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如连齐所期望的,好几次都吃到了有毒的植物,经常是疼得在地上满地打滚,连胆汁都吐出来,被折腾得奄奄一息也没有因此死去,真不知道老天爷是仁慈还是残忍。而且在经历了几次这样的洗礼后,他的耐毒性大大提高,再次吃到同样味道的毒物,居然症状越来越轻,直到毫无反应。
连齐哭笑不得,这样一来,他在这一片野外生活毫无障碍,食物得到充分的保障,好吃的没有,毒草遍地都是。
连齐就这样漫无目的的流浪,无所谓方向,有时候无意找到有人烟的地方,会受到居民的驱赶,谁会欢迎一个衣衫褴褛,污头垢面的瞎子呢?!.
他自己也越来越害怕听到人声,但凡听到就避得远远的。这样春去秋来,行尸走肉般的日子,他整整过了两年。不是刻意计算时间,而是坤界的冬天异常寒冷,第一年毫无准备之下,他差点就没有熬过去。他也不再回想过去,往事如同一片灰色的荒漠,一旦想起,就有种难以言说的窒息感,令他喘不过气来。
也许是老天爷还没有戏耍够,除了发现自己耐毒后,连齐慢慢发现自己身体还有点奇异的变化。他眼睛看不见,仿佛活在一片漆黑之中,只是这片黑暗之中像是多了一丝光芒。一开始只是淡淡的一团光晕,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团光芒越来越明亮,里面还包裹孕育着一样东西,从花生米的大小慢慢变大,直到外围的光晕遮不住它的形状,连齐赫然发现其形状神似一只闭着的眼睛。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只是让连齐觉得奇特,他既不害怕也没深究的想法,于他而言,活着都是多余的,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直到有一天,这只出现在他意识里的奇怪眼睛突然自行睁开了。
奇怪的眼睛睁开时,正是连齐的手触摸到一棵树的树干时。那眼睛一睁开,连齐突然感知到一大堆画面片段,一下子迸发出来,似乎都是关于树的。天空中一群鸟飞过,其中一个鸟嘴里掉下了一颗种子,落地生根;下着大雨,树苗被打得稀里哗啦;四季轮现,树苗长成盛荫大树;曾经有人路过,歇息,砍了它的枝叶生火取暖;也有人爬上过树吖来躲避野兽,;看到很多很多,众多画面就像在眼前演绎一样,庞杂无序,像潮水一样冲击着他的意识。猝不及防之下,他昏倒了,不堪负荷。
这样的情况陆续发生后,连齐意识到,他只要接触物体,意识中的奇怪眼睛就会睁开,他能看到一些关于这些物体的画面。
新变化对连齐是另一种折磨,就算是无意中碰到东西,脑里一样会出现大量的画面色彩和影像,完全不受控制。
慢慢的他发现,越是大型的物体,信息量越丰富,对他意识的冲击也越大。动物比植物来的冲击更大,岁月久远的物品,例如古树,是他最害怕接触的物品,以前常靠着这样参天大树睡觉,现在可不敢,拥有悠长生命的大树,给他的冲击量最大,一不小心触上去就会立刻昏厥,连信息都来不及看。
好在这样茫然被冲击的日子,没持续太久。只要他不直接用手去接触物体,那眼睛就不会睁开。为此,他给自己做了一只勉强能盖住手指头的破烂手套。不然他非得疯了不可,什么也不敢碰,什么也不敢摸。
此时此刻,这样的手套正戴在连齐的手上。只是不再是临时做的破烂玩意,而是酒老的临别赠礼一用
-种白鲛的鱼皮做成,薄如蝉翼,伸缩自如,承其鱼身的特性,防火防水,连齐用着再顺手不过。这份礼物的贴心珍贵,一直记在连齐心里,也不知道将来是否有机会再见到酒老,正是他,带着连齐走进人世,也是因为他,连齐才有了一点点回到乾界的线索,而他正在努力向这一点点可能性靠近。
“晋王爷,您不会诳我们吧?这世上怎么会有人能隔空视物呢?”
远远地,连齐已经能听到大厅处传来的嘻笑声,其中还夹杂着一个慵懒的女声,问的话题正是关于连齐的。
小王再怎么荒唐,也不会拿这种一拆就穿的戏言来戏要我的贵客们。放心吧,本王是亲自验证过的,一定不让你们失望。
“那王爷,此人何等来历,怎有此神通。”
“哈哈,哪里算是什么神通,这人就是个瞎子,遭家人遗弃,在深山老林里独自生活了好久,直到最近才被人带出来,过往的记忆都没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吃过什么灵药,他确实有种能力,能隔着箱子猜到里面的物品,据进献他的商队说,是因为他的六感比较灵敏,什么天人感应,不过是连蒙带猜而已,不是次次都准。只是他猜对的机率还真挺高的,所以我勉强留下了他。”
“哈哈,原来如此”,“王爷仁义”“那一会咱们就看看能猜中几回,哈哈”,众宾客纷纷捧场回应,大厅里热闹非常。
“瞎子,正说你呢。回头好好表现,别给王府丢人。”显然江姓小厮也听到了大厅里面的讨论声,低声叮嘱连齐。
连齐点头。他已经尽可能把来历编得接近事实,他很早就认识到,只要是谎言,无论看起来多么完美,总会有破绽,然后象打补丁一样,不得不用新的谎言去掩盖漏洞,没完没了,直到被戳破。
只有两点他必须隐瞒,一个是他来自坤界,另一个就是他那只古怪的眼睛。
当然,即使有古怪的眼睛,他也不能隔空视物。但当他的手搭在箱子上时,关于箱子的画面会闪现。箱子的其他画面不重要,但最后被放进物品的画面,就能让连齐看清楚是什么东西了。
至于失误,有时候是他真的不认识那些物品,坤界的一切对他而言,依然很陌生。有时候是他故意的,不能让人发现他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