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沐浴着恬淡的月光漫步在秋风原上,流萤在草尖上飞舞,偶尔传来几声蛐蛐的鸣叫。浮生叽叽喳喳地向玄武讲述她几乎落入蛇口的悲催遭遇,云月跟在旁边默默地听着,时不时地用眼角的余光瞟着玄武神君,玄武神君全未注意到,他眼里只有浮生一个人。
夜空中闪过几道流光,云月向空中摆手,大喊:“师兄,我是云月,在这里。”云月的指尖弹了一串莹粉的光花飞上夜空,原本已经飞过去的几道流光又折返回来,落在三人的面前,为首的是云海岚。
云海岚见浮生和云月和一个陌生人站在一起,二话不说,快如疾风一般一剑刺向玄武神君,引得浮生和云月尖叫连连。
在浮生和云月的尖叫声中,云海岚的剑尖被玄武神君用指尖轻轻一弹,一下子碎成了无数片,云海岚傻呆呆地握着手中的剑柄,望着眼前消失不见的剑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众人都被惊住了,不知该冲上去群起而攻之还是转身逃跑,打是肯定打不过了,可是丢下小师妹逃跑又非侠义所为,一时陷入两难的境地。
云月上前拉着二师兄埋怨道:“唉呀,你做什么,这是我和浮生的救命恩人。”
云海岚挠挠头,一脸尴尬地对玄武神君道歉:“对不起,请原谅我的鲁莽。”说罢深深地向玄武神君作了个揖。他转身对云月笑道:“我是太心急了。我们找了你俩几天了,那天我们见你们俩不见了,先是以为你们俩贪玩跑远了,后来有人说看到你们俩被一个长着翅膀的黑衣人掠走了,根据那人形容,我们猜应该是那个人,所以急忙到这秋风原来找你们俩,结果找了好几天,也没有一点线索,宗主肯定急坏了,快随我回去吧。”
云月点点头,转头对玄武神君道:“这位公子,谢谢您的搭救,还未曾请教公子名讳,日后云月定当上门拜谢。”
玄武神君疏离地说道:“不必,我是来寻浮生的。”
浮生对云月道:“我先不跟你回去了,我要回去看看我师傅,待有时间,我去看你。”
浮生与众人依依不舍地告别,久久地凝望着云月和她的师兄弟们御剑离去的方向,心中暗叹:“再见也不知道是何年月,与他们在一起的热闹日子还真是让人怀念。”
看着浮生那恋恋不舍的样子,玄武神君有些泛酸,他扳过浮生的肩头,严肃地道:“人都走光了,你该好好坦白了吧?”
浮生心头一颤,脑子里慌乱成一片,她不知道该怎样向玄武神君解释她的身世,她不敢面对知道真相的玄武神君,如果玄武神君知道她是仇人的女儿,知道她身体里流淌着被人唾弃的神魔的血液,他还会用那样温柔的眼神看着自己吗?
浮生嘴里喃喃道:“我,我,我不是,我不知道,和我没关系,我不想骗你的,可是,我,我——”
浮生一边说一边后退,她想远远地逃离玄武神君,她实在不敢面对他,也许躲起来是最好的办法,此时浮生只能想到这一个主意。
“唉,你这个傻瓜,也不问青红皂白就做了人家的证婚人,轻易就把自己的仙泽渡给了别人,被人骗了自己心爱的项圈,还被捉到无尽窟里受苦,你究竟长没长脑子?”玄武神君越说越头痛。
“噢?你,你说的是这些?”浮生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但心底却生出一丝庆幸。
“怎么,你还干了多少傻事?”玄武神君对浮生的破坏力一向是很有信心的,她总是在把事情搅成一团乱麻这方面颇有天赋。
“没,没有。”总算回过神的浮生连忙否认,还为自己捎带着辩解道:“这次我可没有做错任何事,我正正经经地当了一回证婚人,没出一丝丝差错。那仙泽渡给云月是为了救她,虽然渡得有些多险些害了她,可她到底也是化险为夷了呀!至于被捉到无尽窟,这真不怨我,谁知道尸胡那人小肚鸡肠,肯定是为了我们在秋风原上阻止他害人他才这样报复我,还有,我是因为太善良才相信尸胡的话,被他骗了,你都不知道,尸胡有多狡猾,他——。”
玄武神君愣了下,打断浮生:“尸胡?那个人是尸胡?他在十几万年前的神魔大战前就不见了,怎么出现在这里?”
浮生突然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她连连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原因。
玄武神君看着浮生,叹道:“你啊,你以为你做的都是好事,你可知,你把天宫都给掀翻了!”
啊!浮生仔细想了想,自己这段时间根本没回天宫,怎么会闯下这样的大祸,她又连连摇头,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说话的好,以免再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
玄武神君看着一问三不知的浮生,对她说道:“先说你这个完美的证婚,可是把天宫的脸面给撕破了。你哪里知道,当年离垢堕落成魔,天君唯一的女儿行歌公主为救离垢被雷罚劈中失去仙力,被离垢带离天宫不知去向。行歌公主无视天庭法度,与堕魔为伍的行为被仙族所不齿。天君震怒,许多知情的仙娥被罚下界去枯守无妄海,此事成为仙族的禁忌。而你,竟然大胆到为他们俩证婚,让他们俩的名字名正言顺地刻到三生石上,公然挑衅天庭的威严,你这样做置天庭颜面于何地?”
“我哪里知道这样的厉害关系,再说了,相爱的人就应该在一起,与天庭颜面有何关系?”浮生不懂这些。
“堕魔乃是背弃仙族的无耻之徒,卑鄙肮脏。天庭怎能容许仙族的血脉被堕魔玷污?”玄武神君为浮生解释道。
“可是他们俩相爱,成亲,又不关别人的事,即使是天君也不该阻止啊!你们仙族还真是麻烦,规矩那么多,人都被束缚得傻了。”浮生实在是想不通仙族定了许多规矩来为难自己是为了什么。
“既然做为仙族,自然要遵守仙族的规矩,万事皆有法度,否则会乱套的。”玄武神君知浮生一时半会没法理解,也不勉强她。
浮生突然想到自己的身世,她很是担心,问道:“那你也认为我为离垢和行歌证婚是错的吗,你也嫌弃离垢是堕魔的身份吗?”
看着浮生认真的眼神,玄武神君好笑地答道:“他们又不是我什么人,关我何事,我只是担心你要为这件事挨些苦楚,听说天君已经把状告到西天梵境去了,只等佛祖出关亲自处罚你呢!”
听了玄武神君的话,浮生心头轻松了一些,玄武神君并不像其他的仙族人那样古怪刻板,不会在乎出身,也许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不一定非得鄙视自己,浮生的内心里产生了一小点窃喜。
至于告状一事,她才不怕佛祖罚她,她从小到大可没少挨罚,哪次都雷声大,雨点小,事情一过,大家都假装忘了一样,没任何人监督浮生受罚,浮生可绝不会巴巴地自己罚自己,在佛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浮生还没受到真正的惩罚。
浮生假装担心地道:“唉呀,这可如何是好,不过木已成舟的事,就不用担心了!”
玄武神君看她装模作样地担心的样子,实在有些拿她没办法,她这万事不放在心上的性格也不知是好是坏。他又想起浮生把仙泽渡给云月的事情,脸色又严肃起来,批评道:“证婚这件事就不说了,你为什么把自己的仙泽轻易地渡给别人,那可是要命的大事,你这样随性万一哪天丢了性命怎么办?”
“云月不是别人,她是我来到人族第一个朋友。”浮生争辩。
“那你有没有想过,失去仙泽你会很危险,你若出了事,我······”玄武神君闭了嘴,他其实想说“我怎么办?”可是这样的话到嘴边,他又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吱唔了一下,说道:“你若出了危险,让关心你的人该如何?”
浮生此时头脑却出奇地聪明起来,她也有些脸红,羞羞地问:“你是说,如果我出了危险,你该怎么办吗?”
玄武神君看着面前的小丫头,点点头。浮生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美得心中直冒泡,突然浮生脸色变了,她想到自己为何离开的玄武宫,想到自己内心受到的伤,玄武神君曾那样地爱着枢池公主,不久前他还对枢衡说他对枢池公主的情意不变。
浮生问道:“枢池公主呢?你说过你会等她。”
玄武神君眼中闪过一丝落寞,淡淡地说:“是她不要我等了,她要嫁人了,我以为我可以守护她,可惜她不需要我。”
“为什么是我,你为什么会喜欢我?”浮生问道。
“因为我第一次遇到一个和我一样对家是那么执着的人。”玄武神君看着浮生,好像看着自己小的时候,他很想给浮生一个家,就像给小时的自己一个家。
浮生听了,眼睛亮了起来,原来,玄武神君也是个渴望家的人,她开心地对玄武神君道:“我以后一定会好好注意的,不让你担心,现在我再也不是无牵无挂的一个人了,我得要为我的心上人好好保护我自己。”
玄武神君被浮生的情绪感染,脸上浮出笑意,他拉起浮生的手道:“那你一定要说到做到,等你长到九千岁,我便去向佛祖提亲。”
浮生算了算,还有二百多年,她觉得二百多年的时间太漫长了,她觉得那时自己都老了,有些不情愿,玄武神君看出浮生的不情愿,说道:“反正以后你都要和我在一起,时间长短又有什么?”
浮生听了,想想也是,她对玄武神君道:“那咱们开始像离垢和行歌那样恋爱吧,你要带我去景色最美的地方,吃许多好吃的,还得为我在湖边盖一栋竹楼,我们在那里生活,好不好。”
玄武神君点点头,又好奇地问:“为什么要盖一栋竹楼?”
“因为成亲的人都在竹楼里啊,离垢和行歌都在竹楼里成的亲。”浮生觉得那样的成亲仪式和成亲地点都很好。
玄武神君觉得有些好笑,他对浮生道:“我倒是有个好地方,景色很美,也有一座湖,可是那里没有竹楼,你要知道,其实成亲也不必非得竹楼,那里有一座雪白的石屋,周围有许多花草。”
浮生听了,连连催促玄武神君带她去,早把离垢和行歌的竹楼忘在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