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山湖和这个城市的距离很远,如果不是蒋文静,这个两个地方肯定联系不起来。君山湖,顾名思义,也就是有山有湖的地方。在当地,这也算是个比较有名的地方了,好多人都过来欣赏这山水之间的美景。远处的山坐落在湖水的远端,近端是看不到山的,只能看到这湖水,而如果想去那边的山上看看,只有绕过这个湖,或者穿过这个湖。南方的山水始终和北方的山水有所不同,即使是北半球的冬季来临,山上的绿依然是绿,湖里的水依然随着风的吹动而让人留恋。这里的人呐,他们依山傍水,从来不去管大城市里的高楼大厦,在他们看来,这就是两种不同的生活方式。
冬日的清晨,湖面上泛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朝阳在东方趁着湖面慢慢升起,金红色的阳光铺满了君湖的湖面上,透过这一道道的光影,在雾气里依稀能看到一位年长的老人在湖面上泛着舟。舟的前头坐着一个孩童,这应该是这位老人最疼爱的小孙子。湖面上波浪把小船激地来回晃悠,不过不要紧,老人站在小船的另一端,阳光的背面和层层的薄雾遮住了老人的面庞,不过能够看得清他的身姿。老人手中把整理好的渔网在金红色的阳光下顺着转动的身体泼洒而出,圆圆的网盖住了湖面的一小部分。阳光渐渐驱散了层层的薄雾,现在看的更清楚了,老人站在船上慢慢地把刚刚撒下去的渔网慢慢收回,到了渔网快浮出水面的时候,老人有点吃力地把渔网拽到了小船上。这时候,渔网里的鱼带出了湖面,呼吸到了岸上的空气,觉得不太适应,就在渔网里蹦来蹦去,老人一点点地把他们放回带有鱼池里的小船中,撑着船往湖面的另一端去了,他的小孙子欢喜的叫喊声在岸边都能够听得清。
在往那边走去,老人慢慢消失在视野之中。湖岸边整齐的排列着一栋栋的小洋房,每家打开窗口就能够领略到君山湖的美。到了这一排排房子的尽头,就到了君山了。君山上长满了各种各样的树,君山的高度并没有很高,如果太高,显得湖太小,如果太低又显得湖太大,就这样两者刚刚好,刚好般配,就像天生一对一样。这里的人都起得很早,和大城市里就不一样了,君山湖这边的人趁着太阳刚刚升起就起床了,而大城市里的人这时候还有好多人没有睡觉呢,也许他们是在过着别的地方的时差,也许他们是为了某个人而彻夜难眠。君山里的树木,君山里的石头以及这里的土壤,都给人一种亲近的感觉。这里与外界的联系是一条很宽敞的公路,不过,要去君山湖所在城市里,还是要一大段的距离的,时不时这里会有别处的人开车过来,不为什么,只为眼前的美景,就像“秋水共长天一色”一样优美。
蒋文静在这里生活着很久了,自从她去那个大城市之后,就很少回来过了,眼看新年快来了,蒋文静才和沈骏韬说一定要回家看看了。不然君山湖的人还不知道蒋文静一直在外面做什么呢。
蒋文静的爸妈一直住在这边,但是平常的情况还是需要去别的城市工作,毕竟还需要生活,在本地除了风景比较好点的话,其他的还是得需要经济来支撑,当然,如果想过的稍微好一点的话。平常蒋文静和他们之间的来往和交流也不是很密切,具体的工作,蒋文静的爸妈也不清楚。由于快过年了,她爸妈也就提前回来了,知道了她爸妈提前回来后,蒋文静也就回来了。毕竟回来一次不容易。这里有着蒋文静的童年和难以忘怀的回忆,这里还有着蒋文静血浓于水的亲人们。这里的风景即使再美丽,但是当一个人的视野越来越开阔,她的心就会经不住控制,想去寻找一些更开阔的地方。家乡再美,也拴不住游子向外的心。
来到家中,一排排的房子中间里其中就有蒋文静家的房子,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也难怪蒋文静这么美,从小在山和水中间长大,相貌也一定水灵,让人看到都不禁地多看几眼。刚刚来到家中,家中的装饰,家中的家具,家中的电器和她刚刚回来时候的公寓里简直千差万别,一切的一切都已经不太习惯。但是这就是她自己的家,在外面始终不是她的家。人虽然已经到了家中,但是心还是漂泊在外,刚刚踏入家门,就想着回去的日子,这里的一切,都和她的脑海中,和她的经历,和她的见识差别太大了,如果心能够放下来还好,可是,已经放不下来了。城市里的一切,让她与现在的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直到蒋文静的妈妈把饭菜做好后喊道她:“快来吃饭吧,我给你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红烧排骨,番茄炒蛋,不知道你现在还喜不喜欢这个菜,我们也很久没有见面了。”蒋文静不敢直视自己的母亲,她用半点眼光看了眼前的母亲,她是这样的苍老,是这样的无助,原本乌黑的头发中出现了几根细细的银丝,脸上的皮肤看起来也不是那么的光滑了,以前明媚的眼睛现在看来瞳孔里写满了疲惫。厚厚的大袄包裹在她的身上,端菜的手能够看出来已经出现了一道又一道的皱纹。而蒋文静还依然保持着自己回来时候的样子。蒋文静心里咯噔了一下:“喜欢,怎么会不喜欢呢,妈妈,叫爸爸来,都坐下来一起吃吧。”
蒋文静的父亲坐下来后就说:“你年龄也不小了,平常对你的事情也没有太多的过问,不知道你现在还有没有对象,也不清楚你什么时候想结婚。”在蒋文静这个年龄,在她们的家乡年龄已经算很大了,如果还没有结婚的话就经常被附近的人说闲话。“年后看看给你安排个相亲吧,你看看怎么样?”她爸爸紧接着又说。蒋文静心里很不舒服,她知道相亲的时候都是些什么样子的男人,都是家乡附近的男人,如果不成还好,成了的话,那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当然,蒋文静的内心肯定是拒绝的。“我知道你们的心思,我肯定会考虑的,不过我现在已经有了自己喜欢的人,如果时机成熟的话我会带过来给你们看的。”蒋文静昧着自己的心说,她很清楚自己的生活应该是什么样子的。饭后,蒋文静的爸爸拉着她的妈妈过来说话:“你看看,她最近一两年的变化实在太大了,都感觉不认识她了。大城市里的东西很好,可是一旦接触多了,谁还愿意回这穷乡僻壤里啊。”“随她吧,她自己也长大了,也很难说了。”蒋文静的妈妈说道。
年后,依然还是乡下熟悉的相亲,去往城里的人工作了一年了,都在这时候返回自己的家中。蒋文静虽然是拒绝的,但是始终还是逃不掉。蒋文静这么美,无论哪个来相亲的男人都会想多和她聊上几句,可是物极必反,太美了,始终会让人有一种不安的感觉,没有安全感。蒋文静为了顺应自己的父母,不让自己的父母生气,就答应了他们去相亲。
他们把相亲安排了在她们家乡附近的一个小桥边,当然,因为这里的风景很好,往远处望去就是山和水相映。蒋文静看了第一眼眼前的相亲对象,就不感兴趣,从他的穿着打扮就已经在蒋文静的心中产生了不好的印象,还有就是身高也不像蒋文静想的那种高挺,给蒋文静的第一印象就是不行。“你现在在哪里工作啊?做什么工作呢?”蒋文静首先敷衍地开口了。“我在外地做生意的,过年了,家里人不是过来让相亲吗,所以就来了。”几乎没有聊几句,蒋文静就已经聊不下去了,因为实在对他不感兴趣,蒋文静就赶紧想找个借口溜走。简单地又说了几句之后,蒋文静连联系方式都没有留就离开了。
眼看着在家里的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她也不清楚沈骏韬此时此刻在干什么。这里的景色再好,蒋文静也没有心情欣赏,这里的景色通常都是给外地人看的,这些外地人平常的生活都很快节奏,于是就想找个有山有水的地方来放松身心。而这有山有水的地方的人呢,他们又想着去外地,去那些大城市中,迎面而来的高楼大厦,似乎又是他们所向往的地方。呆在这里,想着其他的地方,呆在那里,又想着这里,心没有了栖息的地方,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直在漂泊,这颗不安与漂泊的心中,掺杂着寂寞的影子,而这寂寞的影子,不只是在君山湖,也不只是在都市之中,而是在这些寂寞的人心中。蒋文静和自己的爸妈说了下这相亲的事情:“我和刚刚相亲的人不合适,没有什么可以说的,虽然你们说他人还可以,但是不是我所喜欢的,也许是你们喜欢的样子。”“行,看样子这个东西也不能强求,但是你还是要用点心,在生活中有遇到你喜欢的或者喜欢你的,两个人在一起不是挺好吗?”蒋文静的爸爸说道。
比起都市里的高楼,豪车,稀有的食物,让人迷离的各种酒水,君山湖不属于现在的蒋文静,蒋文静也不属于君山湖。她把这里当做了一个过路的地方,把大都市当做自己生活的地方。灵魂不属于的地方,最后躯体始终是要离开的。回家的这些天,外面看似很热闹,却和蒋文静一点关系都不沾,她的母亲总是在每天起床时候喊她:“你有时间也出去看看,看看最近这一两年家里附近有什么样子的变化,看看你以前的朋友都回来了,也可以和她们一起玩下,不要老是呆在家里面。”在蒋文静看来,这些所谓的变化和所谓的朋友,跟她前阵子没回来的时候的环境相比,就没有什么可比性。君山湖这个地方,懂得欣赏的人,觉得它非常的美,山水共长天一色,而不喜欢的人,从哪个角度看,不过也就是一座小山和一片大水池。而能够让蒋文静持续保持住新鲜感的,那无非就是她自己心里想要的东西,只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心才会有所触动。整天把自己闷在家里的蒋文静,自从上次相亲之后,什么人也没有见。
君山湖的人基本都从外地回来了,大大小小,老老少少都欢聚在一起,对于眼前的景色,他们早已忘却,他们在这里总是会穿着花花绿绿,生怕没有人知道他们已经回来了一样,他们关心的不是自己的亲人怎么样,而是最先关心别人在外面生活的怎么样,然后再和自己形成对比,如果自己比他们好,他们会一直开心到离开,如果自己比他们差,他们会一直没有话说,争取离这些人远一点。蒋文静站在自家窗户后面,能够望到远处的马路,马路上一堆一堆的人,穿着很似熟悉。对,这里的部分人和她一样,是从外面的大都市刚刚回来不久的,他们的身上还散发着都市的余息。而这些,就是蒋文静在这里所要寻找的气息,这些人的气息透过山和水,传送到蒋文静的瞳孔中,似乎这个时候她才找到了自己在这里的存在感,这也是她现在在君山湖唯一的触感。待这些人慢慢离开了蒋文静的视野之中,她慢慢地开始慌了,就像失去了什么东西一样,她苦苦寻找,可是这时候眼前所看到的全是山和水,看到的全是留给外乡人欣赏的山和水,她幻想着离开都市时候所带的记忆,努力回忆着,生怕自己找不到回去的路。
本以为一直不出门的蒋文静,能够安安稳稳度过这阵子在家的日子,没想到还是躲不过,正是因为蒋文静受不了这些闲言碎语,才懒得跑出去和这个人打招呼和那个人打招呼。家旁边的那棵大树从蒋文静很小的时候就在了,现在依然是那么高大,树皮上已经出现了严重的磨损,而这个磨损就像某些文物的包浆一样光滑。来来往往的人,大多数是这里的老年人,闲着没事,就几个人几个人的在坐在这里说这个说那个。树下面坐着的石头还是让别的人搬过来的,好让她们坐在这里当做凳子。饭后,那头的大妈,这头的老奶奶,年龄都很大了,就像指定的时间一样,定了闹钟,除了阴雨天和哪个人家中有事不在,其余的时间,一个都不会少。一个背靠着大树,几个个坐在石头上,没有石头坐的,还从家里带来了小凳子,就怕没有了位置。就像领导开会一样,一会儿一个话题。蒋文静刚刚回来的时候,穿的还是从城里的那套时尚的衣服,由于这里又是回家的必经之路。蒋文静回来的时候知道这里一定会有人在这里坐着,但是她心里肯定不愿意看见这些人。其中一个看到还没有过来的蒋文静和其他人说道:“看那边,来了个女的,是我们这里的人吗?”其中一个赶紧把手里的老花镜戴在了脸上说:“可不是嘛,这一年到头终于回来了,你看看那穿的什么样子,不知道在外面干什么呢。”另外一个恨不得把头伸到蒋文静的脸上去看,这时候她开口了:“你看看那走路的姿势,一看就知道不正经。”靠在大树上的人往坐在石头上的人走了过去:“你看看这样子,谁会娶她。”
待蒋文静慢慢走到了她们身边,她们一个个比谁坐的都端正,笑脸看着蒋文静,而蒋文静知道这些人,不能避免的要从她们的身边经过。从大树和石头这里再往前看,风景似乎不是那么美好了,这些人掺杂在这君山湖的风景里,让君山湖美丽的画面变得不再纯净。蒋文静只管走她的路,留下的只是蒋文静的背影和蒋文静身上残留的香水味。“你看看,你瞧瞧,大冬天的连个棉袄也不穿,能不冷吗?”坐在板凳上的一个老妈子说道。“可不是!你看看那脸上画的,跟鬼画符一样,以为有多好看,我年轻的时候,不用画,都比她好看。”坐在石头上的大妈头勾着看着蒋文静的背影说道。这时候,另外一个坐在石头上的站了起来:“天天这样打扮,不定是在城里被哪个男人看上了,估计连班也不用上。”“你们看看,路过这里,连个招呼也不打,又不是不认识我们,还假装不认识我们。”靠在大树上的老妈子紧接着补充道。快到了下一个饭点了,她们各自回了自己的家,待等到明天时候,这些人又聚集在这里,就像每天的会议,一天都不能少。
蒋文静虽出生在这,生长在这里,但是这里终究不是她所待的地方,她不属于这里。看似表面上的美景,背后也会隐藏着丑陋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