急,想来这天下之大,定有你一番机缘,只是时机未到罢了。”
江雨寒沉默片刻,幽怨道:“其实你也不用安慰我。我原本对修道之事并不感兴趣。我之所以决定走上这条路,就是要看看这修道之事到底有何魔力,竟然让我妈妈抛弃我。”
龙天赐劝道:“寒妹,若仅是如此,你又何必呢?”
江雨寒坚定道:“不!无论如何,我都要见到我妈妈。我要她亲口告诉我原因。”
龙天赐默然无语,理由虽过偏执,但也是人之常情。
两人又沉默半响。
江雨寒道:“天赐哥哥,我们这一别,何时才能再见?”
龙天赐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江雨寒道:“你能偷偷来看吗?”
龙天赐依然是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江雨寒道:“那我想你怎么办?”
龙天赐想了片刻道:“在这个世间,我除了你之外,我已再无亲人,只有这柄神剑和龙儿了。”
他说着,把神剑拿在手里,抚摸片刻道:“想是这柄神剑虽是上古神器,对你来说也无用处。我就把龙儿留在你身边吧!正好我这一去,不知前路如何,将龙儿带在身边也不忍他和我颠沛流离,留在这里,一来你可以帮我照顾;二来也是一个念想。倘若你在想我之际,可与龙儿说。我与龙儿心意相同,只要他能听得懂,我就能感知的到。”
江雨寒喜道:“我本有此意,但唯恐你不舍,所以也一直没说。”
龙天赐道:“不舍自然是不舍。龙儿十分通灵,而且还救过我的命,我早已视为亲人。但放在你身边,我也放心。我相信你会好好照顾他的。”
江雨寒道:“我一定会照顾好她的。”
龙天赐捧过身边的龙儿。
这时龙儿已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龙儿在手掌之上,也失去了往日的欢快,略是失望。
龙天赐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安慰道:“我明日就要去玄黄门了,前路未知,把你带着身边恐是吃苦受罪。”
龙儿摇了摇头。
江雨寒佯装言辞道:“你个小妖精,不愿跟我在一起吗?”
龙儿被吓得一躲,蜷缩在龙天赐的手里,再也不瞅一眼她。
龙天赐再次安抚道:“乖乖!不怕!你留在这里陪着寒妹,你们平时可以说话解闷。等到我学成归来之时,再来接你,那时我也有了能力保护你。行不?”
龙儿终于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江雨寒满意道:“哼···这还差不多。”
从龙天赐的手中接过,逗玩了好一会。
龙儿与江雨寒已相处一年之久,自也不会陌生。
一阵晚风吹过,江雨寒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龙天赐一台有,见此刻圆月当空,已近子时。
“寒妹,时候不早了,你也休息吧!”
江雨寒道:“不!我还不困,你在陪我多坐一会吧!”
龙天赐道:“夜深了,天气太凉。”
江雨寒道:“那我也愿意让你陪我多坐一会。”
龙天赐深情一笑。
这一笑,也许是对她妥协的无奈。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
甚至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两人再次沉默。
在此刻只要这样静静坐着就好。
又过了许久。
夜已过半,江雨寒枕在他的腿上睡去。
周围的一切更加寂静,夜更加深沉,整个大地仿佛都已睡去。
又一阵清风拂过,带过一丝凉意。
龙天赐扯下身上的衣服,盖在她的身上。并轻轻撩动一下被风吹乱的发髻。
轻柔的月光撒在娇美的脸上,失落之中带着一丝满足。
看到这张落寞的脸庞,内心之中竟有些怨恨。
他怨恨红娘子为什么要告诉她一切。
如果她不知道这一切,她的一生也许会一直快乐下去。
可现在呢?
一切都已经变了,在她幼小的心灵,已种下一颗欲望的种子,且这颗种子已生根发芽,只待时机一到,便会破土而出。
这时他再次想起父亲及叔父所说过的话:“修道有一条艰辛之路。”
一旦踏上这条路,在路的尽头,到底能得到什么?
或者能不能走到终点,谁也无法预知。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宿命吗?
龙天赐扪心自问。
可如果是宿命,那宿命之轮又被谁掌控?
这天下之大,芸芸众生也不过是命运之神手中的一颗棋子。
若想改变这一切,只有变强。
因为无论在任何时候,只有强者才能制定游戏规则。
而只有强者才能掌控所有人的命运。
可这天下之大,谁才是强者呢?
九幽之上的天帝吗?
想到此处,他再次想起六年前,在自己宗祠的那一刻。
虽然那是一个虚拟的世界,但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刻的满足。
只有高高在上,才能凌驾于一切法度之上。
龙天赐暗自想道:“求佛问道,即便是朝思暮想想进入玄黄门,无非是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做一个人上人。”
原来,无上的权欲,才是毕生所求。
在这个寂静的深夜,他终于悟透了自己的人生真谛。
想到此处,顿时放下了许多执念,浑身竟释然不少。
此生注定,也仅有一个信念。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鸡鸣之声,彻底打乱了他的思绪,同时也惊醒了熟睡中的江雨寒。
此刻已是丑末寅出。
一睁开眼,见龙天赐正痴痴地望着自己。
江雨寒脸一红,吞吐道:“我···我竟然睡着了,”
龙天赐轻声道:“睡的好吗?”
江雨寒娇笑道:“只要躺在你怀里,就好。”
龙天赐内心如遭电击,一股暖流瞬间涌遍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