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太后接到兄长何进的信,让她召张轩入宫。
地点选在德阳殿,而不是何后居住的温德殿。
她从一个宫娥,一步步升为皇后,继而皇太后,中间经历颇多波折。其中,最让她心惊肉跳的有两次,一次是生下皇子刘辩之后,五年多的时间里,她的孩子是皇帝的独子,将来皇位独一无二的接班人。可是,有一个王姓宫女凑热闹,居然也敢生儿子。何后毒杀了她,引来一场风波,要不是同乡的宦官郭胜等人鼎力相助,她几乎后位不保。
第二次,就在不久前,她得到确切消息,皇帝要立皇次子刘协为帝。眼看着儿子要被抛弃,何后心急如焚,好在皇帝及时死了,他的儿子最终登上帝位。
今天,兄长何进交给她一个任务,看起来很棘手的事情。
在吩咐宦官传达命令的同时,她乘上步辇,向小皇帝居住的德阳殿行去。刚入殿门,便感觉有什么不对,宫女、宦官神色不对,看见她很紧张的样子。
“何事?”
众人低着头,紧闭双唇,没人敢言语。
管事的宦者只得出来,言道:“回太后娘娘,陛下……陛下他……”
皇儿怎么了?
何后下了步辇,在宦者引领下紧走几步,到了皇帝此刻所在的东厢房。
房门虚掩着,寻常人不敢进去。但何后是他妈,自是例外。
何后走近,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不由得心头怒气。儿子刚刚十三,尚未安排宫娥教他男女之事,是谁这么大胆,居然敢勾引皇帝?
那个声音很奇怪,不是靡靡之声,而是……
何后听不明白,于是推门而入,看到让她一辈子都费解的场景。
小皇帝光着膀子,脱得精光溜滑,躺在薄薄的锦杯之下,瞪大了一双眼睛,静静的听着。
而那个“小狐狸精”,却穿着整整齐齐,两人没有苟且之事。
只不过,她靠皇帝很近,就坐在床头。
何后在进门的片刻,听见几句话,“阿里巴巴带走一包金币,然后向石壁喊道,芝麻关门!于是,洞门自己关上了……”
“大胆奴婢!”
随着何后一声暴喝,柳茹跪倒在地,脑袋顶在地板上,一动都不敢动。
“不知廉耻的东西,居然勾引皇帝,罪该万死!”
龙床之上,小皇帝从被子里钻出,解释道:“母后,不怪她!是孩儿让她,让她……讲故事的!”
何后很生气,看儿子没出息的样子,怒道:“穿好你的龙袍!”
立即有宦官和宫女上前,给皇帝穿戴整齐。大家见太后发怒,一个个噤若寒蝉,心里面却乐开了花。看来,皇帝还是个小孩子,脱成这样了,居然让一个宫女讲故事。
柳茹跪在那里不敢说话,就在刚才,她的第一次险些让这个孩子夺走。
小皇帝让她宽衣,她不能抗旨不遵,于是将小皇帝扒了个精光。
然后,小皇帝命令她也宽衣。柳茹玩起小聪明,说天色尚早,让别人看到,陛下你白日宣淫,会被皇太后骂的。不如,我给你讲个故事,宽衣的事过会再说。
小皇帝没主见,那你讲来听听。
柳茹想起小时候学校里要求通读的《一千零一夜》,于是首先讲的是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对于十三岁的孩子,从小被送出宫寄养在道士家中,读过的书出不了四书五经的范畴,哪里听过这样的故事?从人物到情节,没一处不爱,听着听着,他忘了男女之事,专心致志的听柳茹讲故事。
柳茹很紧张,她会的故事不少,什么小红帽、白雪公主、狐狸与乌鸦,少说有几十个。不过呢,她很怕小皇帝听厌了,又想起床上的运动。
还好,这孩子好哄,明明十三岁了,让柳茹觉得没长大,看心智最多八九岁的样子。他静静听着,不时问两句,阿里巴巴怎么名字这么怪?他哥哥为何有钱却不接济他?
就在柳茹渐渐放轻松,开始正常发挥,引走小皇帝全部注意力的时候,房门被推开了,恶狠狠的皇太后杀到跟前,让她不自觉膝盖一软,先跪倒再说。
何后对儿子一顿猛批,在她眼里,儿子还不能随便找女人,更要提防别有用心之人的勾引。甚至拿他老爹,也就是前任皇帝举例,色字头上一把刀,切不可重蹈覆辙。
柳茹听着好笑,小皇帝的父亲在历史上出了名的荒淫无度,虽然不那么喜欢历史,还是听过汉灵帝西园的故事。说那里建了一处裸泳馆,无论皇帝、宫女都是无拘束的坦诚相待,溪水里流淌着芳香花瓣,皇帝喜欢哪个就逮过来临幸。甚至,传言他为了怕麻烦,下令宫女不得穿内衣,还说制定了工作计划,一天临幸的工作量很大,平均有十几个之多。
柳茹并不全信,至少穿内衣的事情不靠谱,不止是宫里的女人,全天下女人都是开裆裤,现在的服饰如此,并非汉灵帝独创。还有每天临幸十几人的事,更是以讹传讹,按照周礼规定的皇帝工作任务推算,几乎每个皇帝的性生活都是如此,并非只有汉灵帝一人。
何后还在咆哮,教训完了儿子,该轮到柳茹了。
柳茹还在幸灾乐祸呢,听到何后矛头一转,知道自己要倒霉。
和教训儿子相比,何后对付柳茹简单多了,拉下去,杀了,埋掉!
我……嫩你大爷的!
柳茹急了,一言不合就杀人?
别忘了,她是个间谍,从小经过刻苦训练,屠刀举在自己头顶,怎能束手就擒?
在场的人虽多,但练过武功的应该没有,柳茹还是有几分把握,如果自己猝然出手,至少能抓住何后。
抓住她又能如何呢?要挟大家让开一条道,让本姑奶奶出去?
此处是皇宫,守备森严!
人质不是那么好控制的,柳茹即便用她挡在身前,那后背谁来保护?
一旦有人突袭,或者飞来一只冷箭,她都会当场毙命。
不动会死,动了,活下去的希望也不大。
柳茹苦闷啊,别人穿越花天酒地,即便不能争霸天下,至少混个衣食富足,我怎这么倒霉,难道要英年早逝?
有宦官抓住她的两只胳膊,但是不够紧,柳茹可以轻易挣脱。
如果离开此地,是不是找不到这么好的人质?
人质与人质不同,如果只是普通的宦官或婢女,那么和没有一样,对方不会在乎他们的死活。
那么,柳茹只能被迫动手,抓住何后好呢?还是小皇帝?
犹豫的时候,柳茹渐渐失去机会,她距离皇帝、何后越来越远,行刑的宦官提着刀,已经跟着走来。
柳茹只能拼死一搏,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恰在此时,她看到一个惊喜。揉了揉眼,没错,张致远来了。
张轩在宦者引领下,已经来到德阳殿,他也很奇怪,怎么迎面看到一个被擒住的宫女,而且这宫女的线条好极了。
再近一些,张轩张大了嘴,有这么巧吗?居然是柳茹。
而且,张轩看得出,柳茹被抓了。
连忙询问宦官,怎么回事?
宦官告诉他,勾引皇帝,触怒了皇太后,即刻行刑处死!
张轩责怪的看柳茹一眼,你勾引我多好,偏偏是皇帝,还被皇太后抓住,找死呢你?
柳茹很委屈,她终于理解社会底层的人,干活时候没人注意,犯了错全是自己的,明明是小皇帝惹得事,到头来全得我担着。
好在有张轩在帮她,只见他长袖一飘,看似和宦官握了个手,实际上一锭金子偷偷递了过去。
张轩很客气的说道:“诸位稍等片刻,待我向皇太后求情,莫要急着行刑。”
那名宦官拿了钱,掂了一下,似乎重量不小,回答道:“快去快回,我们可等不了太久!”
张轩急步向里走去,一路上在盘算何后的心思,猜测她喊自己来德阳殿的目的。而且,张轩真的想到几种可能性,并预先做了点准备。
如今有了柳茹这档子事,那些都顾不上。大家同学一场,哪怕你生活作风有问题,为了富贵勾引皇帝,我还是得帮你。
只是张轩想不清楚,到底如何开口呢?
首先,自己与何太后不熟,两人初次见面,更不要谈什么交情。
其次,何太后身份高贵,自己高攀不起,她没有给自己面子的必要,毫无可以谈判的筹码。
第三,此处是人家的地盘,张轩连每日携带的佩剑都没有,要想控制对方毫无可能,只能任其宰割。
最后,也是更重要的,柳茹是个刚来的宫女,而自己是宫外之人,两人是怎么认识的?为何要为她求情呢?如果说自己与她有关系,是不是故意送进来做奸细。如此以来,不但救不了柳茹,平白给自己惹来麻烦。
思来想去,张轩距离目标越来越近。进了这道房门,应该就能看到皇太后的尊容。
此处是皇帝居住的宫殿,规矩大得很,张轩用他不多的礼仪知识,正盘算着该先迈哪条腿。
只听得里面问道:“来者可是东平张家的三郎君?”
一个女声,还挺好听的。
没等张轩多想,好听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来人呢!将其拿下!”
张轩很意外,怎么面都没见,就要抓我?
皇太后还是没露面,张轩却能听到他的话语。
“此子扰乱朝政,几次忤逆尊上,传我懿旨,即刻杀掉!”
张轩还想着替柳茹求情,没想到和她一个下场。千算万算,没想到人家快刀斩乱麻,什么废话都没有,直接杀掉了事!
这娘们,太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