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长睥睨而下,耳边是虔诚至极的叩拜声,看着面前万人匍匐的景象颇为得意,运筹帷幄八年许,终挟得天子令诸侯,终走上了这万人之上的位置,至于这一人之下,戚长翘了翘嘴角,侧目看向站在自己左侧的幼稚小儿,那小儿穿着明黄圣是气派的九龙皇袍,却怯生生地拉着他的厚掌,瑟瑟抖之,笑了笑,这样的小娃娃不足为惧。
掌间的柔软让他略有些异样,历年经历风霜掌间的厚茧与这小娃娃娇柔相比,显得自己确是老了,心中却颇为不忿憋闷,同为皇族宗亲,为何自己想要爬上这至高之位竟然如此之难,绸缪半生,却还要置人之下,想来苍何几许,也是可怜。
脑子中不知何时升起疯狂至极的想法,今日,他,便要生祭了这天下,看着这生是谁人生,死又是何人死,天下又是何人的天下,能掌握天下生死,确然只能是自己,无人知,高位之上风光无限的傲然俊杰,俨然带着要葬祭天下的决绝果断,人至高位,为神为魔,当真只在一念之间。
他生来便可怜,皇室宗亲之子,至尊高贵的血统竟被当作弃子被丢之马厩之中,自生自灭,为了便是他那双生胞兄继承无虞,昭昭八年,他都生于嘈杂恶心的马厩之中,血脉双亲无一人看过,说句可笑没被乱马踩死,尚属他命大,若非乳娘可怜他,白日里喂完胞兄,夜里便偷摸寻来喂他几口,怕是早已命丧黄泉,八岁之前,他是满足的,虽只得乳母深夜怜惜,但起码这世间有人重他,怜他,甚至爱惜他,直到那日,他亲眼见着乳母被置于火鼎内受已极邢,通红的烈火肆掠而来,吞噬了往昔怜爱自己的乳母,他亲眼见着乳母被活活烧死,才觉天塌地陷,人生无望。
那时他无比彷徨失措,睁着瞪大通红光眼睛赤着脚丫跑边了整个王府问人盘讯,却无人理会,将他一次次拂推在地,他便一次次爬起再问,那些人都紧闭着嘴巴,对于这样的可怜弱儿,充耳不闻,闭眼不看,他绝望,直到在一假山后从只言片语中拼凑出极邢缘由,竟是因为那胞兄愤恨乳母照料自己,才一怒之下,让人将乳母置于火中。
呵~胞兄,直到八岁,他仿若才惊觉着世间对自己的残忍,连这点滴温暖都要夺去,那夜,他提刀躲进了胞兄的床榻之下,乘其不备,一刀便抹了他的脖子,赤色血液顺着他的脖子喷薄而出,那血腥味直逼大脑,震的他心尖直颤,疯魔了心神,胞兄!呵~为你,我失了父母之爱,皇室富贵,人之尊严,只剩下零星温暖,尽然也想夺去!那便都不得善终,你,我也算是忍够了!
了断了他,自己也不曾想过续活,眼睛不眨一刀子便也捅进了心脏,看着这房内鲜血遍染,赤红了眼,才昏然晕厥,恍惚间,他瞧见慌乱的人局促而来,都在哀嚎着胞兄的名字“戚泽殿下,戚泽殿下,来人!快来人!”
嘈杂中,无一人叫他名字,他叫戚长,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