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兰阁内,兰姨娘坐在梳妆台前懒洋洋地享受侍女伺候,知遇慌张地从外头跑了进来“姨娘不好了!二姑娘被主君狠狠责罚了一通,现在被关在芳香阁闭门思过,姨娘你快去看看吧!”
兰姨娘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尖声质问道“什么?缱绻不是一向最得主君喜爱吗?怎么突然被关起来了?”
知遇急得直跺脚“听说是大姑娘在主君面前说了那日被冲撞一事,后来竟搬出三皇子来,咱们姑娘着了大姑娘的道惹了主君不快,就被关起来了。姨娘咱们快去芳香阁看看吧!”
虽说兰姨娘身边有两个贴身丫鬟但是性格却大相径庭,知遇年纪小,性格毛躁,而知忆则是打兰姨娘进府后一直伺候着的,性子沉稳城府颇深。
待知遇说完,兰姨娘正准备火急火燎的往芳香阁去,没想到知忆开口道“姨娘莫急,咱们先去主君跟前说说,说不定主君念着与您的情分,咱们姑娘被放出来了也未可知啊。”
兰氏连忙理了理鬓边的碎发“是是是,咱们快去找主君。”
松鹤院外,康海一眼就看到远处走来的兰姨娘主仆三人,随即小跑到正屋门口低声跟柳叶说“兰姨娘为二姑娘的事来找主君了,你快进去跟大姑娘说一声,让她想想法子,别让主君又着了兰姨娘的道。”
柳叶应了一声转身走进屋内张浅语的身旁,又把康海的话传给了张浅语,张浅语点点头静待着兰氏到来,心中思衬着“上一世张缱绻母女二人恶事做尽,离间了母亲和父亲,最后母亲含冤而亡,父亲竟然连母亲最后一面都不想见!这一世自己一定要让她们母女二人付出代价。”想到这,张浅语不禁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正想着,兰氏带着知忆进了屋内,刚一进门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梨花带雨的哭了起来“官人,缱绻纵使再有错您也不能这么责罚她啊,女儿家的被关在屋里不让人探视若是传了出去会对她的名声不好的啊,官人求您把缱绻放出来吧。”
张鸿瞪着兰氏,怒道“你也知道对她名声不好,如果我今天不罚她,以后事情闹大了,别人怎么说我们张家女儿?以后浅语、姝怡还嫁的出去吗?”
虽说兰氏进府时间也不短了,这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舒坦,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还是小家子气,毫无远见,只听她委屈道“不就是缱绻找了三皇子来帮忙救大姑娘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啊。”
张浅语听了这话来了兴致,随即抢在张鸿前面开口道“兰姨娘此言差矣,三皇子是外男,二妹妹是闺阁女子,二妹妹见了三皇子本应避嫌,更不要说请他来救人了,什么叫理所当然的事?败坏女子的名声就是理所当然了?”
兰氏进府前出身于商户,本就见识浅薄,更不要说遵着官宦人家的那些礼仪规矩了,听了这话兰氏本想发作,知忆暗中捏了捏兰氏的胳膊,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莫要轻举妄动,兰氏心领神会这才忍了下来。
张鸿听了张浅语的话觉得言之有理,又见跪着的兰氏哭哭啼啼的碍眼,随即摆了摆手道“回你的芝兰阁去,缱绻我会关她几天,等她认错了再放出来,时辰不早了都回去吧。”
兰氏本想接着分辨,知忆在她耳边轻声道“如今二姑娘在阁里受罚,主君话说到这份上只怕不会立刻放二姑娘出来,咱们现在赶紧去给姑娘送些御寒的东西才是最紧要的。”说罢,知忆扶着兰氏缓缓站了起来,碍着嫡庶有别,兰氏不敢轻易发作,只能狠狠地剜了张浅语一眼。
兰氏走后,柳叶柳心陪着张浅语从正屋出来走回毓秀阁,出门就见到院里的小丫鬟前来通传是三姑娘张姝怡知道自己醒了特意前来探望。张浅语回想起上一世自己对张姝怡的态度实在是羞愧万分,整个张家能为自己真正着想的除了母亲,柳叶柳心外也只有这个庶妹了,可自己平时骄纵惯了总是拿着自己嫡女的身份来压制张姝怡,如今自己重获新生,自然要弥补上一世的过错。
张浅语刚进毓秀阁的正门就看到张姝怡带着侍女恭敬的站在正屋门前,如今已是立冬之后,天气渐凉。张浅语走近一看身着单薄的张姝怡不禁微微震惊,随即开口道“这么冷的天三妹妹怎么穿的这样少?快跟我进去烤烤火吧。”
张姝怡应了一声,眼前的张浅语犹如换了个人一样,以前的她对自己冷嘲热讽,今日竟如此对自己,这让张姝怡有点摸不清头脑。
一行人走进屋内暖意融融,待张姝怡喝了口茶暖了身子后开口道“大姐姐屋的茶好香,我也是许久没喝过这么好喝的茶了。”
张浅语疑惑不解,若她没记错在她落水前,后院的茶都是新进的,为何张姝怡竟如此说法。张姝怡见张浅语的神情便自知她已经有所怀疑了,随即说道“许是采买小厮忘记送到欢怡阁里了吧。”
此言一出张浅语已经猜出二三,娘之前被兰姨娘设计丢了管家钥匙,后院的事便由父亲做主交由兰姨娘管,张姝怡的娘周氏从来就和兰姨娘不对付,平时用物自然也就缺斤少两了。
张浅语轻叹了口气“府里的人向来都是见风使舵惯了的,三妹妹以后若是缺什么少什么来找我便是。”
张姝怡听了这话正准备感谢张浅语,谁知她身边侍女初温扑通一声跪在张浅语面前哀求道“求求大姑娘救救咱们三姑娘吧!”
张姝怡呵斥道“初温不得无礼,在大姐姐屋里你怎可如此放肆!”
初温梨花带雨的跪在地上说道“大姑娘您有所不知,这么冷的天各院都发了冬衣,炭火和一应过冬物件儿,可唯独咱们院什么都没发,只发了两筐烧水用的黑炭。咱们姑娘和周姨娘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多穿几件秋天穿的衣物,就两筐炭火咱们连汤婆子都不舍得灌啊,咱们姑娘有天实在受不了去兰姨娘那里索要,谁知兰姨娘生生装病不见人,姑娘还被二小姐狠狠羞辱了一番。”
张姝怡正想制止初温继续往下说,张浅语拉过张姝怡的手“就算初温不说,你觉得我看不见吗?我那会从院外进来就见你穿的如此单薄,实在心疼。”
张姝怡绷了这么久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大姐姐,自从兰姨娘管家之后,我和我娘的日子过得一天不如一天,不是少这个就是缺那个,我娘这两天得了风寒想去请大夫都被兰姨娘压着不让去,大姐姐求你帮帮我吧。”
张浅语听到这不禁动容,兰氏行事阴狠也不是一两日了,张浅语叹了口气吩咐柳心去拿了自己院里的炭火和衣物让张姝怡带了回去。待张姝怡走后,柳叶疑惑道“大姑娘之前不是不喜欢三姑娘吗?怎么今天这么对她?”
张浅语喝了口热茶“之前我行事莽撞,可自醒了之后我觉着我身为嫡女做事不能如此,说出去岂非丢了咱们张家的脸面?姝怡和周姨娘也不容易,咱们能多帮就多帮一点吧。”
柳心在旁开口道“这点东西只能解燃眉之急,关键还得是主君看重周姨娘才行,否则兰姨娘永远都得压着周姨娘一头。”
张浅语点点头“我记得姝怡带了点桃花酥来,咱们去书房一趟,爹爹爱吃这个。”
张府书房,张浅语给桃花酥端到张鸿面前,张尉瀚打趣道“妹妹怎么转了脾气开始给爹爹做这些复杂点心了?”
张浅语嗔怪道“大哥只知道取笑我,说起来明年打春时候就得科考了吧?”
张鸿点点头“是啊,明年科考瀚儿你可得要好好准备啊。”说完,张鸿拿起一个桃花酥放入嘴里,香气顿时弥漫整个口腔。
张浅语看张鸿满脸喜欢的样子,装作不经意道“今天三妹妹来看我,我便让她教我做了这桃花酥,可说到底还是比不上周姨娘的手艺。”
说完,张浅语使了个眼色给张尉瀚,张尉瀚心领神会“爹爹,我记得周姨娘是最会做点心的吧?”
张鸿看着桃花酥笑了笑,张浅语知道事情成了便和张尉瀚告了退,当晚张鸿便去了周姨娘的晴云阁。那一晚兰姨娘的芝兰阁碎了不知道有多少东西。
毓秀阁,张浅语坐在灯下看着书,万夫人笑着走了进来“你个小人精倒真学会了盘算,算你爹爹一算一个准。”
张浅语合上书“我哪里会盘算了,只不过是女儿看不惯兰氏欺负人罢了,周姨娘本来就是和爹爹.....”
张浅语正准备往下说,万夫人连忙制止“停停停,大姑娘家家的说这些不嫌害臊,那件事也不能全怪周姨娘,要不是你爹爹喝多了酒,周氏如今也能被放出去做个外头人家的正头大娘子,也不用做了咱们家的妾还被兰如烟欺负成这个样子,想想我就来气!”
张浅语宽慰道“娘您消消气,如今周姨娘复宠,娘不如趁这个机会拉拢拉拢,那么娘以后在后院也有个人帮着说话才是。”
万夫人提高了音调,不可置信地看着张浅语“你莫不是掉水里掉糊涂了?我是什么身份竟要去拉拢一个妾室?说出去也不怕人家笑掉大牙?”
“娘,此言差矣。如今后院就只有你,兰氏和周姨娘三足鼎立,若你与周姨娘合作,以二对一她兰氏必定不会翻起什么风浪来。”
万夫人仔细想想张浅语这话也无大错,可还是拉不下面子“让我再想想吧,天色不早了我回去了。柳叶柳心快伺候大姑娘安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