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昨夜筵席,张轩心有余悸,一切都太险了!
整个后半夜,他几乎没有睡着,来三国的一个月里,他去过大将军府,藏进大宦官的卧房,还玩了军营一日游,但是最刺激、最紧张的,还是昨夜的所谓婚宴。
要是桃花夫人对自己下了狠手,要是华佗给的剂量足够,可能事情还是能解决,但张轩的戏份会很少,甚至被删掉。
直到快天明的时候,张轩才迷糊一会,起床后发现,他昨晚迷迷瞪瞪跑来的,竟然是书房,而不是婢女环绕的卧房。
不过也好,至少不用被一群人围着伺候起床,张轩不是不喜欢女人,而是不喜欢繁琐,他想自在一些。
书房内,竟然等着一个人,睁着眼睛,仿佛一直未睡。
华佗?呃不,华神医,你怎么在这?
须发皆白的老佗子坐在他对面,应该是困的有点打瞌睡,可他睡觉和别人不一样,竟然是睁着眼睛的。
张轩想,你这是有病啊,建议去医院做个眼睑手术。
难道,医者不能自医吗?
华佗本身是个医者,醒后连忙看着张轩,废话不多说,只来了一句,“有句话对你说!”
张轩没注意称谓,只是觉得奇怪。
没等他开口呢,华佗来了句:“春风中学,高三二班!”
张轩惊了,眼眶里的眼泪,竟然朝外猛的一涌,冲的眼球一晃荡,还好没出来。
他乡遇故知,你是……
“我,高傅帅啊!”
对对对,班长,又高,又富,还又帅!
爸爸姓高,妈妈姓傅,小名帅帅,春风中学高三二班的班长。
张轩上学时不太喜欢他,此人身为班长,不能为民做主,反而经常狐假虎威,借老师的权威打压同学。更可恶的,张轩暗恋的班花同学,却属意于他,俩人结成狗男女,时常在公众场合卿卿我我秀恩爱,同学三年来撒下成吨的狗粮。
不过,那是以前的事。再世为人,张轩能遇到高傅帅,心中别提多开心,终于找到亲人了。
“你怎么找到我的?”
华佗也很激动,握住他的手说:“三国的历史,谁不熟悉啊?怎么洛阳城突然蹦出个混世魔王,不管宦官还是外戚都不怕,我便猜想是同伴。又听说,你是张轩,表字致远。操啊,你丫连名字都没改,张致远。”
他说的对,张轩以前叫张致远,现在表字致远。
而华佗呢,以前的高傅帅,现在叫华佗,名和姓完全改了。
最可恶的,张轩穿越后仍然是个少年。而高傅帅同学,一点都不高,一点都不富,也一点都不帅,他是个老头。
“太好了,既然你我都在,那么在后山出事的同学,应该都来了。”
华佗感叹:“我特别想找到柳茹。”
张轩理解,一个班长,一个班花,门当户对的狗男女。
“不过,帅帅,你……”
见张轩上下打量,华佗被看虚了,难为情的说:“成老头了,今年六十有五。”
张轩想安慰他,却发现有些词穷,既然是同学,干脆真诚点,“帅帅,你找班花,是不是还想破镜重圆?”
想,是极想的。前世时候,两人早已约好,一定努力学习,争取高考后进入同一所学校,一起渡过象牙塔的生活,一起走入社会,结婚,生子……
“那你确定,不管班花长成什么样,不管他是男是女,你都……”
华佗抬头,“你说的太恶心了,怎么女的还能穿越成男的?”
张轩指了指他,一切尽在不言中。
是啊,英俊少年高傅帅,还不是一样变成了老佗子?
再说了,你六十五了,行不行啊?
华佗自然明白,他指的是哪方面。关于这一点,他很自信,说道:“你以为神医是闹得玩的吗?别的本事没有,春药配起来手到擒来,还怕上了床不行?”
张轩懂了,你的意思是,没有药,那是万万不行的!
华佗辩解,你也不想想,六十五岁的老人,不行也正常啊!
好了,好了,张轩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心吧!我帮你一起找班花,至于能否如愿,你的春药能不能派上用场,随缘!”
只能这样了,华佗刚来的时候很颓废,一个刚刚要高考的花季美男,突然间成了须发皆白的老人,日子可怎么过啊!
最近,他慢慢放宽了心。毕竟,华佗的躯壳虽然老了点,但是本领大啊,什么麻沸散,什么外科手术,配个药或者害个人,无不是手到擒来。
有了价值,那就不会缺钱,华佗一个月来赚了不少。如今又寻到张轩,在这个世界上不再寂寞,靠着一身的精湛医术,他可以渡过幸福安康的晚年。
华佗有很多话对张轩说,张轩也是。
前世里彼此讨厌的少年,此刻亲如兄弟。
……
门外有人大声提醒:“郎君,时辰到了!”
张轩听见了,问:“什么时辰?今日有事吗?”
喊话的是赵宠,他敲门进来,禀告道:“郎君昨晚多饮了几樽酒,因此嘱咐小的,今日卯时要去蔡府抢亲,务必记得提醒。”
抢亲?
张轩脑袋一晕,怎么又抢亲?上瘾了?
旋即,他想起昨晚的场景,自从袁家兄弟不再闹腾,筵席的气氛开始变得轻松。张家兄弟的任务完成,张器不再因身体残疾而难堪,开始主动向大家敬酒。而蔡邕,他并没有转身离去,反而通过一场酒宴宣告自己的归来。
张轩不免多饮了几樽,尤其是面对蔡邕时,他问:“后父,我与令爱的婚约,可还作数?”
蔡邕回答:“你口口声声喊着后父,又岂能儿戏?”
张轩高兴,那么从明日起,开始六礼之中的头一礼,纳彩。
转过身来,张轩安排属下时开了个玩笑,“明日卯时提醒我,去蔡府抢亲!”
而且,他好似还找人做媒。
所谓纳彩,意思很简单。彩类似于后世的彩礼,送东西嘛!纳彩即为接纳彩礼,一般由男方派一名媒人前往,待女方答应,彩礼奉上,双方相当于签订了婚约,达成了协议,我不能随便娶别人,你也不能轻易改主意。
赵宠记得,“郎君说,天下英豪,唯曹孟德一人而已。因此,郎君邀请典军校尉曹操为媒。”
张轩惊诧,我还当众说过这话?
天下英豪,唯曹孟德一人?这是夸赞一个人,却打击一大片,情商太低的表现。
身旁的华佗看他,眼神中传达一个意思,酒后胡言乱语可不是好习惯,要不要我给配副药治治?
“曹校尉何在?”
赵宠答:“昨晚分别之时,曹校尉说,他会自行前往,明日在蔡府门前会面。”
那还等什么,速速出发!
“彩礼已经备齐,请郎君过目。”
张轩接过礼单,大概扫了一眼,只要够丰厚即可,至于什么东西并不重要。
他还没忘了嘱咐华佗,“帅帅,在家等我,一会等我回来饮宴。”
听到的人都是一愣,怎么还有人叫“帅帅”?而且张轩真的是平易近人,不管是家中侠客,还是伺候他的婢女,以及眼前这位老者,他都以礼相待。
华佗拱手道谢,一本正经的样子,中气十足的说道:“望郎君马到成功!”
经他提醒,张轩发现刚才失口,连忙回道:“请华神医再去看我兄长,有劳!”
一对同学,客客气气的分别,各忙各的。
张轩带着典韦、赵宠等一行人,快马加鞭直奔开阳门外的蔡府。
距离蔡府越来越近,却在桥头遇到几个人,好似是等候已久。
张轩以为是曹操,双方约好在蔡府门前汇合,待走近了却发觉不对,此人自我介绍:“大将军府主簿陈琳,恭候张家郎君多时。”
张轩见对方是长辈,而且陈琳才名远播,连忙下马还礼。
“陈主簿为何侯在此处,又怎知我会来此?”
陈琳答道:“听闻是昨日筵席中,你亲口所说,要来蔡府抢亲。”
张轩尴尬的摸摸脑袋,什么脑袋啊?居然记不得。还有,什么嘴巴啊?喝点酒就乱说,看来以后不能轻易饮酒。
陈琳又道:“何大将军吩咐,新帝登基一事已定,郎君你出力不小,大将军让我当面道谢。”
“大将军言重了,小事一桩,何足挂齿!”
“张家郎君毫不顾惜名声,两次向大将军送信,又以婚宴为名召集各方,促成大将军与宫内阉竖达成一致。”
张轩心中略喜,“大事已成?”
陈琳透露道:“新帝即日登基,何后为皇太后,天下大赦!”
张轩是有功的,第一次进大将军府,别人只知道是“闯”,然后何进虚心接受,赢得从善如流的好名声。其实呢,张轩并不仅仅是“兴师问罪”,更深的用意是告诉何进,大将军府并不安全。
何进采纳他的建议,次日便移居城外军营。但张轩与他的交流并未结束,不久后闯入军营,他见到了何进,有了一次面对面的对话。
在这次对话中,张轩代表父兄,表达了看法,希望何大将军适当做出妥协,让大汉朝皇位空缺的情况早日结束。而且,他还带来宦官那边的消息,来自于几日前闯入张让府宅。
也就是说,在外人看来一连番的胡闹,其实张轩代表家族,分别与何进、张让等人做了沟通,张家要做中间人,做那个和事佬。
他是最合适的人选,既有张家深厚的根基,又可以天不怕地不怕的蛮横模样。
事情成了,接下来何大将军与宦官怎么斗,与张轩无关。
陈琳此行,恰是要纠正这种想法,你不但与事情相关,而且必须站在大将军府的阵营。
“何大将军说了,他要举荐你为茂才。”
张轩不知如何回答,汉代的人才选用是察举制,分为举孝廉与举茂才。后者相比前者,明显档次更高,一旦施行后可以直达高位,甚至于立即官居郡守。
更何况,这是都督天下军事的大将军举荐,张轩一旦接受,以后的仕途会非常顺利。
张轩之所以犹豫,在于他知道原本的历史,如果不发生什么改变,何进只是大汉朝堂里的过客。而张轩接受了举荐,意味着和他登上同一条船,很有可能受到连累。
更重要的,他不止代表自己,而是整个家族。很显然,现在的阶段,局面仍然僵持,不适合站边。
“陈主簿,烦请告知大将军,张轩会登门致歉。举荐之事,因家父外出讨贼未归,暂且不能自行做主。”
陈琳点了点头,他早猜到这个结果。
张轩忽然生了疑心,对面的陈琳是了不起的才子,原本历史中位列“建安七子”之一,而且靠着袁绍讨伐曹操时写的一篇檄文闻名于世。
也就是说,要想说服自己,陈琳还有至少几十种说辞,他为什么不再规劝,而是顾左右而言他,这难道是……拖延时间?
张轩抬头去看河对岸的蔡府,突然意识到什么不对。
“闪开!”
张轩跨上战马,见陈琳的随从拦阻,他废话不多说,直接拨拉一边去。
赵宠与典韦一左一右,护卫张轩直冲蔡府。
迎面有人狂奔,很快到了眼前。
只见,护院头领蔡大跑来,脸上带着血,声泪俱下的嚎:“张家郎君……女郎,她……被人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