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念堂的后面,是一排低矮的木屋,那些被老牧师收养的孩子们就居住在这里,正中间的一个就是老牧师的屋子。此时,屋子里站着几个人,下课了的孩子们在屋外探头探脑,很快被他们的班长——一个满脸凶狠的大男孩驱赶开。
老牧师的床边有一张小床,上面铺着干净的白布,床前有座简易的雕像,还有香灰、十字架等祭祀用品。小床上躺着贝利亚,罗杰和菲儿站在靠外的地方,老牧师弯着腰站在床前,一团白光正在他合拢的手掌中凝聚。
距离贝利亚被救回来只过了很短的时间,老牧师没休息多久就被菲儿拽了起来。
得知情况的老牧师并没有为难两人,菲儿的毒舌对他来说不过是小孩子的调皮捣蛋,他担心的是这种言论被异端审判所的人知晓,那些人可不会在乎冒犯教会的是大人还是孩子。
数日前,青叶村附近的红叶村遭遇兽潮,全村被毁,幸存者不明。红叶村在青叶之森另一侧边缘,从大路走要绕很远的路,因交通不便,两个村庄也很少往来。红叶村被毁后,老牧师得到了主城传来的消息,让他酌情救助幸存者。此时的贝利亚,就充当了这么一个角色。
“做过血液测试了吗?”老村长道。他年纪已经很大了,虽然牧师更为年长,但身为职业者,总会比普通人长寿。老村长就是个普通人,他提起了一个谁也不想提及的问题。
老牧师点点头。
村长松了一口气。没事,是再好不过了。
“他们在说什么呀?”菲儿问道。
罗杰摇摇头,示意她稍后再谈。
此时,老牧师已经开始了他的治疗。
“愿圣光与你同在。”圣光术的光芒洒下,老牧师划着十字,默默祷告着。这一手圣光术是牧师的招牌技能,即使是主教,也不会对这个入门的神术有所轻视。而越强大的牧师,其圣光术的疗效越好。虽然老牧师天资有限,只是一名一阶牧师,就和一阶的武士一般,但这记圣光术却效力不凡,无他,唯手熟尔。
神术的体系与巫师的魔法不同,巫师的魔法五花八门,风雷水火……各种属性都有,威力与用法也千奇八怪,目前已有的魔法有数千种之多,而神术却只有寥寥几十种,全都是强化与治疗类的,唯有修炼到极高的位阶,才具有一定的攻击性。虽然牧师战斗力不强,但到哪里都是受人尊敬的,且不论光明教会在人族的统治地位,救死扶伤的职业也总能收获感激。
老牧师也对自己的圣光术颇为自信,他转过头来,想看菲儿这个无法无天的小丫头感激崇拜的样子,但菲儿却压根没朝他看,而是盯着贝利亚。老牧师冷哼一声,赌气似的转回脑袋。
贝利亚苍白的脸色在圣光的照耀下红润了起来,老牧师露出微笑,随后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贝利亚“噗”地吐出一大口血,脸色更加苍白了,而呼吸也微弱了下去。
“不!这不可能!”眼见自己的圣光术不仅没有起到治疗的作用,似乎还让伤势更严重了。老牧师感到自己的人生观都受到了冲击。圣光术他施展了几万次都有了,还从来没有看到过这种情况。
菲儿蹲下身来,看了看贝利亚的脸,只见他双目紧闭,仿佛受到了莫大的痛苦一般。
“你能不能行啊,他好像快死了哎!”菲儿皱起了眉头,那种仿佛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的感觉又来了,而且比前面一次更加严重,闹得她的心里也开始慌乱起来。
“神啊,您要抛弃您的子民了吗?”老牧师祈祷着,准备再给贝利亚来一发圣光术,光芒还没有洒下,就被罗杰阻止了。
“他可能是受了诅咒!”
“诅咒?”
“没错,我从一些典籍上看到过,有一些恶毒的诅咒,能让伤者无法承受圣光术的力量,反而会把病情恶化。这种情况下,必须要先用净化术破除诅咒才行。”
老牧师诧异地看了一眼罗杰,很好奇一个普通的少年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但现在也不是发问的时候,救人要紧。
“余谨以至诚,与光明神前起誓,根绝一切毒物。”老牧师祷告着,对贝利亚释放了净化术。
“好像没有效果。”老牧师担忧地道,如果净化术起效,总会有那么一些端倪,比如一些黑雾什么的四散而出,但贝利亚身上并没有这些东西出现。
“会不会不是诅咒?”老牧师喃喃道,挥手又是一道圣光术。一天内连续施展多次圣光术,对他来说负担也是不轻,苍老的额头上都冒出了汗珠。
贝利亚的脸色更显苍白了,呼吸都微不可查,心慌的感觉完全笼罩了菲儿。
“出去,你们都出去!”菲儿急了,虽然她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对这个陌生人即将死去有这么大的反应。
“可是……”老牧师很内疚,但他确实尽力了,罗杰深深看了一眼菲儿,把老牧师拉走了。村长叹了口气,也跟着走了出去。临走时嘱托道:“孩子,不要难过,至少,让他安静的离开吧。”
老牧师显得很失落,长长的白胡子也蔫巴巴的。“放心吧,菲儿应该有办法的。”罗杰安慰老牧师道,他的语气也没有多少自信。
房间里,菲儿看着贝利亚毫无生气的脸,感受到对方的生机正在缓缓流逝,浑身的气息开始混乱起来。
“啊……”低吼声响起,菲儿的气息剧烈地波动起来,白嫩的双手渗出细密的白色鳞片,眼珠也变得一片雪白。她的头上,不知何时钻出了两只龙角,这龙角与龙族五大长老的都不一样,纯白无暇,透着钻石般的璀璨。明明像是半人半龙的怪物,但在菲儿身上却显得尤为圣洁。
菲儿的右眼凝聚出一颗闪耀的水滴,细细看去,仿佛有星光在里面闪烁。
滴答!像珍珠一样大的泪珠落在贝利亚的脸上,迅速消失,像是被他吸收了一样。
“轰!”一阵狂风席卷了屋内,将房间里的摆设卷得乱七八糟。贝利亚的身体浮空而起,释放出狂暴的能量。菲儿已经变回了小女孩的样子,右眼流出血泪,左眼也黯淡无光,透着浓浓的疲惫。
屋外,罗杰正在心不在焉地应付老牧师的盘问,敏锐地感受到了房间里的异样。“啪”一个响指在老村长和牧师耳边响起,两人神色一滞,便对身后房间的动静毫无反应,继续在屋外等候。
一层透明的光圈从天花板上降下,化作一面光牢锁住了木床周边,直到房间内的波动平息下来,光牢才褪去。
“呼!”罗杰松了口气,喃喃自语道:“果然如此么?圣龙的祝福,呵呵,菲儿,你的身份,还真是非同小可啊。”从西林出现就开始怀疑的罗杰,终于验证了自己的猜测。“那么,这个被救回来的男人,你又是谁呢?”房间的角落里,一只不起眼的蜂鸟眨着眼睛,透出和罗杰一样的眼神。
贝利亚已经从空中落在,躺在床上,气息慢慢平复下来,呼吸也变得强壮和稳定。他缓缓睁开眼睛,吐出一个名字:“莉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