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之退隐了,留下白聆跟在沉意挽身边,说是让她报答救命之恩,便把白聆带着,孩子太小不可能一直跟着他在山里混。
沉意挽答应了,临走,济之还不放心的说了句:“别让他当和尚!”
吉人没有出面,他在城楼上看着远去的济之的背影,说了句:“阿弥陀佛,施主,保重。”
沉意挽问道:“师傅,你为什么不留下他?”
“我是佛门中人,这些尘缘往事,早就该忘了。”
“可你那时…….”沉意挽要说的就是那日大殿之上,吉人明明就当着众人的面称“舍弟”。
“我欠他的,还不清,但这是他的路,也是我的路。有时候连我也不能完全做到视若无睹。不过,现在是最好的结局。”
沉意挽拉着吉人的衣角,撒娇道:“师傅,我想回家了。”
“过完年,我们就回寺里去,不理这世事。”
“嗯,好,带上白聆,一起回去!”沉意挽很高兴。
清光寺,她长大的地方,沉意挽觉得这世上她唯一能回去的也只有那里,那里永远都是她的家。
——
宁阳城过年十分热闹,每家每户都会出来放花灯,祈求来年的平安。
鞭炮声,欢笑声,还有小孩子的哭闹声,几乎整夜都睡不着,大家便一起出门守岁,直到天空泛白,各家大人才抱起早已熟睡的娃回屋睡觉。
那天晚上,沉意挽跟吉人用完饭就跟吴暄出门放花灯了,好不热闹。
“吴暄你看,好多人。”沉意挽说着,跳着,她是真的很开心。
沉意挽在闹,吴暄在笑,这似乎是最美好的景象。“你慢点儿。”
“糖葫芦,我想吃。”沉意挽指着那个最大的说道。
“好,买。”
“嘻嘻。”她傻笑着。
“甜吗?”
“甜,你吃吗?”
吴暄直接快速的亲了沉意挽一下,“嗯,确实甜。”
“……..”沉意挽则一脸惊讶的看着他,这大庭广众的,他居然会亲她。
“走啦,傻子。”吴暄拉着她继续走,完全不顾这人的惊讶。
就像吴暄说的,这事要习惯,沉意挽也在慢慢习惯。
他们来到一座桥边,要说放花灯就必须来这座桥,说是很灵验。
这桥名叫雨桥,传说是一个女子经过这里,祈求她的丈夫能平安,结果后来那女子死了,还是因为救她的相公才被人害死的,当地的人被这女子的神情所感动,就用她名字里的一个字为这座桥命名。
这女子的名字叫,慕微雨。
沉意挽听着卖花灯的人讲这故事,觉得很有意思,慕微雨这个名字,她觉得熟悉,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
“那女子是为什么死的?”沉意挽问道。
“我哪知道为什么,只知道她最后连魂魄都没有了,她那相公很爱她,拼了命也要救她,可也不知怎么回事,明明也找到解药了,硬是没给他夫人吃下去。”
“他不是爱她吗?为什么不救她。”
“爱这东西,谁说得清,总之结果就是这样,这位小姐,你买花灯吗?”小贩拿起一个花灯问道。
“要,不过你得告诉我,为什么他不救她!”沉意挽拿出腰间的银两说道。
“也不是我不想说,诶,算了,我就告诉你,”小贩降低了音量,沉意挽也凑近了些。
“据说,那女子为了救她的相公,吃个什么丹药,为他疗伤,结果男的倒是治好了,这女的被人说是修炼邪功要将她处死,可那时,那女子已经不行了,最后,男子性情大变,完全不顾他夫人的死活,有药也不给她治,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结果呢?”
“结果,女的就死了,却没有人找到她的尸体,那男的也不见了,不过那男的权利挺大,因此也没人敢再提这些了。”
“权利有多大?”
“多大我不知道,反正几乎没人敢得罪他。名字我倒是知道,叫,洛轻尘,对,就叫洛轻尘。”
吴暄本在一旁听着,直到洛轻尘的名字出现,他记得沉意挽醒来的时候也喊的这个名字。
“姑娘,你要几个?我给您包起来。”小贩笑着问道。
“全要了,你也早些过年。”吴暄道。
“得了,少爷,祝您过年好呀。”
沉意挽要了两个花灯,其余的就让小贩分给了来买花灯的其他人,大家一起,聚在河边,看着这些五颜六色的花灯顺着水流,带着心愿飘向远方。
沉意挽看向那座雨桥,“这世间还有如此深情的女子,她是个怎样的人呢?”
“是个可怜人。”
“是啊,不过我觉得,他的相公应该是另有隐情。”
吴暄不想让她纠结此事,便问道:“冷吗?”
“还好,”沉意挽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饿了。”
“好,带你吃饭去。”
似乎最近她饿的很快,可能是中毒的原因,需要补充体力,吴暄并未多想。
二人来到一家馄炖摊,结果碰见了正在吃馄炖的南玥与常甯。
南玥穿得十分厚实,他身子不好,常甯总是让他多穿些,这吃着馄炖,南玥不免有些发热,“我能把大氅脱了吗?”
“不行!受了风寒可不好。”常甯态度十分坚决。
“南大人还是穿着,要不受凉了,常姑娘可是会担心的。”沉意挽拉着吴暄在二人身边坐下,顺便要了两碗馄炖。
“沉姑娘,吴将军,你们二人怎么出宫了,王上没留你吃饭?”常甯打趣道。
吴暄将身上的氅衣披在沉意挽的身上,“自然吃过才出宫,在宁阳城过年,怎么也得出来走走,感受一下你们的风俗。”
“看来咱俩是一样的。”沉意挽看了看自己,又看向南玥说笑道。
说起来,南玥还没有正式与沉意挽讲过话,却已经见过多次,还经历了这么多事。
“沉姑娘想好以后了吗?”南玥将碗里的馄炖夹到常甯的碗里,常甯自然接过。
“没有,烫!”沉意挽想端起热气腾腾的碗,被烫得缩了回来。
吴暄急忙拉过看看有没有事,“还疼吗?”
常甯见这架势,也是有些惊讶,“什么时候这大名鼎鼎的吴暄也有如此柔情的一面,想当初在战场上,比这更严重的,你都见过,也没见你心疼。”
“常甯,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吴暄瞪了她一眼。
这倒是把沉意挽逗笑了。
“你笑什么?”常甯问道。
“没什么,就刚好笑了,绝对不是笑你。”沉意挽一脸认真的说道。
“过完年,我会带着丫头离开这里。”
“王上能同意吗?”南玥道,冷风一吹,他不禁打了个哆嗦。
“我的人,需要他同意吗,更何况,此事过后,他怕是也没有信心说出让丫头留下的话。”
沉意挽握住了吴暄的右手,“我本就不属于这里,也该离开了。”
“可你能去哪呢?”南玥问道。
“清光寺,我在那里长大,出来的时间够久了,也该回去了。”沉意挽说道。
“沉姑娘。”
沉意挽打断南玥的话,“南大人,这次是由我自己决定去哪。我想了很久,我只是沉意挽,你们的公主,跟我没有半点关系,王上费尽心思把我接回来,相必连他自己都没有想明白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我姓沉,不是沉时的沉,我只是沉意挽而已。”
“我知道了。什么时候启程?”南玥问。
“年后便走。到时,你来送我。”
“好。”南玥答应她,心里却不是滋味,他下意识的牵住常甯的手。
“常甯也一起来,好吗?”
“一定。”
南玥受不住这寒冬的冷,吃完便回府了。
马车上,南玥靠在常甯身边取暖。“你说她知道吗?”
“应该是知道的。”常甯替他搓手。
“这个妹妹,我没看着她长大,却被人照顾得很好,沉意挽,不挽留,便不伤心,沉时那家伙也算是尽心。”
“她身边的人都很好,你可以放心。”
“是啊,我一直都放心。”南玥说着又向常甯的身边缩了缩。
“下次多穿点儿!”
南玥有些委屈:“穿的够多了。”
“顶嘴?”南玥也只有在常甯这才有这样的一面。
“没,管家婆——”
“就是管你,管你一辈子。”常甯靠在南玥的肩头。
“好,一辈子。”
两人的手不曾放开,相互依偎,走着剩下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