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贝利亚摸索力量时,龙族终末谷正一片肃然。往日里甚是荒凉的终末谷上空盘旋着许多巨龙,个个风声鹤唳,神色紧张。
青龙王西林和贝利亚擦肩而过,另外三位龙王的搜寻自然也是无功而返。此时,大厅的气氛显得有些凝重。五大长老同气连枝,共同支撑起龙族数百年的时光,老友的突然逝世,让幸存的四人满心不是滋味。
“我有预感,这百年的平静很快就要被打破了。”红龙王塔莎说道。她率先站起,走向山洞外。西林、诺尔、玛卡仍然在山洞中搜寻,这是黑龙王的住处,他们试图找到一些线索,可惜一无所获。
“我找了当日的守卫问过,那天有一个秘卫回来交付过任务,但是事发后,这人却无故失踪了,我怀疑和此人有关。”蓝龙王玛卡道,“而且祭坛上有特殊的魔法波动的痕迹,德里克那老家伙根本不擅长魔法,很显然有个人在这里和他动过手。”
“能看得出是哪边的人吗?我龙族久不出世,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诺尔怒气冲冲地说。
西林将诺尔按下:“没那么简单,这背后肯定不止一人,别忘了我们赶来时遇到的幻阵。”
“那是魔族的阵法,但……动的却是人族的神器。”
“这背后,也许不仅仅是人族。”西林道。洞窟里摇晃的火光映得他脸上忽明忽暗。
这一句话让众人都沉默下来。是啊,已经一千年过去了。对于龙族来说,一千年根本不算什么,但对于人族不是。当年跟他们一起并肩作战的老战友们,死的死,老的老,已经找不出几个还存活至今。在加上龙族守护祭坛,闭谷不出,外界甚至有传言龙族已灭,中间甚至出现过宵小闯入龙谷,被龙族战士灭杀的事。时光荏苒,人心易变,千年的时光足以改变很多东西。
人族皇室凋零,大权旁落,红衣大主教黎塞留代为执政,野心勃勃。精灵女王旧伤严重,垂垂老矣,精灵蜷缩在幽暗森林不出,和龙族同病相怜。血族占据了大陆西面,与人族分庭抗礼,摩擦不断。北面的兽族在大战后分散成多个部落,近来却有统一的迹象。这几个是艾琳百族中拥有圣级强者的种族,而其他小族,没有圣域,只能苟延残喘,有的依附于大国,年年进贡,有的占据了穷山恶水,艰难延续。艾琳百族当年共抗魔族的情分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是越来越淡了。而种族之间的利益之争,便被逐渐摆到了台面上来。
“真是多事之秋啊。”西林望着洞口外,终末谷风云渐起,暗沉沉的,仿佛大雨将至,风波诡谲。而山谷外却是阳光明媚,天气晴朗。
终末谷的一幕对青叶村的众人来说无关痛痒,即使命运之手已经把他们的未来牵扯在一起,他们看到的也只是眼前,他们正面临着一个重大的抉择——午餐吃什么。
青叶村的田地并不富饶,而主城的赋税也比贝利亚想象的严重,稍稍恢复体力的他被一个满脸不情愿的小男孩带出来时,看到的是刚从田地归来的村民。
他们穿着兽皮与麻布拼接的衣物,脏兮兮的脸上满是疲惫。看到贝利亚时,村民们先是一愣,很快就都露出了善意的微笑。
人的外貌给人的第一印象非常重要,因为没有人会知道第一眼看见的人拥有怎样的灵魂,他们评判一个人的出发点必然是从外貌开始。若有一人,獐头鼠目,恶贯满盈,那必然是臭名昭著,人人喊打;而若是一人作恶多端,却又玉树临风,英俊潇洒,恐怕不少人的立场就很难说了。
贝利亚很显然沾了根本不知道名字的父母的光,此时的他换上了一身浆洗得发白的布衣,雪白的碎发光洁柔顺,身形修长却不瘦弱,在第一眼就能让人大起好感。最奇妙的是他的眼睛,瞳孔有着宝石般的深邃,眼瞳深处则有一丝淡淡的紫意,有一种莫名的“高贵”的气质。
行走在石子路上,贝利亚闻到了空中飘来的炊烟的气息,第一次产生了一种认知——自己还活着。他现在仍然在迷茫,自己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在这个曾经熟悉,现在却无比陌生的世界里,自己该何去何从,没有任何人可以给他解答。不,也许并不是没有线索,根据自己刚刚醒来时听到的,似乎在昏睡时,无意识地喊过“莉雅”这个名字,这个人至少知道自己是谁,只要找到她,就能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在这之前,就从这个村子开始慢慢适应这个世界吧。
贝利亚想得出神,不知不觉已经跟丢了带路的小男孩,而对方也压根没有注意到,自顾自地就走掉了。贝利亚加快了脚步,却在拐角处装上了一个小小的身体。
“哎哟!”贝利亚只是晃了一下,对方却发出一声惊呼,摔倒在地。贝利亚一看,是个小女孩,看起来应该是村子里的人,就是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这个孩子穿着淡粉色的布衣,不过这个颜色很不均匀,看起来像是自己用花汁染的,小女孩怀里有一只兔子模样的布娃娃,上面打满了补丁,方才落地沾了灰,小女孩正一脸心疼地擦拭,根本没注意自己还没爬起来,看起来是个很孤独的孩子,也许是个孤儿。
贝利亚扫了一眼,脑子里瞬间闪过这些莫名其妙的联想。直到视线扫到小女孩的脸上时,不由眼皮一跳,因为对方脑袋两边啥都没有,头顶的金发中却钻出两个兔子耳朵。半兽人?为什么人类的村子里会有半兽人?
贝利亚一边把小女孩拉起来,一边道歉。
大概是注意到了贝利亚的目光,小女孩却以为他看上了自己的玩偶,气鼓鼓地说:“你弄脏了兔兔的兔兔,要赔兔兔一个新的兔兔。”
“你叫兔兔,还是你的玩偶叫兔兔?”
“都叫兔兔,兔兔就是兔兔。”
贝利亚不禁有些头疼,他孑然一身,哪来的玩偶给人家,就算有材料,自己也不会做啊。
“这个玩偶,很重要?是什么重要的人留下的吗?”
小女孩点点头:“是从小一直陪着兔兔的朋友,也是兔兔唯一的亲人。”
小女孩有些语无伦次,但贝利亚却听懂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小女孩显然是被遗弃的半兽人,而遗弃者留下的唯一一个东西,就是这个玩偶。
也是个可怜的孩子。贝利亚突然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而后又悚然一惊:“为什么自己会产生这样的共鸣感,似乎自己的过去,也不是什么幸福的人生啊。”
贝利亚把手放在小女孩头上揉了揉,放低了声音:“你叫兔兔对吧,好,我答应你,以后,一定会给你一个更好的玩偶。”
“那就约定了哦。”
“嗯,约定了。”
兔兔破涕为笑,一只手抱着玩偶,另一只手拉住了贝利亚:“中午了,大哥哥是要去吃饭的地方吗?”
贝利亚点头,兔兔便拉着他去了。
慈念堂虽然名义上只是个学堂,但同时也是收养流民以及孤儿的地方,在青叶村,甚至可以说大部分的人都曾经是这里走出来的,地地道道的本村人反而是极少。
因为经常有外来人口在青叶定居,或是已经成年的孩子需要单独居住,围绕着学堂,周边便建起了很多小屋,茅草顶和榆木顶的都有,房子的布局则很是杂乱。即使离得不远,如果没有兔兔带路,还浑浑噩噩不太清醒的贝利亚仍然会迷路。
“在中午和晚上,大家都会聚在一起吃饭,兔兔很喜欢这种和大家在一起的感觉。”小女孩边走边说,“所以,安心在这里住下吧,大哥哥。”
贝利亚的回应是低低的一声“嗯。”潜意识里,他不擅长接受他人的善意。
拐过七八个弯,穿过或狭长或宽阔的小道,眼前豁然开朗。几根巨木撑起一座不小的凉棚,里面正围了十几堆人,各自围着一个锅炉。
贝利亚也看到了那个原本给自己带路的小男孩,小男孩看到贝利亚,脸色难看地转过脸去,一声不吭。
“林恩哥哥是村子的孙子,他一直就是这个脾气,你不要放在心上。”兔兔解释道,“跟我来,我们去那边。”
兔兔拉着贝利亚走向边角的一个人少的聚落,围坐的大多是孩子,其中有两个稍大的,贝利亚有些眼熟,似乎是刚醒的时候见到的那两人,由于村长和牧师的询问,他和这两人还没来得及说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