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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新军奋迅如霹雳

冯保被免职谪往南京闲住的消息,很快就在京城里传得沸反盈天。官员们正自惊愣,顷刻又有中旨传至内阁,命张宏接任司礼监掌印,张鲸任东厂提督。

如此安排,朱翊钧也是煞费苦心,按他内心意愿,是想让张鲸接替冯保的职务,但张鲸资望尚浅,提拔过快很难服众,故只让他全部接掌东厂。

历来掌厂者,在太监里头的地位,仅次于司礼监掌印,张鲸获此职位,他接过“钦差东厂提督太监”之印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按皇上的旨意抄了冯保的家。冯保家的金银财宝不计其数,抄查了一个多月尚未了结。

转眼就过了万历十三年十月中旬,再有两天就是小雪节了。往常这时候,虽然霜花愈重,早晚人们嘴里哈出的都是白气儿,但还不至于冻得伸不出手来。

今年却不一样,前两天忽然从山海关那边刮过来一阵急骤猛烈的北风,在田野上嗥叫着,像是一群群饿狼,凶残地扑向了城里。

被它们推起的厚厚的铅云,转眼间就把温暖的老日头遮了个严严实实。气温骤降,松软的地面变得比铁还硬。昨日还嘈嘈杂杂车马轿辇相接的北京城,一下子变得黯淡而无生气。

北风未起之前,机敏的狗似乎就知道寒潮要来,它们在街面上烦躁地奔跑着,发出惊恐的吠声。

比狗还要机敏的,是大内惜薪司的太监,他们赶在摧墙揭瓦的北风到来之前,就把大内各宫院的地龙烧热,让太后、皇上以及后宫的所有美眷,在重帘绣幕之中,丝毫感觉不到气候的变化。

这天天刚亮,如同千军万马呼啸而过的北风渐渐弱了一些,但天空还是灰沉沉的布满了阴霾。歇宿在乾清宫的朱翊钧从燥热中醒来,内侍替他穿好衣服洗漱完毕。

刚准备坐下用早膳,却见殿外一内侍在寒风中缩着脖子匆匆赶来,等那内侍进门,朱翊钧随口问:“什么事?”

内侍禀报:“皇上,申首辅在外求见!”

“哦,知道了,去请他进来。”

申时行一大早求见,应该有什么急事。虽然奇怪,朱翊钧也没外心里去,只是随意的吩咐一句。

不多久,只见申时行顶着寒风走了过来,申时行神情非常凝重,他进殿行完礼便迫不及待的说道:“皇上,宁夏出事了!”

……

哱拜本是蒙古人,在贺南山北面游牧,嘉靖年间因部落之间的矛盾而投降明朝,被当时的宁夏巡抚王崇古收留。明廷采取以虏制虏的政策,命哱拜统领二千私家兵在阴山、贺兰山一带巡视。

由于哱拜熟知此地的地情和虏情,加之本人骁勇异常,手下多亡命之士,其骑兵能一日去三四百里,如入无人之境。有哱拜在,贺兰山一带的蒙古人竟然不敢近前。万历十一年,哱拜因功已升至宁夏副总兵。

但这个时空的万历十年,大明的形势跟嘉靖年间的形势已不可同日而语。此时边关已经再无大的战事,哱拜和他的这支队伍再无大的作用,过去那种优厚的待遇面临缩水的结果。

不仅如此,眼看哱拜没有了利用价值,当地巡抚便有了裁撤之意。而此时哱拜的宁夏副总兵一职也由其子哱承恩承袭。

党馨担任宁夏镇巡抚的时候,形势更加恶化。党馨为人刻薄、奸诈,经常与哱拜以及哱拜的将领刘东旸作对,将好马换成劣马,克扣军饷,后来竟然借故打了哱拜的儿子哱承恩二十大板。

今年气候反常,西北的冬季来临的特别早,也不知什么原因,宁夏巡抚党馨克扣了士兵的军饷与冬衣,士兵的愤怒已达顶点。眼瞅着天气越来越冷,双方的矛盾似乎再无挽回的可能。

万历十三年十月初二,哱拜、刘东旸叛乱,杀党馨,挟庆王,占据宁夏镇,攻克中卫、广武、玉泉营、灵州,并南下进攻固原。与此同时,哱拜又跟河套的火落赤部、卜失兔部勾结在一起。

从成化年间起,宁夏、陕西、甘肃的形势严峻起来。围绕着河套,明廷与蒙古各部展开了反复争夺,后来又增设三边总制节制三边。虽然经过隆庆和议,明廷与蒙古各部结束了敌对状态,但是西北局势仍然不安稳。如今哱拜突然反叛,对帝国的震动可想而知。

朱翊钧立刻召开了紧急会议,朝廷很快做出反应,万历皇帝任命三边总制魏学曾为西北总督主持平叛事宜,另调总兵李昫、麻贵率领延绥、榆林、兰靖、庄浪四镇兵马先期进剿。

此时整个帝国都动员了起来。都察院分管浙江的御史梅国桢已经年过半百,此次哱拜叛乱对于他来说是个机会。

就在朝堂上仍在为是剿是抚而争论不休的时候,梅国桢上疏一意主剿,他还建议辽东总兵李成梁带兵前往。结果此议遭到了言官的反对,于是他便自荐担任监军。

文官中不仅梅国桢是这样,甘肃巡抚叶梦熊、浙江巡抚常居敬更是这样。叶梦熊愿自筹粮草,征一千五百名苗兵前往。常居敬也愿自筹粮草,选一千名浙兵前往。

就在这些朝廷大员摩拳擦掌,想要一显身手的时候,镇海侯王实突然匆匆赶到北京,直接进了紫禁城求见万历。朱翊钧虽然奇怪,但还是很快在文华殿召见了他。

朱翊钧见面就很奇怪的问王实:“王大郎,你不在天津好好待着,怎么跑到京城来了!”

王实不答反问:“皇上,您真的打算让魏学曾去指挥平叛?让一个外行指挥内行作战?”

万历皇帝本来就心烦,一听这活顿时有些不高兴,语气冷淡的说道:“王大郎,你是海军总督,海上的事情归你管。朝堂上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

王实见朱翊钧态度冷漠,并不介意,用自嘲的语气说道:“呵呵,得了,好心当成驴肝肺。皇上,臣倒是不想管,可谁让我是你妹夫,要不是永宁这丫头怕你吃亏,巴巴地逼着我赶过来。我才懒得管这档子破事,还容易引来猜忌。算了,忠言逆耳。臣告退。”

王实说完转身就走,一点也不带迟疑的。朱翊钧脑子有些懵,这王大郎特么的还是个暴脾气,一点就炸。赶紧开口阻止:“王大郎,你把话说清楚,朕咋就会吃亏了?”

王实嘲笑道:“皇上,你到现在还蒙在鼓里,被人坑了还不自知,你跟张先生还没学到家呀!”

听到这话,朱翊钧顿时脸涨得通红,气咻咻的说道:“王大郎,你好好说说,朕怎么就让人坑了?怎么就让人蒙在鼓里了?”

王实嘻嘻一笑,说道:“皇上,这可不是请教的样子啊。”

朱翊钧神情一滞,无奈了吩咐内侍:“赐坐。”

“谢皇上!”

王实笑眯眯地坐下,然后挥挥手,对着大殿里的人说道:“行了,不相干的人,都回避一下。”

朱翊钧看见他不把自己当作外人,又好气又好笑,吩咐贴身内侍周佑说:“你们都出去吧!”

待众人退去,王实立刻变得严肃起来,他揖手一礼说:“皇上,您没看出来,这是文官布的局吗?”

“什么?此话何意?”

“皇上,您想想,为什么这次宁夏叛乱,有些文官会表现这么积极,您难道没看出什么名堂吗?”

“说来听听。”

“皇上,至土木堡之变之后,大明帝国早已经进入以文御武的时代。说实话,这些文官比武官更好战,更贪得无厌。无论是正统年间的王骥,还是成化年间的两越、韩雍,抑或现在的魏学曾、叶梦熊,常静居,都是如此。

为了展示他们的赫赫战功,为了能够封侯拜相,他们不断地挑起战事,引起民变,逼迫部落酋长和土司首领造反,以己方和彼方士兵的血肉为自己筑起上升的阶梯。

这次哱拜叛乱,不就是党馨惹出来的吗?朝廷有哪个文官去追究他们的责任,哪怕说上一句话。仅仅是因为党馨死了吗?

不!他们害怕您从此改变以文御武的状态,这些文官哪里不知道新军战斗力强。可他们还要去招什么苗兵前往,这分明是不想让新军出头。”

“可是祖制规定……”

“这些人一派胡言,皇上你怎么就信呢?洪武皇帝、永乐大帝什么时候以文御武了!宋朝倒是以文御武,最后皇帝都跳了海。这世上最忌讳的就是外行领导内行,这样的亏华夏人还吃得少吗?这帮文官个个以为自己是王阳明。我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性?”

朱翊钧被王实粗痞的话气得半死,斥道:“王大郎,你跟朕说话客气点,跟朕留点面子,朕毕竟是皇帝。真不知道你是不是装糊涂?每次都这样。“

“请皇上恕罪,海外野人……”

”行了,行了!别整这些没用的。虽然你说的有几分道理。但是过分的信任武将,也会带来隐患。文官再不怎么样,他也翻不了天,武将就未必。历史也证明了这点。本朝蓝玉案就是很好的例子。”

“嘿嘿,皇上,要与时俱进啊!这些都是老黄历了。亏您还读了这么多我送来的书。您也不想想,如果今后只派出新军作战,这种全火器的部队整个后勤必须依靠朝廷。火枪火炮没了弹药,连烧火棍都不如,只要皇上控制住后勤补给,哪一个敢反?这早不是刀枪弓箭的年代了,补都没办法补充。”

“呃,对呀!有本书上面写过,战争打的就是后勤。朕怎么没想到这点,你说的对,的确应该与时俱进,不应该用老眼光看军队了。”

“嘿嘿,皇上,您还忘了上次戚大帅几千人就横扫北方草原,不到三个月就扫平了二十几个部落,那是多么的酣畅淋漓战斗,花的钱又少,这场战收获的牛羊可以抵上军费了,打完战根本就没花什么本钱。

我敢打赌,您任命的三边总督魏学曾绝对会让你亏血本,让他们指挥,凭借这么优势的兵力,这场仗他不跟你拖上两年,就算是他还有点本事。”

“哦,王卿,那依你的意思,派戚老将军出马?”

“无论是谁,就是派条狗去都比魏学曾强。皇上,打仗也是要计算成本的。以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利益,才是战争的目的。你看看这些文官为了自己升官,花起钱来毫不心疼,一下子就要调集五六支部队,十几万人马,不是几倍于敌人就不敢去作战。

看看这些参战的军队,他们来自数个不同军区,甚至南兵北调,不仅各部之间互不熟悉,语言也不通,这给三军协调带来了麻烦。在这种军事行动中更是重视三边总督的协调作用。魏学曾根本就做不到。

这就是以文御武最大的问题,军事行动能否取得成功,已经不仅仅是军事发挥的事情了。它在越来越大的程度上依赖于这个外行总督,能否有效地协调以及将各部的能动性充分发挥出来。

这些文官调动的部队多为私家兵,这样作战时就会出现抢功或者自保问题。我敢断言如果再这样以文御武下去,由于文官抚剿决策的摇摆、言官的掣肘、军队调动的大面积性、粮草组织的困难,导致将来帝国组织一场像样的战斗会更加艰难。

这帮人难道瞎了?京营几万新军已经整编完成,这是一支全火器部队,战斗力冠绝天下。哼,他们没瞎,因为他们怕新军出头,从此再没有办法以文御武了!

现在新军唯一缺乏的是实战经验,皇上,好的军队不是练出来的,是打出来的。臣敢保证,无论您派戚继光还是俞大猷,哪怕是臣和臣的二弟,只要一万新军,三个月就可以平定宁夏叛乱,哪需要这样劳民伤财。”

“王实,军中无戏言,你敢下军令状吗?”朱翊钧立刻将一军。

“什么军令状?”王实有些错愕。

朱翊钧狡黠地笑道:“呵呵,你刚才说,你只需要一万新军,就可以平定叛乱。朕就派你去如何?”

“呃,臣去当然没问题,不过臣可没空啊。您知道,永宁这个月就要生了!”

“行了,国事为重。王卿,就这样说定了。朕会好好照顾永宁的,你就安心办差吧。”

“皇上,您这可有些不厚道啊,哪有这样使唤人的?怎么说着说着把臣绕进去了,唉,臣真是自讨苦吃。不过让臣去也行,皇上必须答应臣两个条件。“

“呵呵,说吧,只要三个月能平定叛乱,朕都答应你。”

”皇上,第一,臣可不想让文官管我的后勤,这帮人太阴险了,很可能会做手脚,臣会被他们坑死的。和上次一样,就让东厂和锦衣卫负责后勤。第二,不是臣托大,臣不需要一万京营,给臣五千京城营中龙骑兵就行,一人配齐双马。

臣打算把自己亲卫营也带上,五天后出发,哱拜一定会向河套地区的部落求援,正好臣也打算把河套也拿下来,为将来收复土默特和察哈尔做准备。

皇上,说心里话,大明再安心发展几年,凭着我们的实力,将来必定恢复甚至超过大唐疆域。只要我们稳打稳扎,用铁路把打下的领土连通起来,这些地方将来都是我华夏的领土,永远也不可能分割。皇上,到那时候,您就是真正的千古一帝,必将载入史册。”

“好!”

朱翊钧此刻热血沸腾,他伸出手和王实击掌,激动地说道:“王卿,我们一言为定,朕相信你。你就放手去干吧,我会随后派出援军,接收你打下的地盘。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谢皇上隆恩!臣绝不负使命,一定打出新军的威风!”

……

第二天朝会上,万历皇上突然改变昨天的决定,重新任命镇海侯为平叛总指挥,由他亲率京营五千去平定宁夏叛乱,顿时引来文官们一片哗然。

朝堂上,不少文官如魏学曾、叶梦熊,常静居等人纷纷弹劾王实狂妄,用如此少的军队去平叛,简直是异想天开。这些人的语言十分的刻薄。

第一次上朝的王实,哪里忍得住,直接就怼了上去,他指着语言最刻薄的魏学曾骂道:“魏大人,你领过兵吗?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兵贵神速,兵在精不在多。按照你那些狗屁的打法,既劳民伤财,还把战争拖得很长。

你要是有胆子,敢不敢立下军令状?三个月平定叛乱,还要收复河套。你敢不敢?不敢的话就滚一边去。我敢!要是三个月没有平定叛乱,我自己就抹脖子。

刚才问你一些军事常识,你什么都不懂,也敢大言不惭自诩会领兵打仗,不知羞耻!还真把自己当成诸葛亮了,一个连地图都看不懂的书生,想靠将士们的鲜血来染红你的官袍吗?休想!”

“王荣诚,你怎如此敢羞辱老夫?“

“姓魏的,只允许你满嘴喷粪,别人就说不得你!谁特么的告诉你攻城就要十倍围之,五六千人就打不下一座城池,那是你不学无术,根本就不懂得什么叫现代战争。我跟你一个白痴费什么口舌。”

”你……你这个外藩蛮子,罢了,老夫不与你计较。依照祖制,军队必须文官统领,何错之有?”

“呸!臭不要脸!你说这是祖制就是祖制了。你依照谁的祖制,洪武皇帝?还是永乐皇帝?睁着眼说瞎话,害不害臊啊!你守的是宋徽宗的祖制吧,人家都亡国了!

以文御武,亏你现在还好意思说。文官很了不起吗?看看你们做的好事,宁夏叛乱就是文官惹的祸。党馨的确是以文御武,就是让你们欺负武官吗?你们克扣人家的军饷,还克扣人家的棉衣,把人家逼反了,怎么没一个文官提起这就是以文御武干的好事。

惹出来祸事,尔等不敢承担责任,也从不反思。还想指挥军队,让将士们替你们去卖命,我呸!凭什么!凭着你们会做八股文,凭着你们看了几本兵书!

哼哼,你们打的好算盘。以文御武嘛,打赢了是文官指挥得当,打输了就把责任往将士们的头上推,魏学曾、叶梦熊,常静居我想问问,你们还要不要脸,你们的礼义廉耻到哪里去了?

本侯走遍天下,去过世界这么多国家,就从来没见过只靠文官就可以治理好一个国家的。任何国家和一个健康的人一样,都需要两条腿走路,讲究的是文武之道,一张一驰,阴阳相济,才是正道。

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不懂就不要装懂。文官不贪财,负责牧民,武官不怕死,保家卫国,这才是国家的根本之道。你们如此不尊重武官,处处想压武官一头,难道想要毁掉大明的国防,再来一次五胡乱华吗?

醒醒吧!诸位帝国的精英们,宋朝的教训还不够吗,你们也想有一天想陆秀夫一样抱着皇帝跳海吗?读了点书,会耍嘴皮子没用的。

这个时代变了,现在的战争越来越需要专业化,科学化的军队,不是吹牛,我南洋总督府辖下的军队,从士兵到军官人人识字,军官个个更是真正的读书人。

说句实话,整编后的京营还算不上一个合格的现代军队,因为这些士兵没有文化,不懂得数学,看不懂标尺,所以至今也没有配备野战炮,只是简单的配备了火枪,只算一支轻步兵。

今天我把话搁在这,等三个月我平定宁夏后,让你们好好看看什么才叫做军人,什么才叫做读书人?等我凯旋归来,我会派南洋的军官和国子监的读书人比比,到底谁比谁有文化?

哼,不是我瞧不起你们,以为看几本破兵书,就个个可以成为王阳明。告诉你们,新儒学和科学才是真正的未来,你们不思进取,抱残守缺,墨守成规。总归是要被这个时代抛弃的。”

众人哑口无言……

五天后,天空中飘起了鹅毛大雪,大地变成茫茫一片。城外京营校场,五千京营龙骑兵,一千王实亲卫营正在誓师出征。

仪式结束后,点将台中间是王实,左边是京营都督许云龙,右边是锦衣卫都督赵文襄。王实也不废话,手一挥大喝一声:“出发!”

刘黑子率领亲卫营首先出发,第一个冲出军营,充当开路先锋。军官们大声发出命令,其他的队伍鱼贯而出,大军如同一条长龙,冒着风雪向西北挺进。

十一月二十二日,经过二十天行军,王实大军赶到宁夏城下,就在城外五里地扎营。

当天晚上,哱拜见敌人来得不多,便派自己的儿子哱承恩带领三千精锐前来偷营,想趁新军立足未稳,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午夜时分,这队人马悄悄靠近军营,哱承恩突然发现这个营地有些古怪。

借着月色,哱承恩发现营地最外围布设了一种古怪的防护器具,这是用金属丝编成的铁线,上面枝枝丫丫尽是尖刺,团成一个个大圆卷儿,用木桩钉在地上,形成一道相当险恶的阻碍。前后共布置了两三层,上面挂些铃铛……

前锋试探着从下面钻过来,这才发现地上尽是铁蒺藜,这些人。从没接受过翻越铁丝网的训练,很快便弄响了铁丝网上的铃铛。

铃铛一响,值守巡逻人员立即过来,而哨塔上面的卫兵也立刻把探照灯打开,光柱很快便旋转至此,这些探照灯是用非常巨大的鲸油灯发光,后面用碗形镀银金属板加以反射,亮度虽然远比不上后世以碳棒电弧发光的射灯,比灯笼火把之类可要强得多。

明亮光柱之下,偷袭的军队暴露无遗,只听到营地里响起长长的军号声,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又是一声哨响,营地里闪现一连串火星,“嘭嘭嘭”的枪声不绝入耳,外面的人马顿时倒下一片,哱承恩见势不妙,赶紧领着人往回跑。

哱承恩跑回城里一清点人马,结果发现短短的几轮射击,偷袭的队伍就少了五六百人,还有两百人挂彩。哱承恩欲哭无泪。

哱拜赶紧过来询问具体情况,哱承恩把刚才的情况一说,只说敌人的火铳好厉害,不仅打的远,而且射击很快。哱拜大吃一惊,苦涩的说道:“完了,来的一定是新军。好快呀!京营竟然这么快就赶了过来,这场仗可不好打。”

哱承恩想了想说道:“阿爹,京营再厉害也就来了五六千人,您先去和谈,想办法把他们拖住。我连夜去河套求援,可好?”

“如此甚好。”

哱承恩想派人向河套的着力兔部和卜失兔部求援。哱拜立刻点头答应。

不提哱承恩连夜带着两支小队人马前去求援。第二天哱拜派人到大营议和,王实态度非常强硬,午时之前投降,可以从轻发落。午时一过,不投降大军立刻攻城。

哱拜接到回信后,气的哇哇大叫,新军再强,这么点人马难道还敢攻城?可他没有料到的事,将近午时,王实大军提前吃过午饭,竟然出营了,直奔宁夏城而来。

……

宁夏镇位于后世宁夏回族自治区北部、青铜峡灌区中部.西有贺兰山,东靠黄河,北接平罗县,甫邻青铜峡。地势平坦开阔,有长期的开发垦殖历史。黄河南北贯穿,形成了较大的冲积面,历来为塞上重要地区。

后世这里又称作银川,在三、四千年以前殷商时期,就活跃着羌、熏鬻等部族,春秋战国则有朐衍戎、匈奴等族居此。秦始皇统一全国后,隶属北地郡。

汉初,匈奴人再次居此.武帝时将关东百姓迁徙该地,并设置廉县城,位于后世贺兰县之西,是为银川附近最早的县级建置。汉成帝当政后又在今银川东郊建置北典农城,是为银川建城之始。

东汉时,为汉匈杂居之处,后又融入鲜卑人。魏晋南北朝时期,为赫连勃勃的大夏国所统属,钦汗城(北典农城)改建为王家园林“丽子园”。北周武帝建德三年(574),在钦汗城增设怀远郡和怀远县,隶属于灵州,是为银川置县之始。

唐高宗执政时,又在旧怀远城西设置怀远新城,即银川城区,先是归属灵州灵武郡,后隶朔方军节度使。北宋建国后,改怀远县为怀远镇,此后被崛起的党项人占领。他们大兴宫室,修建都城,并改名兴州,后为兴庆府。

李元昊于1038年即帝位建立西夏政权,以兴庆府为都,后改称中兴府,有东京俗称.元朝灭亡西夏后,曾一度衰废。旋改为宁夏府城,隶属甘肃行省,宁夏一名即肇始于此。

明朝为防明朝为防卫北部边地,设置九边,银川即宁夏镇治所,负责盐池至靖远之间的长城防御,所辖内长城分为东、北、西三部分。

明太祖朱元璋又在此置宁夏府,立宁夏卫,隶陕西都司,徙民五万充其地,后增宁夏前、中、左、右共计五屯卫。

宁夏镇配置总兵官、副总兵、参将等各级官吏,总兵官挂征西将军印,有马步军实数37800多人,战马13800匹。建文三年(1401),明宗室庆王调至银川,建庆王府,成为当地最大的势力。

宁夏镇共有六个城门,从东往西分别是清和门、朝阳门、光化门、振武门、镇远门、德胜门六个城门,城高沟深,各种防御设施完善,共有各种老式火炮二百多门,看上去似乎坚不可摧。

王实将主力三千人布置在东门外,其他各门只派了少量的兵力,在城外布置铁丝网,设置了阻击阵地,只要求把城门堵住就可,不让敌人从别的城门绕过来攻击主力部队。

东门外地势开阔,三千人马围绕着二百门火炮,在城门八百米远的正面展开一个方阵。为了这次平叛,王实的一千两百余人的亲卫队总共携带了三百门火炮,其中一百门九二步兵炮,两百门六零迫击炮。三分之二就布置在东门正面。

城门楼上,哱拜的心腹大将克力益看着城外的奇怪的布置,转头问哱拜:“将军,敌人如此托大,其他城门外只有五六百人,要不末将率领骑兵出城冲杀一阵,如何?”

“克力益,休要轻举妄动。这些新军有古怪,戚继光凭着5000人就敢横扫漠北,没有一点底气他们敢这样做。先看看。你没有看到其他城门外都布置着铁丝网吗?骑兵到不了他们身边,就会被火枪打死。还是以静制动,等他露出破绽。”

正在这时,对面的明军过来一骑,马上一彪形大汉,手里提着一个奇怪的东西,举在嘴巴前对着城上喊话。

喊话的正是刘黑子,他手里拿着个电喇叭,大声喊道:“城里的人听着,镇海侯王实大将军奉旨平叛,你们中间很多人是被裹挟作乱,此刻悬崖勒马……”

那声音有如打雷,整个城墙上听的清清楚楚。这样大的声音,把城上的士兵吓得一个个脸如土色,只以为来了一个雷公。

午时一过,城里没有动静,王实下令:“命令炮兵齐射五轮,再去喊话。”

一声嘹亮的军号过后,两百门火炮齐鸣,两百枚高爆榴弹带着巨大的动能飞向城墙,霎那间城墙上面曝出一朵朵蘑菇云,火花连成了一片……

十二月十日,京师接到第一份战报:“十一月二十三日午时三刻,在我军猛烈的炮火打击下,赵承光、葛臣、姚钦、张遐龄等五十一名被裹挟的军官阵前反正,打开城门迎接我军进城。宁夏镇被收复,除少量敌人逃遁,此役杀死杀伤叛军一千两百余人,其他两万多叛军投降,嗦拜等一众叛将被俘。哱承恩未曾抓获,据情报显示是去河套向卜失兔、庄秃赖部求援。”

朱翊钧闻报大喜过望,他拍案而起笑道:“镇海侯不负朕望,二十余日千里奔袭,一日之内破城,这真是走马取宁夏!”

紧接着好消息不断,接到求援的卜失兔联合庄秃赖部,尽起三万兵马杀奔宁夏镇,十二月九日,王实让许云龙镇守宁夏城,自己亲率一千亲卫和两千京营士兵在沙湃口迎敌,此役大破敌人援军。

王实乘胜追击,全军一人三骑,横扫整个河套地区,蒙古各部纷纷归顺,河套地区重新纳入大明版图。此役,共消灭卜失兔、庄秃赖部一万二千人马,俘虏八万多人口,牛羊无数。

消息传来当天,整个朝堂文官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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