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子,情况如何?”嬴政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王颜刚刚提起的心也是暗暗放下,心中悄然松了一口气,闻言转身看向走来的嬴政,拱手如实答道:“回王上,刺客已然拿下!”
说话的同时,他将目光又放向嬴政身后,发现此时燕国太子姬丹、红发少年赵高皆跟随在后。
这两人中,姬丹看上去倒是与之前没什么不同;不过少年赵高,这会儿却是衣襟破碎,浑身沾血,似是来之前刚经历过一番惨烈的血斗……
“甚好!”嬴政闻言点了点头,缓步走至王颜身前,他将目光越过王颜,望向地上的中年男子尸身,眼神微微一闪:“死了?”
他看向王颜,疑惑道:“你杀的?”
王颜坦白答道:“回王上,杀人者,是刺客同伙!”
“刺客同伙?”听到这四个字,嬴政目光突然微寒,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原样,想了想,他继续问王颜道:“可是对方为了灭口?”
方才,他望向男子尸身的那一眼,其实也看清了那些飞镖与伤势,再结合王颜此时的话,选择相信王颜的他,心中便大致猜出了这么一个可能……
“王上贤明!”王颜见嬴政短短时间,便一语猜中了大概情况,也是在心中算是第一次认可了眼前这位年轻王上,不说自认识以来嬴政便表现出的异于常人的聪慧与心机,就单说嬴政此时对他方才那番言语的信任,也是不枉他之前一直在尽心审问了——虽然,他并未审问出任何有用的讯息……
“臣之前,本已成功将刺客擒下,可惜在审问时一时未察,被刺客同伙偷袭成功,未能留下活口献给王上,说来惭愧!”王颜轻声解释。
“无妨!虽未留下活口,击毙刺客却也同样是一大功!”说到这儿,嬴政看着王颜,赞道:“颜子,寡人果真没有看错你!”
“王上谬赞!”王颜不卑不亢。
嬴政见状笑了笑,继续道:“颜子,既然你之前曾擒下刺客,可曾从其口中问出什么有用的讯息?或者,在其身上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王颜闻言,也不含糊,直接一把蹲下身子,将男子尸身胸前的衣服扯开,露出里面一个巴掌大小的刺青图案:“王上请看!”
那是一个形似骷髅头的刺青,在骷髅头外沿还有一个圆圈包裹着,一眼望去很是显眼!
“这是?”嬴政目显疑惑。
王颜缓声答道:“此刺青图案,臣虽然并不认识,不过,这种图案应该非常特殊少见,依臣之见,这即便不是什么组织标志,也应能从此图案入手,查清该刺客的身份来历!”顿了顿,他补充道:“这是臣发现的唯一线索!”
嬴政闻言点点头,随即扭头看向身后的赵高与姬丹:“你们,可识得这骷髅头?”
姬丹凝视一眼,摇头道:“此刺青图案,丹从未见过!”
“王上恕罪,奴才,亦不认识!”赵高请罪道。
听到两人的回答,嬴政面色微微有些不太好看,冷声道:“刺客如此光明正大的刺杀寡人,莫非寡人却连是谁做的都查不出来?”
赵高低着头,不忘轻声履行自己的职责,道:“王上,今日刺杀事件的发生,说明这百兽林已不够安全,奴才能力有限,恳请王上此时以自身安全为重,尽早回宫!”
“哼!”嬴政闻言微微一哼,却没有鸟他,而是看向王颜,问道:“颜子,此事,你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王颜略一沉思,开口道:“回王上,臣认为,术业有专攻,关于以骷髅图案查清刺客身份一事,王上回宫之后交与相关臣子去做便可,这是小事,也需要一定的时间!而相比弄清楚刺客的身份,其实臣更为在意的是,指使这些刺客的幕后之人是谁?”
王颜此言,让嬴政眼睛微微一闪,不过他却故意装作不懂,问道:“哦?此话怎讲?”
王颜见状也不点破,知道此时嬴政是在试探他的才能,闻言便顺着他的话说道:“回王上,今日我们才入百兽林不久,王上便遭遇了刺杀,且从当时的情况来看,刺客明显是事先就埋伏好的!如此,便不难得出一个结论——今日之事,乃是一场有计划的刺杀。
而要实施这个刺杀计划,最关键的一点在于,对方须提前知道王上的行踪才行!因为只有提前知道,才能事先准备!而能在事前便知道王上今日要来百兽林的人,臣以为,应该不多,甚至,能知道这一点的人,还应是王上身边亲近之人才是……”
嬴政闻言微微点头,随即轻声道:“这一点,其实寡人过来之前也曾想过!只是,寡人今日毕竟是带侍出宫,较为惹眼,虽说当时是在车内,但如果有心,应该还是有人能猜到寡人身份!而此前,寡人在百兽林外等你与丹两人到来时,花费了不少时间!这些时间,也应该足够那些猜到寡人身份想置寡人于死地的有心人安排妥当了!所以,此时此刻,凭借颜子你方才说的那一点,推测出幕后之人身份一事,显然已没有太多准确性可言了!”
王颜听得不置可否,继续微笑道:“王上可还记得,百兽林之外那片区域是何地形?”
嬴政略一思考,随即瞳孔猛的一缩,看向王颜:“你的意思是……?”
王颜点点头,微笑道:“王上,百兽林之外乃是一片平坦的草地,视野开阔,连长一点的草木都没有,周围的情况只要看上一眼便能尽收眼底,若说有人能在几十名侍卫的眼皮底下暗中溜到百兽林去,无异于痴人说梦!所以,那些刺客只可能是王上到此之前便已藏身在百兽林中了!而如果幕后之人,真是王上所说的那种途中猜到王上身份的有心人的话,那在王上到此之前,他们是绝不可能提前猜到王上要来百兽林的。所以臣以为,王上所说的那种可能,其实是可以排除的……”
嬴政愣了愣,随即叹道:“颜子,你的心思,比寡人要更为缜密!”
“不敢!”王颜面不改色,轻声道:“王上也许是当局者迷,又或者是,王上只是潜意识中不想相信指使刺客的幕后之人,会是自己身边的某一位亲近之人吧!?”
嬴政闻言微微沉思,片刻后,他的眼神渐渐变的深邃,负手道:“颜子,今日这番话,你且当作没有说过吧!”
王颜微微作揖,答道:“是!”
嬴政见状,又将目光看向身后的赵高:“今日寡人遇刺,数十名宫侍牺牲,瞒是瞒不住了,回去之后若有人问起,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你该心中有数……”
“王上放心,奴才明白!”赵高微微躬身。
嬴政最后将目光看向燕丹,顿了顿,道:“今日相邀,实在未曾想到会发生这般影响心情之事,你我二人,只好等它日再聚了!”
“客气了!”燕丹轻轻拱手。
“既如此,便一起回城吧!”嬴政说道。
关于今日刺杀一事的幕后之人,这位日后的千古一帝,虽然并未多说什么,但在其心中,其实已然有了怀疑的人选,只是,他还需要一些时间去确认,去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