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宏的态度让拓跋惠甚是满意,他抬手示意言宏坐下。言宏谢了恩便坦荡地坐在了刚才的位置。他都直言要跟自己称兄道弟了,如若她再谦让,反倒显得她不知好歹了。
言宏坐下后,方感觉后背冷飕飕,一片冰凉。刚才自己果真吓得不轻,她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就据实相告吧。言宏又偷偷瞅了眼了拓跋惠,见他的脸色较刚才缓和了不少,这才缓声说道,
“当年母亲南下中原寻找她的意中人,未寻到人自个却病倒了。后被我父亲相救。之后父亲喜欢上了母亲,只是当时父亲已经娶妻生子,而母亲坚决不同意做小、、、。总之后来有了我,母亲的身份依旧是父亲的义妹。到中原后,母亲的名子便改成了言玉儿,故而我亦随了母姓言,我叫言宏”,
拓跋惠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
“晋国郑国公,皇上您有听说过吗?”。
“当然,郑国公郑渊,晋国中流砥柱,朕岂能不知?”,
“他是我爷爷”,言宏平静地说,拓跋惠心生疑惑,郑家不是满门抄斩了吗,言宏见拓跋惠微微皱眉,便立即解释道,
“出事前,父亲已有所察觉,他让人将我们母子送出了城”,
“即便你不姓郑,但你们母女在郑家多年,他们岂能轻易放过?”
“当然不会了,出城时我们都易了容”,言宏答道,
“易容?”,拓跋惠反问了一话,汉人的易容术他早有耳闻,只是从没亲眼见过,看来高手果然都在中原。
“你也会易容之术?”,拓跋惠压抑着内心的好奇,期待地问道,
“略懂一些”,言宏照实回答,拓跋惠微微颔首,他知道汉人谦逊的习惯,小家伙既然敢称懂一些,那就说明他已经掌握了这门技艺。心想这太好了,他一直喜欢在宫外游走,如果言宏会易容之术,他倒多了层保证。
拓跋惠瞧了眼奶茶壶,言宏机灵,立即殷勤地给拓跋下倒了一杯,然后双手捧着递给了他,拓跋惠目光深邃地打量了言宏几眼,默然从言宏手中接过,在接的那一瞬间,他的目光在言宏的手上停滞了片刻。见他过了茶杯,言宏松了口气。拓跋惠了浅酌了一口便放了下来,
“你父亲任由你姓言,想必这也是他保全你的方式,以郑博的睿智,他早已预估到了今天的结局”,
言宏点头算是认同。拓跋惠见这个小家伙乖巧的如同小绵羊一般,竟有点不悦,他还是喜欢言宏洒洒脱脱的神态,那日在客栈,他居然大着胆子跟自己对视,那眼神是那么的复杂,似赌气似较劲,之后败给自己后他的落寞和郁闷,以及他时不时偷瞄自己的眼神,如今想来仍历历在目。
“你真的是言宏,金陵七公子”,
“皇上也是金陵七公子?”,言宏很是意外,
“当然,金陵的一举一动,朕全都知道,朕要一统天下,最后的绊脚石就是南晋”,
“可是北方小国林立,您在本国还会被人追杀,内不稳,盲目向外扩张可是极其危险的,也很难有所作为”,
拓跋惠很是欣慰,小家伙果然有见识,一语中的,
“嗯,你所言有理,不过那些小喽啰们朕还没放在眼前”,此时的拓跋惠,豪情万丈,那轻蔑的眼神,仿佛那些小国如他脚下的蝼蚁般。
拓跋惠精力充沛,野心勃勃,在他的引领下,言宏也很快放下了戒备,畅所欲言,他似乎又找到了在张家书苑与几位大哥辩驳的感觉。
关于北魏的天时地利人和,父亲跟她谈了不少,这时正好派上用场。太傅郑博的见解,自然是一针见血,直指拓跋惠眼下最头疼的问题:民族矛盾。随着朝廷汉臣的增多,鲜卑贵族感觉自己的权势受到了威胁,这些当年与拓跋家族一同打下江山的贵族元老本就居功自傲,故而对皇家越发的不满。
言宏也道出了郑博的观点,那就是继续汉化,重用汉臣。
听闻此言,拓跋惠的脸色越发的凝重,言宏进而解释道,
“鲜卑贵族,他们希望整个中原都变成大牧场,任由他们放马牧羊,这说法可能有些夸张,但也代表了部分鲜卑贵族的心态。如果他们真能做到这样,倒也无妨,但那怎么可能在!的确鲜卑人彪悍强壮,但这只能风光一时。仅北方的汉人数量就几百倍于鲜卑人,汉人还有先进的文化。故而他们的低迷只是暂时的。皇上想一想,当年盛极一时的匈奴今何在?强悍的他们不照样被强大起来的汉人击溃,如今七零八碎?”。
听言宏一席话,拓跋惠半晌无语。
“皇上,这只是我父亲的一点愚见”,言宏立即补充道,拓跋惠摇了摇头,
“真希望有幸能拜见你的父亲”,
言宏心下凄然,然后道出了父亲生死未卜之事。