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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天大的骗局之皇帝还是囚徒;大腕的葬礼 (1)

嗣圣元年(公元684年)二月六日,武则天把文武百官都召集到东都洛阳宫乾元殿,决定强行把唐中宗李显拉下马。

为以防万一,武则天亲自坐镇乾元殿,由左右羽林将军程务挺、张虔勖带兵闯入皇宫。

文武百官一见这架势,知道要有大事发生,上上下下没人敢喘粗气。多事之秋,还是少充大尾巴狼,夹起尾巴过好自己的太平日子吧。

中宗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异常,可他除了静静地等待,还能做什么呢?那些在初冬黎明熹微的晨光中闪耀着寒光的刀剑,仿佛在冷冷地嘲笑他这个所谓的皇帝。

中书令裴炎和中书侍郎刘祎之满脸写着严肃,迈着四平八稳的官步出列,宣读太后武则天的敕令:即日废中宗为庐陵王。话音刚落,两名羽林军立即上前,一左一右就将李显架下了皇帝的宝座。

大臣们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如此简单粗暴的做法还是让他们目瞪口呆,毕竟是皇帝,还没睡醒的唐中宗在惊骇之下,质问道:“我有何罪?”

在如此状况下,李显竟然还试图摆事实讲道理。谁还听你的大道理,说你有罪就有罪,扯那么多没用的干什么。

这时候,珠帘后传来了武则天冰冷的话语:“你想把天下给韦玄贞,还不叫有罪吗?”

这句话极速冻结了一切,在羽林军刀剑的映衬下更显得冰冻三尺。

刚做了三十六天皇帝、位子还没暖热的唐中宗李显,就这样被武则天一脚踢开,囚于宫中别院。同年四月流放房州,后又改为均州,关押在贞观后期魏王李泰因为争权被贬黜的旧院里。

第二天,连一天太子也没干过的豫王李旦,梦游一般地被人接出宫来。兄弟,醒醒吧,好事来了,你妈给你安排了一份比睡觉更有前途的工作。

李旦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当上了皇帝,嫡妃刘氏为皇后,所生的六岁嫡子李成器为皇太子,改元文明,天下大赦。

为争取臣民的支持,特赐文武官五品以上晋爵一等、九品以上勋官连升两级。

在普天同庆的欢呼声中,隐去了前皇帝李显苍白木然的面孔,一夜江山易主,太阳照常升起。

这天夜里洛阳城爆发出一条令人心悸的新闻:十几名禁军飞骑在一家妓馆里饮酒作乐,结果酒后胡言被全部斩首。

那么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让我们回到那一夜。

洛阳,某娱乐场所。一帮下了夜班的禁军兄弟聚在一起喝花酒,酒喝多了,话就多。其中就有人发起了牢骚:“这皇帝走马灯似的说换就换,转来转去都是他老李家,要是早知道我们禁军飞骑的奖赏就这几文酒钱,不如拥护庐陵王复位,也许会多赏几个钱呢。”

借酒壮胆的同伴们跟在后面随声附和,可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们中间已经出了“内鬼”,有人策马奔往玄武门,告发检举了还在醉乡中的酒肉朋友。

羽林军的百名将士很快就包围了那家妓馆,那位酒后胡言的兄弟被当场斩杀。

其他人用绳索捆成一串,一个个被推到了绞刑架上。知情不报,杀无赦!

这是一个新的时代,流行一套新的准则,刀剑大过道理,良心让位于利益。

几天后,那个告密的飞骑兵因有功受封为五品武官。这充分证明了,兄弟是用来挨刀的,朋友是用来出卖的。

十几个兄弟的鲜血,换来了一个人如花前程,这就是官场规则,别问值不值得?这不是我们需要考虑的。武则天就是要用最严厉的手段告诉天下人,不听话,死路一条;乱说话,也是死路一条。

历史上最为猛烈的告密之风由此盛行,这种恶心的做法只为了证明一个真理:在利益面前,朋友是永远拿来出卖的。

第三天,高宗生前所册立的皇太孙李重照被废为庶人,房产充公,留京指标没收,随中宗迁谪房州。

流放前皇帝老丈人韦玄贞于钦州,老头子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的皇帝女婿会如此孝顺。居然当着大臣的面放言要将皇位传给自己,这件事虽然随口胡扯的成分居多,但也足见自己在女婿心中的分量。

武则天命令刘仁轨专门主管西京留守事务,刘仁轨再三推脱。没办法,武则天只好亲自写信给刘仁轨说:“从前汉朝把关中的事情委托给萧何,现在委托你还是那样的用意。”

刘仁轨上书,我年纪大了,不能胜任留守职务,太后和我都应该主动退居二线,给年轻人出头的机会,当年汉朝吕后祸败,就是因为不能做到急流勇退。

这话明显是劝诫武则天,少插手朝政,不然你也会落得吕后的下场,活得拉风,死得难看。

武则天派秘书监武承嗣带去用太后的玺印密封的文书,信的内容大意如下:“你说‘吕氏为后代所讥笑,吕禄、吕产造成祸害于汉朝’,比喻很深刻,我也很惭愧。你忠贞的节操,刚直的作风,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开始听到你的话时,我很不能理解,但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实在可作借鉴。况且你是先朝有德望的老臣,为天下人所瞻仰,希望你以匡正补救为怀,不要以年老推托。”

信的内容让人很意外,也具有一定的马屁精神,看来武则天还是卖老刘几分面子的。

第四天,武则天命令左金吾将军丘神绩前往巴州,检查原太子李贤的住宅,以防备意外。实际上她是暗示丘神绩找机会除掉李贤。丘神绩到巴州后,把原太子李贤单独幽禁于另外的屋子,逼迫他自杀。新皇帝都换了两茬了,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死了拉倒。

李贤死后,武则天归罪于丘神绩,丘神绩被贬为叠州刺史。让你去慰问我儿子的,你竟然把他给整趴下了。

不好意思,用劲过猛,纯属故意。

戊戌(十六日),武则天在显福门开了个追悼会,跟章怀太子李贤有过交往的皇室成员和官员,都可以跑去哭上一鼻子,以示悼念。己亥(十七日),追封李贤为雍王。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丘神绩,不久又被安排回京任左金吾将军。委屈了,一切都是误会。

三天之后,武则天亲临武成殿,嗣皇帝李旦率文武百官重上尊号给太后,正式确定皇太后临朝称制的合法地位,这是文明元年二月十二日的事。

二月十五日,武则天临轩,完成嗣皇帝李旦的正式册封仪式。

而这次大典的主持人,不是张三,也不是李四,而是武则天的侄子武承嗣。随后不久,唐政府又任命礼部尚书武承嗣为太常卿、同中书门下三品,也就是带着编制下去干活的宰相,不是虚衔。光玩虚的,干活就不实在。

八月,庚寅(十一日),葬天皇大帝于乾陵,庙号为高宗。

除了应该有的,大赦天下、更改年号,武则天还没折腾完,她要将整个帝国都打上属于自己的烙印,一个女人当国的烙印。

旗帜用金色,寓意富贵。八品以下官员原穿青色服装的,现改穿深青色。

改东都洛阳为神都,改宫名为太初。

又改尚书省为文昌台,左、右仆射为左、右相,六部为天、地、春、夏、秋、冬六官;门下省为鸾台,中书省为凤阁,侍中为纳言,中书令为内史;御史台为左肃政台,增设右肃政台;其余省、寺、监、率的名称,全部按意义分类加以更改。

武承嗣又奏请武则天追封她的先祖为王,建立供奉武氏七代祖先的祖庙,这正合武则天的心意。毕竟皇族的血液不是随便流淌的,是暗合天意的。

武则天这种疯狂的举动,让很多朝臣大跌眼镜,也如梦方醒,原来如此。

第一个站出来质疑的是裴炎,这个一向被武则天视作自己人的老臣,再也看不下去了。他问武则天:“太后既然是天下人的母亲,应当胸怀天下,不可偏私于自己的亲属。难道你看不见吕氏的失败吗?”

武则天答:“吕后将权力交给活人,所以失败。现在我追尊死者,有什么损害呢?”

裴炎继续发飙:“做什么事情都应当防微杜渐,不可让不良现象肆意蔓延。”

两个人扯了半天,说到舌头僵硬,武则天依旧没有听从他的劝告,不但没有听从劝告,裴炎也由此开罪了武则天。事实证明,开罪武则天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武则天依然我行我素,追尊自己的五世祖父武克己为鲁靖公,五世祖母为夫人;高祖父武居常为太尉、北平恭肃王;曾祖父武俭为太尉、金城义康王;祖父武华为太尉、太原安成王;父亲武士彟为太师、魏定王;高祖母、曾祖母、祖母、母亲都为王妃。又在自己的老家文水县营建上述五代祖先的祠堂,让人天天上供品,日日烧高香。

裴炎彻底被搞糊涂了,他口口声声“废昏立明”的想法现在完全泡汤,武则天大肆用权,新皇帝李旦却被囚于别殿,拢着袖子不得插手政事。

本来他抱有一丝希望,这是非常时期,武则天需要集中精力解决善后问题,搞定这一切之后,就会让权于李旦。

哪里知道武则天变本加厉,正式临朝称制。就是到这时候,裴炎还对武则天抱有幻想,他以为等到满足了武则天的权力欲,一切总会恢复正常。

然而时间一天又一天地过去,武则天的脚步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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