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令仪的家很漂亮。
在小城南部,靠海最近的一片住宅区。
一楼的滑动玻璃门上沾着陈显荣剪的窗花,小区内的治安好,邻里之间虽没什么交集但还算和谐。
林令仪每天清晨都站在门口等着自己的小白猫来看自己。
她光着小脚丫站在地板上,一楼的沙发是才买的,又软又舒服。
林昭嘉每天早上起来做三明治,等上半个钟头,陈显荣也醒了,耷拉着一双棉拖走下楼。
嘴里还打着呵欠:“仪宝还在等小猫?”
白猫是他们家的常客,只是询问了邻里四周,没有一家养过这样带着一块小黑斑的白色猫咪。
院子不大,草坪上的小道旁立着秋千还有巨大的遮阳伞。
林令仪的小木马就安静的躺在伞下。
陈显荣和林昭嘉的目光不停留在她身上,门被推开后房里响起了悦耳的风铃声。
林令仪小心翼翼的爬下台阶,跑到自家铁门旁。
白猫轻轻松松的穿过铁门的缝隙,在草地上拉了拉筋骨,就当伸了个懒腰。林令仪乖乖的等它快活完,然后抱到怀里。
小东西到怀里后她高高兴兴的往屋里跑,嘴里还喊着:“妈妈,司橘来了!”
陈显荣应着门外的叫唤声,有点困惑的看向自己的丈夫:“司橘?”
林昭嘉双手撑在餐桌上,脸上略微带着骄傲:“仪宝自己取的。”
“司橘?这个名字还挺好听的,她才两岁多一点哎,怎么可能自己给白猫起名字?”
林昭嘉耸耸肩:“爱信不信。”
“是不是你起的?书房里正好有司南。”
林令仪抱着司橘进了客厅,将它舒舒服服的安置在自己的小沙发上,然后把毛毯盖在它身上。
陈显荣拿着筷子的手慢慢停下来,筷子头抵着盘底,对林令仪笑笑:“仪宝,司橘的名字是你给它起的?”
话音刚落,客厅沙发上的司橘叫了一声:“喵呜~”
这对父母总是“仪宝仪宝”的叫她,他和林令仪相处快三个月的时间,到现在都不知道她本名是什么,倒是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的黑痣他总能看见。
“是呀。”她声音糯糯的很是好听,“仪宝喜欢司南、喜欢橘子,司橘最好听!”
陈显荣弯下腰伸手将她抱回怀里,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子,然后拿筷子夹了一片火腿喂给她:“司橘是你的小猫咪,你就是妈妈的小猫咪。”
林令仪嘴里嚼着火腿,觉得很好吃,然后拿起盘子里剩下的火腿,仰头道:“我给司橘。”
陈显荣把她放下,小女孩屁颠屁颠的走向小沙发。
司橘抬了抬头,又慵懒的睁眼,林令仪手上的火腿确实很香,它看着林令仪,识相的跳下沙发不给这家人添乱。
林令仪温柔的顺着它的毛。
林令仪的家,究竟是因为谁才显得这般温馨呢?
她不上幼稚园时就抱着猫咪到自己二楼的玩具房里,小小的懒人沙发被摆在拼图旁,阳光会透过那扇落地窗充斥进来。
司橘在的时候,她什么玩具也不玩,只把它搭在自己的小肚子上,昏昏沉沉的就睡了个午觉。陈显荣休了年假陪她,孩子在婴幼儿时期最缺不得家长的陪伴了。
林令仪的家在小城的南部,最靠近海边的住宅区,这里的人大多都有名有利,再次者就是学识渊博的学士。
平时的小区里安安静静,逢年过节后就相对热闹些,各家各户出门后会互相打招呼。
潭静院越靠海的宅子越贵,林令仪从不曾去过那里,海边的人家有权有势,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也没有人好多说什么。
陈显荣是小城里的大学化学教授,大学的氛围还算不错,她拿着又高又稳定的薪水。
林昭嘉是出版社的总编辑,平日里应酬比较多,但也不曾喝的醉醺醺的回家。
到晚间时,司橘会自觉的下楼。
如果林令仪醒了,它就等她慢吞吞的爬台阶把它送走;如果没醒,它就动静极轻的自己从一楼的窗户口跳下去。
因为玻璃门推不动。它的肉爪力气还是小了。
每天的日子都是这样,司橘每天不知道是冲着什么去的林令仪家。
林令仪两岁半那天清晨,她没等来司橘。
家里的铁门好像一扇无情的长墙,她等不到也没法出去找。
哭了半日,任是陈显荣怎么哄都哄不了,眼眶像是一层沾了水的海绵,又肿又嫩,好像轻轻一碰眼泪就渗出来了。
陈显荣怀里摇着小人儿,额头直冒冷汗:“林昭嘉,快快快,快回来。”
“今天白猫没来,仪宝哭了半天了。”
“对对,你快回来吧,也快下班了吧?”
“那你下班路上看看,路边有没有那只白猫。”
“挂了挂了。”
......
她把手机放下,放在林令仪床头柜上,林令仪连午睡都没有,整个人显得有些疲劳。
司橘昨晚就死了,被海边一户住宅里人家的车轧死了。
今日清晨保洁的人来道路旁收拾掉了它的尸体,随手埋在了一栋还没售出的宅子旁的草坪里。
林昭嘉急急忙忙的赶回来,陈显荣才把林令仪的小台灯灭了。
自此以后,十几个春夏,林令仪总是能在梦里梦见一句话,不知道是谁在和她说话。
很温和,很轻柔。
发丝又毛又软,她一做这个梦就欢喜的不得了。
那个好听的声音,尾部似乎加了一声的宠溺,一声喵呜,她长大了忘记了那只名为“司橘”的白猫,但是也忘不了它走之后给她留下的一段念想。
“仪宝不哭,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