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从无比陌生到非常熟悉的文字,格雷的内心远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平静。
作为一名新时代的青年,穿越他并不陌生,故而对突然出现的任务也只是一时惊愕,令他感到恐惧是那任务失败后的未知一词。
人类最古老而又最强烈的情感是恐惧,而最古老又最强烈的恐惧是对于未知的恐惧。
这一刻,格雷仿佛感到在未来会有什么在等待着自己,死亡与之相比已然微不足道。
沉默间格雷沉吸一口气,看了一眼一旁的匕首,合上手中的小册子将它放在了桌子上。
没有立刻去管刚才看见的一幕,他着手进行之前想做的事情,检查房间内的情况。
首先是门,然后是窗户……一切如格雷所看到的那样,是从里面锁死的,也就是说,这是一间密室,这是一起密室杀人案。
明白了案件的性质后,格雷开始查看房间的布局情况。
如今,他所居住的房间是由卧室与盥洗室两部分组成。
卧室中有一张靠墙摆放的床,床边是一张约高出五十六厘米的主体暗红色的书桌,靠近门的地方是一个棕红色近两米的衣柜,柜门微开,下方有四个相对的抽屉,此外就没有其它的中大型家具。
至于盥洗室则更为简单,一个正好容纳一人伸直双腿的浴缸,一个类似于抽水马桶一样的马桶,一个梳妆台,一面镜子,四周贴着白色带有斑点的瓷砖。
在初步检查后,格雷开始了下一步计划,进行必要的清理。
在出现死者的情况下,为了确保安全,古堡中剩下的人必然会进行一番检查,其中房间的搜查必不可少。
于是,格雷先是查看了所盖的被褥,床单,发现上面都不同程度的沾染了血迹,他立刻想到可以用冷水加肥皂方法进行清洗,但如此局面下,这显然行不通。
“难道要将自己遇刺的事情告诉别人,可是伤口在哪?还有凶手的模样……记忆中的格雷不光头脑灵活,身体素质也是很好,还懂得拳击,剑术之类的,若不是出其不意,必然会有所反抗。
“还有,既然自己遇袭,没有身死,那么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大声呼救……”
一些思绪随之在格雷的脑海中浮现,让他感到自己之前的一些想法不够沉稳,太过稚嫩,偏理想化。
经过一段时间的思索后,格雷进入盥洗室,清洗了衣服和匕首,同时洗掉了皮肤上残留的血迹。
随后,他将潮湿的衣服折叠好,放入自己所带来的皮箱的中层,换上了另一件。
紧接着,格雷拿起匕首,右手微颤地在自己的手臂上划了几道,让温热的鲜血滴落,覆盖在之前的血迹上,并蔓延出来的一部分,然后咬着牙,隔着衣服往自己的胸膛上划了一道又一道。
随后,格雷快步走到门前,将门打开,用力甩开,并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咆哮:
“别跑!”
随后,格雷夺门而出,冲向了外边的走廊……
…………
古堡二楼,东区,会议大厅内。
格雷坐在一张长条桌的左侧中间位置上,赤着上身,手中拿着女仆艾丝特·波特拿来的热毛巾放在胸膛的伤口处,在他的面前还有一个刻有繁复花纹的精致铜盆,里面盛放着温热水。
此刻,格雷倚靠着柔软的背椅,隔着升腾而起的热气,看向了坐在长条桌首位的老警长马里恩·朗奇。
从外貌上看,对方已经非常的老迈,头发花白稀疏,有着深深的抬头纹和法令纹,鼻梁微塌,眼眸深陷,但一双眼眸明亮异常,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
而如今,这双眼眸内燃烧着怒火,神情冷峻地扫视着在场除了格雷外的所有人,如一头愤怒的雄狮。
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格雷无声低语了一句,在格雷的记忆中,对方是一名嫉恶如仇,行事公正的警官,双方有过合作,互相欣赏,曾给过他很大的帮助。
“从双方的关系来看,马里恩警长的可能性不大。再从遗嘱争夺来看,对方早就公开表示不参与,只是当一次度假来享受,所以也可以排除为财杀人,可能性再次降低,最后是为了那几页记载的案件……”
由于记忆的不完整,格雷在这个上面深思了一会,但考虑到老警长的品行,将对方放在了内心名单的末尾。
想到这,格雷轻按了下放在胸口的毛巾,视线微转,旋即落在了坐在对面的一道身影上。
这是一名俊朗的青年,金发蓝眸,五官不错,面庞轮廓柔和,穿着黑色的正装,内衬灰色马甲,正是如今凡尔城新晋大法官科恩·科朗克的儿子,霍利·科朗克先生。
此时,年轻的霍利身体微倾,白皙而修长的手指紧紧交叉在一起,视线低垂落在桌面上,神情肃然,偶尔眼角跳动。
格雷平静望着对方,回忆着对方在看见自己时的表情与动作,惊讶,还带着恐惧与不安,尤其是听到自己遇刺之后,到如今似乎还没完全冷静下来。
“相比于这位贝鲁大学的在校学生,这位小提琴家戴芬·莫里女士就要沉稳的多啊,是因为经常表演,早就见惯了一些重大的场面……回想起来对方除了最初的惊讶与慰问后,似乎就一直很平静啊……嗯,有点可疑。”
格雷看着二人,心中做着适当的推理。
思绪发散间,格雷不知不觉地将目光落在了站在长桌边上的管家威尔逊·史密斯先生身上。
回想起对方展现出来的镇定,果断,这位中年管家作为凶手的可能性在他的内心呈直线上升,几乎是与女仆处在同等的位置。
而格雷之所以会怀疑女仆,是因为马里恩叫醒众人时,众人表现出来的不正常,头晕脑胀,全身无力,嗜睡,他觉得可能与安眠药物有关。
——女仆作为负责大家饮食的人,有着充分的作案时间和可能存在的动机。
想到这,格雷不禁瞄了一眼与管家相对而站的身穿黑白女仆装,有着棕色长发的艾丝特·波特小姐。
这是一位身形清瘦,娇小可人的女子,容貌虽不是太出众,但胜在气质温润,声音柔和,做事干练,当然饭也是做得极好,非常美味。
在格雷知晓的消息中,这位女仆是贝利·克拉尔爵士的贴身女仆,爵士对她非常信任,而在格雷看来,这就意味着对方很有可能比在场的所有人,更明白与清楚遗嘱的事情。
当然还有之前传下遗嘱的律师亨里克·莫雷特先生……格雷无声念叨了一句,目光也随着心念一转,落在了坐在长桌末尾的亨里克身上。
而对方似乎也察觉到了格雷投来的视线,微微抬头,快速看了一眼四周,轻咳了一声道:
“莫拉蒂·居里女士还没到。”
话语间,亨里克律师将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女仆身上,似在询问原因。
女仆艾丝特身体前倾,嘴巴张开就要回答时,格雷的声音忽然传来:
“是我没让艾丝特小姐前去叫她,因为我知道她不会来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格雷先生。”
“是啊,你怎么知道?”
一时间,众人哗然,纷纷开口,而格雷则明显感到除了女仆外,律师亨里克,小提琴家戴芬和老警长马里恩的目光都投向了自己,带着各自的疑惑,惊疑,不安,带着强烈的询问意图。
迎着三人的目光,格雷快速瞄了眼管家威尔逊,发现对依旧微微低垂脑袋,站在一旁,保持刚才的模样,而坐在对面的霍利则突然以手掩面,让人难以看清情绪变化。
“莫拉蒂女士现在正在庭院中的大树上挂着,已经死了。”
沉默了一段时间后,格雷坐起身体,扫视众人,表情严肃而认真道:“而凶手就在你们当中!”
就像往常处理案件那样,格雷没有给嫌疑人喘息的机会,把握住主动,沉声道:
“我之所以不让艾丝特小姐前去叫莫拉蒂女士,是为了保证可能的犯罪地点,不会因为失误而破坏必要的事物,影响我的判断。”
说完,格雷蓦地站起身子,边开口道:“好了,为了确保安全和公正,现在就让我们一起去看看。
“还请管家先生带路。”
“好,这边请。”
短暂的惊讶后,管家威尔逊恢复到正常的神情,微微躬身,然后迈步走在前面。
威尔逊推开了厚重的棕红色木门,领着众人在灯火昏黄的走道间行走,在尽头处左转,然后行至一半左转,沿着半螺旋式的楼梯往下,来到了古堡一楼的大厅。
此刻,大厅内昏暗异常,管家示意众人站在原地别动,自己去开灯。
“我和你一起吧,也好有个照应。”
这时,老警长马里恩突然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喊了一句,也不管对方是否答应,直接跟了上去。
不多时,有明亮的光芒驱散了浓郁的黑暗,勾勒出众人的模样。
格雷向后扫了一眼,发现人数没多没少,内心暗松了口气,朝着大门口走去,用力将门推开,风雨一下子灌了进来,一道刺目的闪电划破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