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长生提议林朝山同行,秦昌浩同意了,秦岭玉自然不好再坚持己见,何况,她真的想伴在范长生的身边。
不知为何,自从考场上范长生给她解决了大肠问题的时候,秦岭玉就愈看范长生愈顺眼,尤其是范长生又夺得了秋闱头名,她看范长生就犹如看着一件自己心爱的宝贝,恨不得日日夜夜厮守一起。
今日,范长生又作出了《客中行》这首赞颂兰陵酿的佳作,听着王教喻夸赞范长生的话语,秦岭玉心里仿佛灌了蜜一般,眼里全是小星星。
她年已19,说情窦初开也不为过,但秦岭玉自己也搞不明白,自己对范长生倒底是一种何样的情愫:
姐弟情?姐弟恋?
但她的是个性格绝决的女孩,只要是自己喜欢的,就算一时弄不明白其中的性质,却也要拼命去呵护。
就如她一心喜爱的厨艺!
至于林朝山,幼时便已熟识,在秦岭玉的内心里,只不过是一位邻家大哥而已,虽说数月前,父亲秦昌浩含糊的说过,秦更新曾来提亲,问她意下如何,她想都没想,便一口回绝了。
因而,最近的日子里,她一看见林朝山,甚至整个林家的人,都是相当的烦燥与不待见。
当然,范长生例外!
如今,林朝山又死乞白赖的陪秦岭玉去川普门,她的内心自然是抗拒的,但范长生与父亲都答应了,她也就无可奈何了。
于是,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约定三日后启程。
散席的时侯,天已黑透,但一路上,林朝山犹如被天降馅饼砸中,放着好好的马车不坐,非要走着回去,一路上连蹦带跳犹如一个疯子。
回到黄桑洒肆,尚未打烊,自然,客人已是不多,临门靠窗的一张桌子上,林更新正与一位年轻男子对饮。
那男子个子高挑,一身锦衣,头发随意的挽在一起,束在脑后,虽说喝了不少酒,但举手投足,依然可以感觉出儒雅的味道。
林更新见他们进屋,连忙招呼道:“朝山,长生,过来座!”
待他们落座,又分别作了介绍。
原来,这男子名叫方宏渐,彩云之南夜郎国人氏,专在中原做鲜果生意,兼营果子酒。
这是他明面上的身份,暗地里还有个身份却是朝廷御膳房的观风使。
吃货大陆的监察机构有二套人马,一是膳善监的监察御史,二是御膳房的观风使。
这二者之间,名头不同,但职能却有些重叠,说不上以谁为尊以谁为次,都是地方官员,酒肆饭馆,江湖门派,豪强巨贾比较头痛的人。
原本,方宏渐是不愿透露自己观风使的身份的,但当日在贡院门口与林更新一番交谈,察觉到了此次秋闱中的武考似乎有些敛财的猫腻,这才应林更新的邀请,从别处搬来了黄桑洒肆,目的便是想查查这个猫腻。
毕竟,今科秋闱第一名,就是出自黄桑洒肆。
当方宏渐听说眼前这个十六岁的少年郎便是今科秋闱头名时,立即就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吃货大陆,秋闱年年举行,但如此年少的头名,还是不多见的,毕竟,才出娘胎十六载,既要文章做的好,又要厨艺耍的好,实在是太难了。
因而,方宏渐竟动了想考考范长生的念头。
林朝山范长生刚刚回到黄桑洒肆之时,林更新正与方宏渐才攀谈夜郎国火腿门之事,一念至此,方宏渐便笑笑说道:
“范头名,夜郎火腿名播中外,尔可知如何鉴定火腿质量?”
在方宏渐的心里,这不是一道难题,但亦不是一道容易的题。
火腿门所在地乃夜郎国之宣威,离中原数千里,所产火腿虽质量上等,但路途遥远,在中原并不多见,大多数美食界的人,甚至连火腿门都未曾听说过,更何况年未着冠的范长生?
然而,倘若范长生的师长一旦教过这个事情,那答案便易如反掌了。
范长生微笑,闭眼沉思片刻,说道:
“夜郎火腿分上品与寻常品。
只要在火腿股骨与胫骨骨缝附近,耻骨与股骨结合处,坐骨的肌腱部位分别用篾针或骨针刺入三个不同部位,以鼻嗅之,倘若“三针清香”则为上品。
另外,如果上针清香,中针、下针无清香但亦无异味则为寻常品。”
方宏渐颌首微笑,意思自然是说范长生答对了,不过,紧接着他又说道:
“范头名见过夜郎火腿?”
范长生笑笑说道:“没有!但听说过,在下师门乃蜀渝境内,虽说离夜郎仍隔着千山万水,但见识过夜郎火腿的人不在少数。”
这次,范长生学乖了,随便找了个合情合理的理由,不再拒答或者提什么《天下美食秘谱》。
果然,方宏渐点头说道:“范头名竟然不是中原人?”
范长生说道:“在下师门乃巴山蜀水之间的川普门,林东家乃在下师伯,这次,在下是为了秋闱才来投奔林师伯的。”
说到秋闱,方宏渐的脸色凝重起来,他说道:
“某当初看到九转大肠与炸薄荷这两道考题,便生了疑心,连夜亮明身份,召见了五位副主考,但他们告诉某,食材他们皆已备好,考生只要按市场价购买便可,某便去了疑心。
直到次日清晨在贡院门口看见卖薄荷的人,以及林东家在高价卖大肠,这才重新生疑。”
范长生点头,说道:
“方使见微知著,武考那日,不知有多少考生为了寻得食材,可谓是殚精竭虑,耗费巨资,就以在下为例,大肠花去百两,薄荷叶花去二十两。
百二十两银钱,对于大富人家来说,当然是沧海一粟,但与大多数考生而言,却是倾家荡产,在下便听说,有考生为了凑钱购买食材,竟将祖屋质于典当行,真是呜乎哀哉!”
方宏渐以手击桌,说道:“某这数日来,均在调查此事,但却一筹莫展。
四家屠户均说无人指使,他们不过是凑巧在那日多收了一些猪,却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发了笔小横财,纯属运气好。
卖薄荷叶那年轻人,是本府巨贾齐霸天的家奴,只说自家老爷今年夏日突发其想,采收了无数的新鲜薄荷存入冰窖,没想到秋闱正考此题,便令自己挑了一些出来卖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