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父家宴上的不速之客杨妍的造访并没有引起姬芝太多的注意,尽管她如上流社会沙龙中的公爵夫人般大展其女性魅力。是的,女性魅力,那种风情与优雅、妩媚与高贵兼具的贵夫人的魅力,姬芝几乎可以想象她的偶像糅合了那位法国历史上最有名的情妇蓬巴杜夫人、被推上断头台的艳后玛丽皇后、拿破仑皇帝热恋并为之写下无数炽热情书的约瑟芬皇后,以及,创造了香奈尔时装帝国的传奇女性Coco Chanel。不可否认,一个拥有财富、美貌和风情的女子,大多数男人会心甘情愿地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姬芝探究地瞥了一眼赢野逸,也包括他吗?或者,曾经的他?
姬芝这才想起,她对他过去的情感经历一无所知,她自认自己的情感世界一片荒芜以至于她从未试图进入过他人的情感世界,现代人也许把这个称之为“尊重”。不要轻易打扰别人的世界,更不要轻易踏进别人的生命,因为你需要负责任,因为你的心已千疮百孔伤痕累累再也伤不起,伤心于被抛弃,一个人背井离乡来到纽约的少女,对着蔚蓝的大海上那座右手高举象征自由的火炬,左手捧着刻有1776年7月4日的《独立宣言》,脚下是打碎的手铐、脚镣和锁链,头冠有象征世界七大洲及四大洋的七道尖芒的自由女神像曾暗暗告诫自己。
然而,一个女人需要知道她的丈夫或男朋友的以前的情感/性经历吗?一个男人需要向她的妻子坦诚他曾经的情感/性经历吗?无疑,这是一个可以引起很多争议的热门话题,知乎上会有无数热心的读者愿意以其亲身经历作答。事实上,在欧美社会中,即便是如狄德罗、雨果、巴尔扎克这般的思想家、大文豪,他们秉持的观念仍然是:既然一个男人有权利了解他妻子的一切过去,而没有告知妻子他的过去的义务,那么明智的做法是,对彼此曾经的情人都三缄其口,绝不提及。这是一种被广泛鼓励的认为是男人绅士风度和修养的体现。对姬芝而言,既然她在婚前没有要求赢野逸坦诚他的过去,那么在婚后,显然她也不应该这么做,何况,她本身是一个对婚姻不抱任何期望的人。情感心理专家早就告诉人们:一个人,避免被不幸的伤害击垮的一种有效方法是在思想和情感上早有准备,很多女性在面临丈夫出轨时悲痛愤怒得失去控制,那是因为她们从未想过她们深爱和信任的人有一日会背叛/抛弃她们,这种猝不及防的打击确实很容易令人崩溃。母亲的死是不是也是这样呢?姬芝不由想。这是多么的可笑,人们为自己的房子、车子、财富买保险,却从未想过为自己的情感设立保险闸。而情感,尤其是爱情,绚丽多变的有如天边的云朵,女人能把自己全部的希望放在男人身上吗?能为了获得男人持久的爱而不惜任何代价哪怕失去自我吗?那些玛丽苏小说和韩剧中出现的女主为男主抛弃家人放弃一切奉献所有的情节在现实中只会是一场带给她个人、亲人和身边所有人的灾难。
拜伦说过:“男人的爱情是与男人的生命不同的东西;女人的爱情却是女人的整个生存。”
尼采在《快乐的科学》中也表达了同样的想法:
爱情这个简单字眼,对男女实际上表示两种不同的意思。女人对爱情的理解是十分清楚的:这不仅是奉献,而且是整个身心的奉献,毫无保留地、不顾一切地。她的爱所具有的这种无条件性使爱成为信仰,她唯一拥有的信仰。至于男人,如果他爱一个女人,那么他想得到的是来自她的爱;因而他对自己的感情要求同他对女人的感情要求远是不一样的;如果有些男人也产生了那种抛弃一切的欲望,我敢保证,他们保准不是男人。
如波伏娃所言:男人在最心荡神移时也不会完全退让;即使跪在情妇面前,他们也仍想占有她;他们在自己生命的深处依旧是主权的主体;被爱的女人只不过是其中的一种价值;他们希望把她并入自己的生存,而不是希望把生存完全浪费在她身上。相反,对女人来说,爱就是为男人/她命运的主宰放弃一切。
男人的极大幸运在于,他,不论在成年还是在小时候,必须踏上一条极为艰苦的道路,不过这又是一条最可靠的道路。女人的不幸则在于,被几乎不可抗拒的诱惑包围着,每一种事物都在诱使她,走容易走的道路。无论她读书还是就业,无数的声音告诉她:选择那些看起来轻松的、体面的、凸显女性爱心和柔美气质的专业/工作,这样会有助于她嫁个好男人(根据婚恋网站的调查报告,男性较青睐的伴侣职业排在前三的是老师、公务员、护士/医生);即便她的工作能力很强,家人和朋友也会劝她:女人不要太要强,男人不喜欢太要强的女人,赶紧找个好男人嫁了吧!
女人,似乎从未,或者很少,有野心、力量、信仰去支配/改造世界,像男人一样。而那些伟人们,他们通过世界认识自己并努力让世界打上属于自己的烙印,他们改变/创造世界,他们思考或影响全人类的命运,不管成功或失败,但至少,他们承担了这一重担。无法或不敢承担对世界的责任,是女人平庸的根本原因。
姬芝觉得很惭愧很悲哀,为自己的平庸和无能。所以在看到医疗中的不公平现象,看到那个被养父性侵自残的小女孩,她能做的非常少,因为她——没有力量。
Power,英文中既代表权力又有力量的含义,没有力量——就是没有支配世界的权力。
女性,如何获得支配世界的力量?为什么没有人鼓励女人“做一个有力量改变世界的女人”“成为总统或缔造自己的商业帝国”?而不是如童话故事中所说“成为城堡中美丽的公主,等着她的王子杀死巨龙来拯救她”“等着王子吻醒的睡美人”“我的梦中情人是一位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身披金甲圣衣、驾着七彩祥云来娶我”?或者如媒体报刊、男人所希望的“做美丽/幸福/快乐/智慧女人”?只要女性群体的视野、思维仍然将人生的价值局限于家庭的方寸之中,并将全部的幸福与快乐与之相关联,那么,女人就永远不可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历史的人”和“宇宙的人”,作为生产者和创造者去书写同男人一样伟大而辉煌的篇章。鼓励女人把生命献给爱情,事实上只是男人的一个不太高明的骗术。要知道,男人在承受婚姻的不幸后,会仍旧坚定地走他的路,追求事业和前程,因为他清楚,最重要的是在社会上有行动,有业绩,即便巴尔扎克笔下伟大的爱情故事《奥娜丽纳》中对妻子深情无比的奥太佛伯爵亦如此。这是一个有趣的思考,对比一下赢野逸和自己便知。四五年前的自己,难道资源比赢野逸差?还是智商、学识不如他?为什么他今日缔造了自己的商业帝国,而自己只能算高收入人群?也许可以说:我从事的是科研和医生的工作嘛,不是以赚钱为目的的。这并不是为自己辩解的理由,因为无论“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的论断还是西方“ knowledge is power”的名言,她都有更充分的理由应该比普通的商人更富有?或者说,她认为科学家、科研工作者应该比明星、网红、商人拥有更多创造财富影响人类的机会。尽管按照婚姻法,她拥有赢野逸巨额财富的一半,但这是赢野逸赚来的,姬芝从不认为属于自己,即便离婚,她也不会带走他的一分钱,这倒不是出于骄傲,而是她对金钱没有欲望而自己的钱又足够用,不过现在,她对创造财富非常感兴趣。汉密尔顿的那句话令她深以为然:一个人不能创造财富是耻辱的,同样地,在巨额财富中死去是一种更大的耻辱。
虽然她崇尚康德的名言:有两种东西,我对它们的思考越是深沉和持久,他们在我心灵中唤起的赞叹和敬畏就会越来越历久弥新,一是我们头顶浩瀚灿烂的星空,一是我们心中崇高的的道德法则。然而与康德喜欢每日下午三点半准时独自散步沉思以至于邻居们纷纷以此校对时间不同,姬芝喜欢隐身于人群之中沉思,比如现在。老实说,她喜欢在喧闹的宴席中静静地坐在角落里,对于那位大展魅力喜欢成为宴会明星主角的杨妍倒有几分宽容的欣赏,至少,她勇于发出自己的声音,勇于展现梦想中的完美自我,不是吗?尽管她所展现的这种自我并不为姬芝欣赏。当她同丁伊芙探讨艺术时她并没有忽视赢熙濠瞥向她们三人的目光。
晚餐后,杨妍以仪态万方的姿态款款向她的丈夫赢野逸走来。
“阿逸!好久不见!”她笑容妩媚动人,上前拥抱他。转身面向姬芝:“你一定是姬芝吧?你爸爸的事我们都听说了,这些日子,你一定特别难熬吧?不过不用担心,我们都是你的朋友,不开心的话可以随时找我。”她露出高傲的怜悯的神情,仿佛姬芝是她需要慈善救助的一个小女孩。身后的孙湄儿一个劲儿的点头,娇羞地瞥向赢野逸,又似乎对她的遭遇十分同情。兰姨忙道:“是呀,看小妍多么懂事善良,对我们老人特别孝顺,还来关心芝芝。”杨妍笑道:“兰姨!您可一点儿都不老,还跟我和阿逸念高中时一样。”
姬芝:...她被同情了,一个可能是她老公的前女友,一个暗恋她老公,还有一个是老公的后妈,这事要是告诉苏玛丽,她一定会笑翻。
她的身体已经先于理智作出了回应,她往赢野逸身上偎了偎,抱着他的胳膊,歪头撒娇:“老公,我困了。”
赢野逸很少看到她撒娇,更不用说在别人面前,她今天穿的是他选的白色优雅蕾丝裙,说不出的娇俏迷人,此刻的神情就像个慵懒可爱的淘气猫咪,赢野逸揽住她的腰,俯首在她耳边低声道:“乖!我们这就回家。”任谁都看得见他们动作的亲昵,听得出他语气里的宠溺。他面无表情朝她们道:“抱歉,芝芝累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杨妍忙递上一份烫金请柬,瞋道:“怎么你还是跟从前一样,拒人于千里之外?五月二十八是我的生辰,我邀请了一些老同学和商界的朋友,到时你可一定要来。”
赢野逸接过:“谢谢,我会同芝芝一同出席,失陪。”冷着脸牵着姬芝的手就走,在背转身时,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姬芝回过头笑眯眯摆手道:“再见!杨小姐!”神情一派天真。如愿看到她们一瞬间的神色一僵。
欸欸欸,自己还没有亮爪子啊?在这种情形下,对方越是表现成熟理智完美,你只要表现柔弱可爱和对他依赖的小小的任性就好了,在情感的世界里,男人更愿意做昏君。大多数西方文学作品和影视中,最后击败勇敢坚强的女主人公的往往是迷人的被视为“胸大无脑”的金发碧眼女郎。《小妇人》中,最后和帅气多金的劳里在一起的不是勇敢率直的乔,而是乔的妹妹----有着一头金发的美丽的艾美。在风靡全球的007系列影片中,性感迷人的金发女郎几乎成了邦德的标配。
女人,天生就是最好的演员。她们喜欢幻想戏剧性的情节,还有什么比爱情更具有想象力和戏剧性的情节呢?所以莎士比亚的名言:谎言啊,你的名字是女人!而《海贼王》里的山治说:原谅女人谎言的才是男人。
车内,姬芝爬到坐在驾驶座位上的赢野逸的腿上。
赢野逸拥着她,柔声道:“怎么了?乖乖,你困了,老公这样开车可不安全哦。”
她没有说话,蜷缩在他的怀抱里,他是她的,她才不许别的女人抱他呢,也不许他抱别人,她心里霸道地想,仰起头就去吻他的唇,她的手已经悄悄伸进他的衣服里面。
他的身体立刻就有了反应。黑暗中,他抱紧了她,声音暗哑:“噢!宝贝!你知道在做什么吗?”
她不回答,用嘴叼开纽扣,只是越发往他的怀里缩了缩,只有他的怀抱才是最温暖的。女人迷恋男人的怀抱,那让她仿佛回到了童年时父亲的怀抱,她是被保护的、安全的、宠爱的;就像男人迷恋女人的子宫一样,那是关于母亲的记忆,同样温暖、舒适、安全。女人无法抗拒一个父亲式的情人,但女人绝不会想要一个父亲,《奥娜丽纳》中的奥娜丽纳证明了这一点。
姬芝很惊奇地发现在理性地思考女性的命运之后,她的理智并没有敌得过情感和本能,也许是因为有另一个同类的刺激,她的女性天性得以激发,她变得任性、孩子气、霸道。所有的文学作品中,这些可以增加某种女性气质,这种所谓的女性气质,是温顺的,柔弱的,天真的,也就是说,是无用的,无伤害的。无疑,这激发了男人的男性气质,一种强烈的英雄情怀的保护欲和支配欲,鲜少有男人能抵挡我见犹怜的纯真少女。然而一个真正的女人知道,当女人在使用撒娇、任性、无理取闹等手段时,那是因为她对现实的世界毫无支配力,她是被支配的客体,而不是主体,一如儿童和宠物,所以她的手段也跟儿童和宠物一样。另一方面,当人们愿意在另一个人面前展露孩子气和脆弱时,无疑他是信赖那个人的,就像猫咪只有在主人面前才露出肚肚来一样,所以,赢野逸喜欢向她撒娇是一件好事啰?
那为什么与她并不熟的那位异母弟弟佘嘉也爱向她撒娇呢?
五一假期,佘嘉不愿住在医院里,他一只手臂不能动,姬芝不放心,自然住到了她家。这遭到了不喜欢被人打扰他们二人世界的赢野逸的强烈反对,姬芝只得百般哄着他,他这才勉强答应。而赢野逸和姬芝原本计划与凌玄之一家出去旅行,结果变成了一大家子浩浩荡荡的出游。在美国那些拥有大家族的移民家庭,每逢节假日,他们会在公园或某个景点处聚餐,以庆祝他们家族的繁荣昌盛、人丁兴旺,照例的,由于文化和习俗不同,来自父亲方和母亲方的亲戚很快会彼此看对方不顺眼,即便是同一方的家庭成员彼此间也很快暴露出矛盾,聚餐会可能演变成吵架会最终不欢而散,待他们分别久了又开始彼此思念,于是他们策划一场新的相聚,然后再次不欢而散,周而复始,小孩子们从小就在这样的家庭文化冲突中痛苦地长大,当然,到了学校和社会,等待他们的是更大的文化冲突。在中国式的大家庭中,儿媳妇是一个非常模糊的身份,她永远是不讨婆婆欢心的,至于公公,他与她几乎没有交集,一切的言语往往是通过婆婆或者儿子来传达的,而做儿子的,在父母面前,为维护他孝子贤孙的名声鲜有会维护妻子的,所以,她既不能像一个主妇般对家里的事做主,又不能像女儿般被宠爱娇惯,她只能夹着尾巴做人。好在随着时代的变迁,大家庭分崩离析,在与丈夫组成的小家庭中她得以从儿媳的身份中解脱出来。显然,无论中西方都证明,二人世界或者小家庭的世界人们感受到的幸福和自由可能会更多一些。
当他们在私人海岛上享受阳光沙滩时,有趣的小团体立刻形成,大姑父小姑父陪着赢父打桥牌,两位姑姑在沙滩上散步聊天,兰姨和孙湄儿形影不离,管文哲躺在沙滩椅上发呆,丁伊芙和赢熙濠在玩冲浪,姬芝当然要陪着凌阿姨和凌玄之了,所以赢野逸也跟过来,他们很快就觉得这种多人一起度假的模式糟透了。凌阿姨觉得自己耽误了他们年轻人玩而一再向姬芝声称不用她陪着;姬芝只得一再说自己喜欢安静地在海滩上散散步吹吹海风顺便思考人生;凌玄之本就为她而来,自然同她在一起,且陪着母亲;赢野逸寸步不离地跟着姬芝,生怕她会撇下他不见了似的。结果他们三个来了海滩竟然都没有下海玩,姬芝的泳衣还没穿上就被赢野逸藏起来了,他抱着她哄道:“等下次咱们两个来,宝宝穿给老公看好不好?”姬芝很郁闷:所以我们真的只是来捡贝壳和晒日光浴的吗?在凌阿姨面前,赢野逸谦恭有礼,很快博得了老人家的好感,他不失时机变着法儿问些姬芝小时候的趣事。他的手一直牵着她的,要不就是搂着她的小蛮腰,凌阿姨瞧他对姬芝这般珍重,心里越发满意,凌玄之却明白,他时刻都在宣示主权。
晚上他们在海边生了篝火,赢野逸和凌玄之很有绅士风度地一个负责烤海鲜,一个在烤肉串,两位女士姬芝和凌阿姨则负责品尝。在满天星光下和涛声阵阵中,在所爱的人身边,他们这才感觉到几分惬意和唯美。
凌阿姨像个小孩子开心地在她耳边道:“你凌伯伯念叨了好多次说退休了就带我去看海看星星看日出,他还说要在篝火旁念叶芝的《当你老了》那首诗给我听呢。”随即又叹道:“可惜你凌伯伯走得早,他这一辈子,都奉献给了工作,个人从未有过一丝一毫享受。”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凌玄之上前揽住她,柔声道:“妈,别难受,不是有我陪着您吗?我来给您念叶芝的诗。”
凌阿姨破涕为笑道:“傻孩子,妈不是难受,妈只是太想你爸爸了,你们几个都好好的,妈就很开心了。”她拉着姬芝赢野逸,把姬芝的小手放到赢野逸的大手上道:“咱们芝芝,从小就是个好孩子,看得出来,阿逸也是个好孩子,你们两个可要长长久久地幸福下去。”她转身抹去眼中的泪,儿子的婚姻不幸福,做母亲的怎么会不知道不心疼呢,现在有一对能幸福,足以宽慰了。
姬芝知道凌阿姨心中所虑。龚萍萍没来,她心里松了一口气,她虽然不介意龚萍萍做的事,但并不太想看到她。她悄悄看向凌玄之,他同赢野逸临海而立,不知在说些什么,夜风吹的他们的衣服猎猎作响,月光下,宛如那位希腊神话中被爱与美之神维纳斯深爱的美男子阿多尼斯。他们两个都是这般的出色哩,她心里暗暗道。
她没有打扰他们,坐在一块避风的礁石后,给凌阿姨念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和叶芝的《当你老了》:
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
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
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
......
她闭着眼睛,青春年少的时光在她脑中一幕幕浮现。杜拉斯的那句:十八岁的时候我就衰老了,似乎令此刻的她感同身受。她恍恍惚惚睁开眼,不知什么时候,赢野逸和凌玄之都坐在她身边,他们都看着她,在星光下,他们的俊目似乎也星星点点,看不清表情。
这个夜晚很多年后仍然是他们记忆中最美好的片段之一。
而这也是她同凌阿姨在一起度过的最后一个快乐的时光,回去后没多久,凌阿姨就查出来胰腺癌晚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